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們這些人於你而言,是一輩子都不需要看上一眼的人麼?”冷傲突然咆哮出聲,旋即,他緊緊扣住車無垢的香肩,痛楚道:“這江山呢?你這次又要不負責任的丟給誰?你以爲你來這世上,只是游龍戲鳳麼?你知不知道,此時我們天佑,羣龍無首,知不知道縱然南疆沒有騷動,北疆卻已經虎視眈眈!”
說至此,他的面色猙獰,一雙眸子幾欲噴出火來,他提高嗓音,情緒有些失控的晃着她的肩膀吼道:“你,車無垢,你掌握着所有人的命運,你這雙眼睛,要看得不只是你心愛的男人,還有這整個江山,還有天佑的子民,還有這些等着你好起來,期盼着你幸福的親人朋友!”
秋涼捂着嘴巴,卻已經哭出聲來,她搖頭抽泣道:“莊主,不要再逼娘娘了,求您了……不要再逼她了……她很痛,只是很痛而已……”
冷傲見車無垢依舊無動於衷,有些頹敗的鬆開她的肩膀,踉蹌後退幾步,腳後跟踢到高高的藥箱,他整個人便似失去重心般跌坐在那裡,寬大的衣袍也這麼垂落在地,他苦笑着說道:“是啊,她很痛,可是……車無垢你知不知道,你痛的時候,我也痛!其他人也痛!”
車無垢渾身一滯,下一刻,她仰頭大笑,一頭銀髮隨着體內波動的真氣狂舞起來。
秋涼擔憂的望着車無垢,旋即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頭磕的“悶悶”響,抽噎道:“娘娘,求求您,求求您清醒一點,堅強一點,縱然您不念着我們,也還請念着終日以淚洗面的老婦人,念着兩位終日大哭的太子和公主,求求您,保重自己的身體……”
車無垢沉默着,聽着秋涼那一聲聲沉痛的磕頭聲,她的心如刀絞。她緩緩閉上眼睛,一行清淚滑落臉頰,她有些無力的喃喃道:“不要再磕了……秋涼……不要學本宮,折磨自己了。”
此時秋涼的額頭已經青紫,甚至沁出了血,她搖搖頭,一雙眸子中滿是心疼道:“奴婢沒有折磨自己,奴婢只是希望娘娘知道,您還有我們……還有我們……嗚嗚嗚嗚……”
車無垢沒有說話,她只是想着軒轅離醉死時的模樣,不知他現在,又是什麼模樣呢?離醉啊……我好想隨你去那個恐怖的世界,可是……怎麼辦呢?這裡有太多你我在乎的人,太多責任,是我拋不開,放不下的。
人,爲什麼不能活得自私一點呢?
“是不是……只要不讓眼睛見着風,便能出去了?”良久,車無垢望着冷傲所在的放向,喃喃道。
冷傲微微一愣,旋即眼底露出一抹欣喜,他緩緩爬起來,然後道:“你的身體,按理來說是不能出去的,可是如果你想出去,就必須聽話。”
車無垢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妥協就能讓冷傲的情緒轉換的這麼快,她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欠下的人情債太多了,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還不完。
接下來,車無垢乖乖地聽從冷傲的話,多穿了幾件衣服,然後讓他用草藥敷上了眼睛,在外面裹上了一層紗布,又在最外層套上了素服,這纔在秋涼的攙扶下,往軒轅離醉的靈堂去了。
軒轅離醉的靈堂,設在他單獨的那座宮殿,也就是原本的永和殿,不過軒轅離醉從來沒有去過,只有在他駕崩之後,才孤零零的被擡進那裡。
宮中上下,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那原本盛開的豔麗的桃花,一夜間竟如數凋零,更加奇怪的是,原本變得鮮豔欲滴的花,也如車無垢頭上一瞬間轉白的發一般,變成了寂寥的白色。
難怪飄雪說,這些花,隨着它們認可的主人的心情在動。這些花,不知道養了多少年,竟然成了精。或者是,車無垢喜歡的東西,總能與衆不同。
“紅粉白呢?”上轎之前,車無垢突然偏過臉問道。
冷傲的聲音有些揶揄道:“它走了,不知爲何突然便離開了……”
“走了?”車無垢喃喃重複着,莫不是她那夜嚇壞了它,所以它才棄她而去?
秋涼見車無垢的臉上堆滿落寞,忙輕聲勸道:“娘娘,您不要太過傷心,紅粉白離開的時候,依依不捨,想必沒過多久,它就會回來了。”
車無垢沒有說話,回來麼?她那夜的樣子,能讓那麼多人驚恐,肯定如魔鬼一般。走了便走了吧,這可愛的小傢伙,本來就應該過的無拘無束,不是麼?
“娘娘,小心頭。”秋涼扶着車無垢進轎,她低頭剛要擡腳,下一刻,卻錯愕的轉過身來,儘管此時她的眼睛上蒙着白布,但他們知道,她的目光正直直的望着東南的方向。
“娘娘……怎麼了?”秋涼順着車無垢的目光望去,一臉的好奇,旋即,她看到一團粉白正以飛快的速度奔來,雖然隔得很遠,但是她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那正是消失了幾日的紅粉白。
冷傲也是一臉驚訝的望着狂奔而來的紅粉白,不過他的注意力不在它的身上,而在它的嘴巴上,此時它的嘴巴上正叼着一個東西,那東西圓圓的,發着幽黑的光澤,看起來夜明珠那麼大,這是什麼?
“紅粉白。”車無垢彎下腰來,做出一個抱的動作,隔着多遠,紅粉白便跳了起來,而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撲入車無垢的懷中。
同時,它將口中那黑色的珠子放下來,這便開始揪着她的衣襟,哇哇大哭起來。
冷傲凝眉,將那黑色的珠子捏在手上,但見這顆玲瓏剔透的珠子外圍包裹着一層黑色的光芒,裡面卻透着幽幽的紅光,看起來光澤迷人,神秘而又價值連城。
冷傲看了一會兒,猛然瞪大眼睛,驚愕道:“這是……”
“南海黑珍珠。”這個聲音,卻是從另外一個人的口中發出來。
冷傲轉過臉來,望着不知何時落到他身後的飄雪,凝眉道:“你也認出來了。”
飄雪微微頷首,然後接過那南海黑珍珠,目光中閃過一抹驚歎,他轉過臉來望着此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紅粉白,有些豔羨道:“神狐果然心繫爺,竟然能爲娘娘尋來這般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