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折梅遇貴

北風呼號百花黯,曉晴微照一支梅。花依舊,凌寒透,疏影橫斜人初瘦。尋梅宮前尋梅人,卻見香魂儲秀,何處是西洲?

被雪壓得彎腰垂頭的枝條,時不時會發出“吧嗒”一聲,一坨雪猛然掉在地上,再看枝頭,原本被雪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那些枝條,或含苞待放嬌羞可人、或花開正盛嬌豔欲滴,頓時上下揮舞,像在開心的相互問好,此起彼伏,滿園梅花充滿喜氣與活力,伴隨着微風有暗香浮動,讓人震憾不已。

皇上攙扶着慕容凝煙小心翼翼走在梅樹下,暗香撲鼻,慕容凝煙瞧着朵朵梅花,雪霽天晴朗,梅花處處香,這枝好看,那枝也好美,梅園裡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

“把皇后覺得好看的統統剪回去,插在瓶子裡。”皇上吩咐着隨行的宮女。

“別別,這滿園梅花都好看,難不成陛下是想要把臣妾的寢宮搬到梅園來?還是把梅園移到臣妾的寢宮去?”

“也對,日後朕每天都陪煙兒來賞花更好。”皇上順手摘下一枝漂亮的梅花,插在慕容凝煙光滑的髮髻上,與額頭上天然的梅花妝交相輝映,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哎喲!”梅園深處傳來一聲驚歎。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一枝梅樹枝在劇烈搖晃,震得積雪夾雜着梅花像下雪一樣,在空中飛舞,再紛紛落下。

皇上迅速將慕容凝煙護在身後,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何人在此喧譁?”慕容紫楓飛也似的穿梭在梅林中,很快就到了那人身邊,只見一女子一手捧着梅花,另一隻手在不停向外汩汩地流着血。

這時皇上和慕容凝煙也已經走過來,只見梅樹下,一位面容清秀,長相甜美的女子,雖裹着厚厚的冬裝,卻絲毫不顯臃腫,身材依舊挺拔纖細。

“何人敢在梅園摘花?”

只見那女子左手握着幾枝剛折下來的梅枝,右手食指正不停在淌着血。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滴出顆顆紅豆似殷紅的圓點。不知是被嚇傻,還是因手痛,見了皇上皇后竟不知行禮,呆呆地站着一動不動。

“你是何人,膽敢驚擾聖上,可知罪否?”御前帶刀侍衛慕容紫楓明知她有可能只是嬪妃,但還是這樣說,目的只是爲了提醒她該行禮了。

女子撲通一聲跪下:“臣妾秀女疏影給皇上皇后請安!不小心驚擾了陛下和皇后,請陛下息怒!請娘娘息怒!”

“你一個小小秀女,居然敢私自跑到梅園來摘花,膽子不小!”皇上訓斥着疏影。

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又或許是痛的,只見疏影在那裡瑟瑟發抖,讓人看得不由心疼起來。

慕容凝煙走了過去,只見她拿起疏影的手柔聲問道:“這是被樹枝扎的?”

疏影的注意力被慕容凝煙一問回到手指上,突然就覺得好痛,眼裡頓時噙着淚:“回皇后娘娘的話,正是被樹枝扎的。”

“趕緊把手指放進嘴裡,用力把血水吮出來吐掉。”慕容凝煙扶起疏影。疏影連連點頭,雖然不解,但還是照着慕容凝煙的話做了。

“人的唾液可以起到消炎止血殺菌作用。”

疏影這時發現手指果然止血了,於是再次跪下:“多謝皇后娘娘!”

“你也很喜歡梅花?”皇上見慕容凝煙對疏影有好感,自然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回陛下的話,臣妾雖然也喜歡梅花,但這些梅花是替一位病重的姐姐摘的。”

“也是秀女?生了什麼病?”慕容凝煙擰着眉毛問道。

“是的,前幾天才被送過來的吳姐姐,太醫來瞧過說並無大礙,卻三天沒吃東西了,病得挺重,今天醒來,似乎有所好轉,我餵了點粥給她喝,她說想看梅花,卻又被禁足。”疏影有些憂傷地說。

慕容凝煙讓哥哥慕容紫楓又折了幾枝花朵豐滿的遞給疏影,皇上讚許地點點頭。

“趕緊給吳姐姐把花拿去,多照顧下她!”皇上柔聲對疏影說。

“多謝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告退!”疏影淚花中含笑,捧着梅花退下。

望着疏影的背影消失在梅樹盡頭,慕容凝煙挽着皇上的胳膊說:“在後宮裡,難得還有疏影姑娘這樣心地善良的單純姑娘,懂得照顧他人,不自私自利勾心鬥角。”

“是啊,朕心裡也正在想此事。”

“還長得挺漂亮,要不陛下給她封個稱號?”慕容凝煙對着皇上眨眨眼調皮一笑。

“哪有你這樣不吃醋的皇后,倒替朕挑選起嬪妃來了,哈哈哈!”

