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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計劃,權慕天與洛小天一起走進了仁愛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由於洛琳是通緝要犯,走廊和病房‘門’外站着便衣警察。
聽說權慕天到了,鄧遠航早早迎了出來,";陸主管‘交’代過了,你們可以直接進去。";
";她的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你們要來,今早她的狀況突然好轉,意識也很清楚。";望了一眼洛小天,他把後面的話吞回去,改口說道,";不過,探視的時間不能太長,你們只有三十分鐘。";
";好。";
深吸了一口氣,權慕天並不想再見到那個‘女’人,若非洛小天執意要見她一面,他絕不會踏入這裡半步。
走出沒幾步,他發現身邊是空的,孩子並沒有跟上來。回身望去,發現洛小天侷促的站在原地,並沒有進去的意思。
對着孩子招招手,洛小天這才慢吞吞的走過來,手指絞在一起,始終垂着腦袋,不敢與他對視。
";你怎麼了?";
咬着下‘脣’,他弱弱說道,";爸,我不想去了,回去好不好?";
注意到鄧遠航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們,權慕天拉着他走進一個僻靜的角落,低聲問道,";怎麼改主意了?";
";我覺得見不見她都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且……她也未必想見我。";
此刻的他心‘亂’如麻,儘管竭力掩飾慌張與無措,可還是被眼前的男人看穿了情緒。拍了拍他的肩膀,權慕天認爲需要跟他科普一下,免得待會兒見到沈韻,接受不了。
";小天,有件事我們一直沒有告訴你。可你們就要見面了,必須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僅與洛琳有關,還是一個驚人的秘密。
抿了抿‘脣’瓣,他戰戰兢兢的問道,";什麼事?";
";實際上,你前幾天見到的沈韻就是整容後的洛琳。幾年前,爲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洛琳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代了沈韻,並且把分公司開到了海都。兩個月前,你媽是不是跟你提起過向洛琳捐獻造血幹細胞的事情?";
洛小天震驚了。
如果洛琳取代了沈韻,是不是意味着那個被取代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真是這樣的話,她與顧晉陽有什麼區別?爲了一己‘私’利,他們視人命如草芥,簡直不可理喻!
在愕然中沉浸了一會兒,他纔回過神兒來,表情木訥的點了點頭。
";那時候,沈韻也在蘇黎世。得知洛琳的意圖之後,我們翻遍了整個蘇黎世,也沒有找到洛琳的蹤跡。現在回想起來,不是手下不給力,而是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根本無從查起。";
微微搖頭,權慕天輕輕嘆了口氣,下意識的想轉移洛小天的注意力,不希望他在洛琳帶給他的噩夢裡越陷越深。
";不管在海都還是蘇黎世,她綁架你也好,找你麻煩也罷都是爲了生存。求生是人的本能,更何況,是她把你帶到這個世界。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恨她。";
他聽糊塗了,星空般的眸子滿滿的都是不解,";爸,你和我媽不恨她嗎?";
";那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和她是親生母子,跟我們不一樣,懂嗎?";
一直以來,洛小天都有一個慣‘性’思維,那就是在任何事情上都要與陸雪漫的保持一致。只有這樣,纔不辜負她對自己的好。
然而,當他得知自己與養母是堂兄妹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曾經的爸媽、弟妹,就連在森緹亞面前都失去了原有的驕傲和自信。
在他最‘迷’茫、無助的時候,夜南峰的出現讓他對‘混’‘亂’的家庭關係有了全新的認識。
而權慕天剛纔的那番話讓他明白一味的順從並不能代表什麼,真正的融入才能讓生活重新回到原有的軌道。
更何況,是顧晉陽和洛琳造成了他坎坷的人生,陸雪漫扮演的是恰恰是救贖的角‘色’。
";爸,對不起……之前我的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萬萬沒想到洛小天的態度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一時間,權慕天還有些難以適應。幾秒鐘的停頓過去,才緩緩說道,";相比起來,你媽更擔心你。";
";嗯。";
乖順的點點頭,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跟在男人身後走進了加護病房。
透過玻璃向內望去,病‘牀’上的‘女’人被各種儀器和管子包圍,幾乎看不到她的臉。可是,當權慕天走進病房,病懨懨的‘女’人瞬間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面容依舊標緻明‘豔’,只可惜,從前的老同學變成了國際通緝犯。而這個冒牌貨整整在身邊潛伏了六年,他連一丟丟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一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負能量爆棚,恨不能親手掐死這個‘女’人。
