權慕天走進書房,還沒站穩腳跟,一記響亮的耳光便落了下來。
“啪!”
臉頰一陣麻木,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家裡有那麼多孩子,他的鬼主意最多,也最頑皮。但是,每次捱打,他都一聲不吭。即使打斷藤條,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權振霆最欣賞他這一點,只有這樣的人,纔有資格做權氏的繼承人。
“知道這一巴掌是爲了什麼嗎?”
“知道。”左臉火辣辣的疼,他還是面無表情。
“你準備怎麼辦?”
外公想用陸雪漫和兩個孩子做籌碼,逼着蔣斯喻離開海都。再糟糕一點,他不會讓帶有顧家血脈的孩子出生。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他跟陸雪漫就徹底完了。
可是,在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之前,他不能跟老爺子攤牌。現階段必須穩住外公,他的計劃才能成功。
“我有我的打算,不會讓您失望。”
微微點頭,權振霆相信他分得清孰輕孰重。
“慕天,沒有誰的家業來的乾淨。商場如戰場,二十年前,顧盛昌輸的一敗塗地。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允許顧家翻盤。”
“我明白。”
“對於那個女人的孩子,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們的母親姓顧,只要身上流着權家的血,就不能落在外人手裡。”
把孩子從母親身邊奪走,還有比這個更加殘忍的嗎?
外公,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雙拳緊握,他扣的指甲發白,卻依舊不動聲色,“您的話我記住了。”
“你去吧。”
“外公,您也早點兒休息。”
鑽進金色勞斯萊斯,直到車子開出璽園,他才冷喝出口,“停車!”
冷颼颼的氣息撲面而來,凍得林聰後背直冒涼氣。黑壓壓的氣團讓他一陣心慌,迅速把車子停穩。
“下車!”
“是!”
他本想給少爺開車門,可剛推開車門,就被權慕天拉到車外。被猛地一拽,閃的林聰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了個狗啃泥。
自從結了婚,林聰再也沒見過少爺暴怒的樣子。
今天這是怎麼了?
坐進駕駛位,他一腳油門踩下去,金色勞斯萊斯游魚一般向正前方滑去,只留下一道絢爛的車影。
一路狂飆,二十分鐘後便回到了萬麗海景。
別墅二樓書房的燈亮着,說不定陸雪漫正在實驗室裡分析數據。
頓了幾秒,車子緩緩移動,開進了隔壁的院子。看到熟悉的車牌,李司機立刻打開了鐵門。
這是權慕天第二次主動找上門來,夜雲山深感意外,可看到對方的臉,他瞬間不好了。
酷帥的俊臉陰沉的不像話,他周身散發着徹骨的殺意,深邃的眸子染了暗紅的色澤,如同一隻瀕臨爆發的獅子。
難道出事了?”
他站在陰影裡,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容回絕的氣勢,“我之前跟你提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提出的條件,你考慮過嗎?”
夜雲山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威士忌,把其中一杯遞給他,不緊不慢的繼續道。
“約定是雙向的,看不到你的誠意,我很難答覆你。”
眸中涌入一重墨色,權慕天冷哼了一聲,“我不答應就不會站在這兒!”
“合作愉快!”
碰了碰他的酒杯,夜雲山仰起頭,喝光了杯裡的酒。
“你給我記住,我們之間只有利益!”
他早已習慣了權慕天的冷臉,只要他肯與自己合作,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你我都是生意人,只有利益纔是永恆的。”
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權慕天轉身要走,卻被夜雲山叫住,“你這副樣子回去,你老婆會擔心的。”
“我的私事輪不到你操心。”
“等等,我有話說。”
口袋裡手機震動,當他看到唐亦凡發來信息,妖孽般的俊臉上又多了一層霜。
原來貼吧的帖子是夜雲山僱人做的。什麼有圖有真相、人肉搜索,統統是他僱傭的網絡水軍搞的鬼!
幽深的眼眸墨色翻滾,他挑眉質問道,“夜雲山,爲什麼要僱人發那種帖子?”
這麼快就知道了!
權氏的信息網果然無孔不入。
“如果我不這麼做,她會毫不猶豫的倒向蔣斯喻!”
僱傭網絡水軍是夜南峰的主意。
他很解陸雪漫,太明顯的線索反而會引起她的懷疑。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即使證據確鑿,她也不會相信。
接下來,無論蔣斯喻拿出什麼證據,都會大打折扣。
“她不會!”
權慕天的想法恰恰相反,陸雪漫對蔣家的人沒有好感,就算知道蔣斯喻是她親媽,也不會被牽着鼻子走。
大家的目的相同,夜雲山並不認爲夜南峰的做法有什麼不妥。
“爲什麼讓她去國際刑警總部?別告訴我,你只是很單純讓她去幫忙。”
“你想說什麼?”