“陛下寵愛煙兒,煙兒心裡感激,但也不能獨霸陛下,陛下應該雨露均沾纔是。”慕容凝煙紅着臉回皇上的話。

“朕能得煙兒這麼宅心仁厚的皇后,是朕的福氣,也是我大唐黎民百姓的福氣。”

“臣妾多謝陛下誇獎!那個疏影外秀慧中,陛下想封她個什麼稱號?”

“依煙兒看呢?封個淑妃如何?”

“臣妾正有此意,看她知書達理,賢良淑德,配得上這個稱號。”

疏影抱着一大把梅花回到儲秀宮,只見儲秀宮裡空無一人,門窗緊閉,推開門,一大股炭火味嗆得她咳了好一陣子,疏影趕緊將梅花放在桌上,將所有的門窗全部打開,然後將梅花插進一個裝了水的瓶子裡,歡天喜地地拿到吳氏跟前。

來到吳氏牀前,疏影一下子驚呆了,發現吳氏面部呈櫻桃紅色,嘴邊有少量嘔吐物,任憑疏影怎樣搖晃和呼喚,吳氏都沒有任何反應。於是趕緊跑出門外,焦急地呼叫傳太醫。

太醫趕到後草草看了一眼,把了下脈,懶散地說了句“脈都沒了,準備後事吧!”便收起藥箱準備離去。

“什麼?太醫請您再仔細瞧瞧吧!怎麼可能啊!今兒吳姐姐見好了些,還和我說了會兒話呢?她這到底是咋的了?”疏影帶着哭腔淚流滿面地央求太醫。

“呼吸都停止了,救不活啦,處理後事吧!”太醫搖着頭收拾完醫藥箱走了。

“吳姐姐,你不能死啊,皇上沒有怪你,還讓我給你送花來呢,你醒醒啊!”疏影悲痛欲絕,不住搖晃着吳氏的身子,眼淚像下雨叭嗒叭嗒直往下掉。

“別在這嚎了,趕緊弄走,真是晦氣!”

聽聞儲秀宮出事,秀女們這會兒都回來了,只是都像躲瘟疫的離得老遠。

一位秀女對疏影投來蔑視的眼神,尖酸地說:“你就吹吧,還皇上讓你送花,怎麼不說皇上封你妃啊?”

“做白日夢了吧你?皇上會搭理你?”

“你知道皇上長啥樣兒嗎?我呸!“

“看樣子是想皇上想瘋了,哈哈!”

秀女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冷嘲熱諷着。

疏影沒有搭理衆人,噙着淚水自顧自打來熱水,幫吳氏擦洗了身子,將自己進宮時帶來的一套嶄新的衣服和鞋,穿在了吳氏身上,這才讓人將屍體擡走。

吳氏自打進儲秀宮,進出不過三天就去了,疏影心情很難過,一直悶悶不樂,責怪自己該早點回來,興許吳姐姐就不會離世,她還那樣年輕,一想到她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由潸然淚下。

這日儲秀宮的秀女們正在聽女官講宮規禮儀。突然曾公公一行人拿着聖旨走了進來。

“聖旨到,秀女疏影接旨。”

衆人聞言趕緊跪下聽旨,原來皇上真的封疏影爲淑妃,即日起移居尋梅宮。那日說此話的秀女此時心裡後悔極了,是既後悔自己說皇上怎麼不封疏影爲妃,又驚奇自己能未僕先知。早知如此,還不如說自己被皇上封妃了呢!

還沉浸在吳氏離去傷痛中的疏影,在聽完聖旨後,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開心,只是平靜的謝恩,打點曾公公一行人。

曾公公讓淑妃收拾好,一個時辰後就來帶她回自己寢宮,然後就離開了。此時往日那些閒言碎語的秀女們,這會兒趨炎附勢,見疏影突然加了封號,是羨慕嫉妒恨,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反而巴結着,“恭喜淑妃,賀喜淑妃!”

這個秀女送來聲稱是祖上傳下來的髮釵,那個秀女送來可以迷人的香粉。還有人送上自己都捨不得穿的衣物,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問疏影,怎樣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謝謝各位姐妹們的好意,心意我收下了,禮物請各位姐妹們拿回去,妹妹我真沒有刻意去引起皇上注意,也不知道皇上爲何就給我加了封號。只是堅信一點,做人要本分,還有吳姐姐臨終前一句話,在此也送給姐妹們,那就是在這深宮裡,其實每個人都很孤寂,姐妹們要相親相愛,互相幫助,心存善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聽疏影這樣說,那些秀女們嘴上稱是,心裡卻充滿鄙夷,相繼散去,真正聽進去的人少,大抵是認爲疏影怎麼會將討皇上歡心的方子告訴別人呢?

慕容凝煙聽曾公公說昨日已傳皇上聖旨,淑妃已經搬進了尋梅宮,便讓人準備了一些上好的衣料和首飾想前去看看。

尋梅宮雖然不大,卻也乾淨整潔,雖是冬季,各色植物點綴着,倒也顯得生機勃勃。

紅袖攙扶着慕容凝煙踏進尋梅宮,只見疏影神情抑鬱地坐在窗前暗自垂淚。這令慕容凝煙非常好奇,不應該啊!秀女受封賞了,理應是大好的事情,她爲何不但不開心,反而還這樣憂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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