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情不好,但面對身後兩人不住的誇讚,車無垢還是露出了一個笑意,雪舞忙抓住機會,笑道:“姑娘,我給您上妝吧。”
車無垢搖搖頭,淡淡道:“不用,你們也去梳洗一下吧,我自己畫便好了。”
雪舞還要說什麼,阿蠻忙拉住她的袖子道:“不用擔心,上次的妝便是姑娘自己畫的,她可比我們要手巧的多了。”
雪舞滿面驚訝,加上知道車無垢心情不好,遂便跟着阿蠻離開了。
而此時,車無垢終於忍不住,沉聲道:“藏心。”
藏心自帳外走進來,見着車無垢的裝束,他先是一愣,旋即目不斜視的垂眸道:“爺可是要問太子殿下去了哪裡?”
車無垢輕輕一笑,一邊描眉一邊搖頭道:“如果你知道的話,你怎麼可能不告訴我,我是要你好好看好紅粉白,這小傢伙兒昨兒醒了一次,我怕它今晚會醒,又被有心人盯上,所以你一定要給我看好了它,知道麼?”
藏心微微頷首,車無垢這便拂手讓他出去。可藏心杵在那裡沒有動,而是一臉猶豫不決的望着車無垢。
“怎麼了?”車無垢見他不走,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斂眉疑惑道。
藏心沉默片刻,而後擡首望了望頂上,喃喃道:“我今兒看到太子殿下跟穿雲交代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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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時,一聲嘆息聲傳入兩人的耳中,下一刻,穿雲便無聲無息落入帳篷內,他哀怨的看了一眼出賣了自己的藏心,摸摸腦袋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耳力竟然這麼好。”他分明記得,他和軒轅離醉說話的時候,距離這傢伙還是挺遠的。
車無垢見到穿雲,面上帶了一抹冷淡的笑意,她轉過臉來,繼續漫不經心的上妝,卻連話也不問一句。
穿雲卻在這詭異的安靜中,感到一種強大的壓迫感,最後,不等車無垢開口,他便老老實實交代道:“姑娘,爺只是怕您誤會,所以才讓屬下瞞着您的。其實……他是和沈祭司出去了。”
車無垢的手微微一頓,一條眼線便畫的歪歪扭扭,她不急不緩的將那線擦去,而後繼續仔細的描繪。
“這不能怪我們爺,因爲沈祭司總是跟爺說些神神叨叨的話,所以爺很好奇,這便只能赴約了。”穿雲見車無垢依舊沒有理他,這便有些急了。
神神叨叨?車無垢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旋即她冷冷開口道:“什麼神神叨叨的話?”
穿雲有些猶豫不決,車無垢冷哼一聲,淡淡道:“不說便罷了。”
穿雲忙道:“屬下說……”
車無垢這時已經上好了妝,她緩緩起身,踱步至穿雲的面前,淡淡道:“說罷。”
穿雲思忖片刻,方艱難開口道:“這是屬下那夜路過爺那裡,自己偷聽到的,沈祭司聲稱能夠卜卦,算出您的前世……還說,您只是一抹魂魄寄在真正的車無垢的身體中的,說不定哪一日便離開了……”
車無垢有些意外的望着他,面上終於變了顏色。東籬曾經一口篤定她是妖物,那時她便知道南疆的一些人定會一些秘術,可是沒想到的是,沈畫依竟比東籬還要厲害,一下子就看出她的本質了。
只是,她很好奇的是,沈畫依既然知道軒轅離醉很在意這些,爲何不直接告訴他,說不定他會因爲害怕而離開自己呢?還是……她根本探查不到自己的前世,只是想用這種鬼話,騙他和她出去。
想至此,車無垢的面上垢了一層寒霜,她一手拍在桌子上,凝眸望着穿雲道:“所以說他們兩個如今是趁着我沒看到,每日裡郎情妾意嘍?”
穿雲忙搖搖頭,恭謹道:“姑娘莫要多想,據屬下的觀察,爺對沈祭司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看着一臉篤定的穿雲,車無垢只是輕蔑的冷哼一聲,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何況他軒轅離醉本就是個花心的主,又怎麼抵擋得了美女的誘惑呢?何況現下都什麼時辰了,那王八羔子還沒回來,她怎麼可能相信,他對那女人沒有一分半點的好感?
“姑娘,您別這麼笑……”看着此時一個人站在那裡,笑的奸詐狡猾的車無垢,穿雲終於忍不住道。
車無垢偏過臉來冷冷的睥睨他一眼,他立時將頭埋得低低的,車無垢冷哼一聲,淡淡道:“如今我才發現,穿雲你最近的廢話真多。”簡言之就是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說一堆。
穿雲面上閃過一抹無奈,他不記得除了剛纔,他這幾日說過什麼廢話。而且,剛纔他也沒說廢話啊,不過……他瞄了瞄車無垢,一臉好奇道:“姑娘,那沈祭司說的是真的麼?”
藏心此時也睜大眼睛一臉好奇的望着車無垢,畢竟這種詭異的說法,他也是第一次聽到。
車無垢微微嘆息,旋即緩緩踱步至那風鈴前,一手百無聊賴的玩弄着風鈴,一邊喃喃自語道:“我車無垢,不管在哪裡,不都是一抹孤魂麼?”
淡黃的燭光下,那女子的纖纖玉手,毫無章法的撥弄着那鈴叮作響的風鈴,然那悠雅的動作,卻似在撫琴。她此時眼眸微眯,如鳳尾般好看的眼線,拖曳出一抹春光,而那濃密的睫毛,便是這春光下顫動的琴絃。
她的穿着打扮,分明像個意氣風發的女將軍,然而,她的神情卻情不自禁的讓人想起了一首無名的哀歌。
我本就是一抹孤魂……
這一刻,穿雲和藏心均讀懂了那輕慢的話語中,透着的淡淡哀傷,她是,他們何嘗不是呢?都是無父無母的人,都是曾經被幸運卻又不幸的收留的人。他們是爲別人而生,將來也可能爲別人而死,當他們行走在腥風血雨中時,他們何嘗不孤獨?
其實,除了懷夫人,誰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車無垢,可是她能讓別人的孃親過上幸福的日子,能讓所有人對她忠心耿耿,能翻手爲雲覆手雨,那麼,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有什麼關係?
“姑娘,是屬下多嘴了,還望姑娘懲罰屬下。”縱然是硬漢一般的穿雲,此時看到車無垢露出這般感傷的面容,也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遂他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