“進了那裡,只要她動動手指,就能查到任何人的資料。你這麼做無非是想讓她自己發現真相。也只有這樣,她纔不會像上次那樣,義無反顧的離開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看着他的冰塊臉,夜雲山故意補了一刀,“權振霆想用她逼迫蔣斯喻就範,但絕不會讓你們的孩子降生。可你想用孩子拴住她,否則,不會跟我合作。”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輕輕嘆了口氣,他意味深長的問道,“慕天,你清楚這麼做的代價嗎?”
“這是權氏中小股東的名單,從明天開始,你的人就可以行動了。只要你的動作夠快,春節以後,權氏和夜氏會是另一番景象。”
給了他一個冷眼,權慕天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話,抽身離去。
二樓書房的燈還亮着,他走進書房,卻發現陸雪漫窩在沙發裡睡着了。
實驗室恆溫恆溼,一直保持着20度的室溫。
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權慕天靠上去,吻住了她嫣紅的脣瓣。某女睡得不沉,忽然被什麼堵住了呼吸,張開嘴大口喘息,他卻闖了進來。
“唔……”
大叔,你打算趁我睡着的時候,對我爲所欲爲嗎?
一吻過去,陸雪漫雙頰漲紅,如同充血的豬肝。雙手捧着男人的俊臉,她聞到了淡淡的酒氣,他的左臉有些燙,這是怎麼了?
“你的臉怎麼回事?”
眸光一黯,權慕天反問道,“困了爲什麼不回房去睡?”
“臥室裡一股藥味……聞着噁心。”
“怎麼搞的?”
按照權振霆的吩咐,徐大姐煮了進補的湯藥。
辛苦的氣息太沖,她無法下嚥,索性把湯藥全部倒掉。即便如此,臥室裡的中藥味還是很濃。爲了開窗通風,她只能躲進書房。
“徐大姐煎了中藥,難喝到爆,還說是進補的……據說,這是外公的意思……”
她不懷疑湯藥的成分,權慕天卻不放心。
“只要身體沒問題,就沒必要喝那些東西。你不是一直覺得徐大姐的手藝不好嗎?這幾天,咱們換個廚子。”
“這樣不太好吧?”
徐大姐是璽園的老員工,被嫌棄的這麼明顯,她一定會不高興。
“有人幫忙做飯,減輕了她的工作,她該偷笑。再說,她做的飯,我也吃膩了。換個人,換換口味。”
神馬叫換個人,換口味?
大叔,你這句話好有內涵的樣子!
“我記得你不挑食的。”
小女人的話酸溜溜的,權慕天秒懂了她的意思,捏着她的臉蛋兒,戲謔道,“對你,我從來不挑食。”
魅惑的氣息吹在臉上,灼傷了她的臉頰。陸雪漫心裡小鹿亂撞,慌亂的垂下眼眸,美滋滋的笑了。
當晚,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她和權慕天始終脊背相對,漸行漸遠。她每走一步,都彷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兩個人隔得太遠,她隱約看到一個女子與他並肩而立。
那個女人是誰?
胸口一陣鈍痛,她轉身向前走,卻一下子跳回到二十年前的車禍現場。
她穿着漂亮的花裙子,被一個俊朗的男人抱在膝頭。耳畔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很耳熟。
轉眼間,車身不受控制的開始抖動。
後座的一對男女想解開安全帶,卻發現結釦被凝膠粘住,根本打不開。
身後的男人打開車門,把一隻煙盒塞給她,狠狠將她推了出去,“……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砰!
她被甩出車外,重重摔在地上,渾身好像散了架,怎麼也爬不起來。
幾秒鐘後,轟的一聲巨響,轎車撞斷護欄,衝下了高架橋。
把她推出去的男人和他身邊的女人是自己的父母嗎?爲什麼安全帶的結釦打不開?車子怎麼會抖得那麼厲害?
難道車禍不是意外?
男人的聲音不斷在耳邊迴響,“要活着……湘湘,你一定要活下去……記住我的話,要活着……”
陸雪漫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五臟六腑都縮成了一團。她掙扎着從夢中醒來,此刻她淚流滿面,睡衣也被冷汗溼透。
很可惜,她還是沒有看清父母的臉。
第一輛出事的車子翻下高速路,她的家人都在那輛車裡,他們被安全帶困住,無法脫身。
用紙巾摸去臉上的淚,她這才意識到身旁是空的。
大叔去哪兒了?
迅速在屋裡掃了一圈兒,直到看到陽臺上挺拔的人影,她才鬆了一口氣。
印象裡他很少抽菸,他是不是有心事?
第二天,陸雪漫整理完Neno基因樣品報告,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她摸了摸餓癟的肚子,準備去樓下的潮汕餐館吃午飯。
把報告交給歐陽川,手機屏幕上跳出一行短信。看到署名,她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