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聽到她的聲音,有些意外的擡眸,好奇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要去狼牙那裡麼?”
車無垢搖搖頭,跨步進入房間,拂手讓兩個乳孃及一干丫頭退下,這便來到搖籃前,看着兩張天真的熟睡的面容,她不由自主的伸出食指輕柔的摩挲他們的面頰,她的脣角也帶了一抹笑意。
只是,不知不覺,車無垢便紅了眼眶。
繡娘垂眸望着那兩個小傢伙,笑嘻嘻道:“你看,他們長的多好啊?兩個小傢伙現在在襁褓裡都會手拉着手,長大以後感情一定也很好。”說着說着,她卻是哽咽起來,而同時,車無垢默默落淚。
春暖站在一邊,看着這對母女,不由感到心酸。
繡娘紅着眼眶擡起眸來,望着潸然淚下的車無垢,她緩緩起身,將這一生最珍視的女兒擁入懷中,喃喃道:“好孩子,我們不哭,多少風霜雪雨都經歷過了,我們不在乎這些,啊?”
車無垢擦了擦淚,笑道:“娘放心,我沒失去過什麼,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傻孩子……”
因爲兩個孩子已經睡着了,所以車無垢便讓繡娘早早去歇息了。不一會兒,劉公公來報,說是皇上知道了她來了這裡,差其來問一下她什麼時候回宮就寢,車無垢想了想,便以身體不適,無法侍寢爲由,讓劉公公回去了,她則讓人將這房間內的牀褥重新鋪了下,便準備在這兒睡下了。
得到消息的軒轅離醉,難免失望,他知道自己與車無垢終究生了嫌隙,而且這個嫌隙,並不會因爲她愛他而消失,若放在以前,他定會覺得這個女人太善妒太不識大體,可是如今他只是懊惱,懊惱於自己竟然如此荒唐,可是更荒唐的是,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在那個時候碰過瀟瀟。
……
牢房內,夜珈茗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裡,她的身邊是剛醒來沒有多久的沈畫依,此時的她再沒有了往日的猖狂,自從聽到車無垢的傳話後,她便一直這麼抱膝坐着,好似一個木頭。
沈畫依望着丟了魂兒一般的夜珈茗,想起她原本的高傲,張狂,不由冷冷一笑,這笑聲在寂靜的夜裡,伴隨着來自不遠處房間那滴答的水聲,透着幾分詭異。
夜珈茗自草堆上一躍而起,瞪大眼睛望着沈畫依,然後有些懊惱道:“你有病吧?”
沈畫依只是淡淡掃了四周一眼,而後淡漠道:“那個人去哪裡了?”
夜珈茗重新在草堆上坐下來,聽了沈畫依的話,她不由譏誚的笑了笑,淡淡道:“你說呢?人家可是給皇上誕下龍種的女人,怎麼會合我們這樣圖謀不軌的人關在一起呢?指不定她現在已經被封妃了,那個小賤人……我真不該幫她解蠱!”
沈畫依搖搖頭,一臉篤定道:“那個女人,不可能被封妃,至少現在不可能。”
夜珈茗好笑的望着她道:“你忘記了你是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的?那小。賤。人,我以爲她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能耐,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算好了一切,來了個窩裡反。”
沈畫依沒有說話,此時的她也有些懊惱,只是她並不認爲這一切都是南宮瀟算好的,因爲那個女人很精明,如果她真的敢窩裡反,那麼第一個要她命的,一定不是夜珈茗和自己,而是車無垢。
南宮瀟恨車無垢,同時也很怕她,因爲南宮瀟是眼睜睜看着車無垢一步步從太子府那可憐的替身,走到了今日俯瞰衆生,高高在上的一步,所以,要剷除這個女人,她就一定不能在其面前演戲,這也是爲什麼她們制定了這個計劃之後,她不敢直接去找軒轅離醉的原因。
“不過你怎麼會突然醒過來?現在的你應該被反噬的死去活來吧?”夜珈茗看着沉默不語的沈畫依,忍不住譏諷道,“堂堂南疆大祭司,竟然會被自己下的蠱反噬,聽來也着實可笑。”
沈畫依有些不悅的斂了斂眉,淡淡道:“若不是當初你非要拉着那個愚蠢的女人,讓她加入我們的計劃當中,我此時就不可能是這副模樣,你也不可能落魄如斯。”
“你是說,這一切都怪我?”夜珈茗氣急敗壞的瞪着沈畫依道。
沈畫依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睛,好似在等待命運的審判一般。
夜珈茗卻不肯放過她,追問道:“你說啊,難道我們就要坐在這兒等死了麼?你知不知道那個瘋女人揚言要對付我哥哥?”
沈畫依緩緩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夜珈茗,凝眉道:“所以?”
夜珈茗瞪着她道:“你不是說那個女人很厲害嗎?我要你告訴我,她真的能對付哥哥,能把南疆夷爲平地嗎?”
沈畫依抿了抿脣,臉上帶了幾分嚴肅,沉聲道:“如果她想,便可以。”
夜珈茗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癱坐在那裡,再也沒有一分精神。此時的她目光渙散,神情沮喪,像極了一個犯錯誤的小孩。
良久,她似找到了一些知覺,喃喃道:“怎麼這樣……我只是想要幫哥哥得到這天下……只是想要掌控軒轅離醉……只是想要報復那個女人……怎麼這樣,怎麼這樣?”
沈畫依望着此時滿面慌亂的她,眼底閃過一抹譏諷,這樣貪心不足的女人,還敢用“只是想”來形容她的癡心妄想,真是可笑!只是……她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因爲她與夜珈茗,是一樣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不必如此慌亂,總有解決的方法。”沈畫依不願意再聽到夜珈茗那令人心煩的聲音,遂忍不住出聲道。
夜珈茗眼眸一亮,旋即轉過臉來望着沈畫依,眼底滿滿都是激動,焦急道:“什麼?你說的是真的麼?”
沈畫依輕輕扯了扯脣角,淡淡道:“具體的你就不要再問了,只要知道事情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糟糕便好,給我安靜的呆在一邊看着,比這樣吵吵嚷嚷要好太多。”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因爲厭惡一個人的地方,只是看着她,你都不知道該怎麼思考。
也許是因爲知道沈畫依是唯一的希望,夜珈茗竟然真的不敢再多說話了,沈畫依微微張開眸子,透過細長的縫隙,她看到夜珈茗乖乖地坐在那裡,臉上卻已經恢復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