一隻手被銬住,洛琳伸出另一隻手拿掉氧氣罩,定定的端詳着那張妖孽般的俊臉,目光在他的臉上游離、盤桓,彷彿在尋找着什麼。
片刻過去,淡淡的遺憾掠過眼底,她的語調裡卻透着幾分得意,";我就知道你回來。";
男人身形高大,加上洛小天有意無意的迴避,以至於她沒有注意到病房裡還有第三個人。
";就算不是爲了讓我轉做污點證人,你也會來。";
冷哼了一聲,他側臉回望,卻察覺到後背的衣襟被人緊緊抓住,立刻明白了洛小天的心思。說到底,他還是不敢面對洛琳。
他向來被陸雪漫保護的很好,遇到這種情況不知所措也在情理之中,還是由他去吧。
";你哪兒來的自信?";
";我知道你對夜培東的突然發跡很好奇。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趙楚蕭和夜培東,只怕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顧晉陽爲自己謀劃了多麼完美的退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陸雪漫的一搶讓他高位截癱,哪兒都去不了。";
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倨傲的目光與多年前一般無二,甚至俊逸無雙的面容都沒有任何改變。
昏‘迷’的時候,眼前總在不斷的閃現小時候的情景。
彼時,他們正值青蔥歲月,哪裡曉得愁是什麼滋味?那時候,他從來不會像今天這般冷漠無情。面對她,永遠是一幅溫文爾雅的君子做派。
直到她被妹妹算計送給顧晉陽,才真正體會到這個男人有多珍貴。可越是這樣,她越內疚,只想逃得遠遠的。
落在蔣斯喻手裡以後,她恍覺想法是多麼的可笑,卻悔之晚矣。
一步步走到今天,洛琳深深的意識到自己錯了。多年前一個錯誤的決定,造成了她扭曲畸形的人生,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病‘牀’上的‘女’人目光‘迷’離,直愣愣的看着他出神,被她看的渾身不舒服,權慕天不悅的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來不是爲了勸你悔過自新、重新做人的,因爲你早已經泥足深陷,回不了頭了。";
涼薄的話語絲絲縷縷侵入耳膜,如同一柄鋼刀刺穿了她的心。
‘混’身抖了一下,她回神冷冷反問,";那你來幹什麼?";
";六年前,你妹妹也躺在這裡,我被唐亦凡拽來見她最後一面。你是她姐姐,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會最後送你一程。";
真是個絕情的男人!
她側過臉,豆大的淚珠滾落髮跡,冷笑着問道,";你這麼確定我要死了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一聲嘆息溢出‘脣’角,權慕天低沉的音調裡帶着明顯的唏噓,";你敢說剛纔的某個時候,你沒有想起從前?";
";你怎麼知道?";極短的愕然過去,洛琳隨即嘲諷的笑出了聲,";你也想起來了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無可救‘藥’!";
冷冷撂下四個字,他就‘欲’‘抽’身離去,卻被藏在身後的孩子牢牢拽住。
";權家把你我婚房裡的古董和傢俱統統賣了。得到消息以後,那些東西被我買了下來,放在海都的家裡。如果你能早一點接受我這個沈韻,就不會被我騙了六年。";
提及那些舊物,她眼中閃過微不可見的柔軟,轉瞬即逝,卻被對面的男人盡數捕去。
";有的時候,答案近在眼前,只是你從來沒有在意罷了。";
意識到她話裡有話,權慕天卻顧不上多想,把藏在背後的孩子拽了出來,";不是我要見你,而是他想親眼看一看自己的母親。";
母子二人四目相對的一刻,洛琳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洛小天,‘脣’瓣張合,有太多的話想說,卻無從說起。
不安的望了望權慕天,他才斷斷續續的開了口,";你是洛琳,不是沈韻,是這樣嗎?";
儘管汗顏到不行,她還是點了點頭。
";那個關於顧晉陽贓款的事情你剛剛只說了一半,那麼另一半呢?雖然他有多少錢與我無關,但是我不希望有人拿着他的黑心錢繼續做壞事。尤其,用來對付我爸媽。";
對面的‘女’人遲遲沒有說話,嘴巴長的老大,呆若木‘雞’的看着自己,這讓洛小天越發心裡沒底。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本來也不期待你變成好人。之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有些話沒說清楚,今天我正式通知你,請你以後不要再做出任何傷害我家人的事情,否則我會恨你的。";
掃了洛琳一眼,洛小天扯了扯爸爸的衣襟,示意他自己想說的已經說完了。
孩子的表現大大出乎了權慕天的意料,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居然懂得用親情做籌碼,迫使洛琳坦白‘交’代。
不得不說,他的確完美的承襲了顧晉陽的智慧和手段。
這個繼承人,陸雪漫沒有選錯。
父子二人一前一後向‘門’口走去,突如其來的聲響阻斷了他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