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滴露水劃過葉脈,滴落在我的額上,我緩緩睜開眼睛,只見眼前紅葉繽紛 ,憑誰也沒有想到,昨晚這片陰森恐怖的樹林竟然會是楓林,晨風中縈繞着濃濃的楓香,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剛過中秋,那些楓葉還沒完全紅透,要是再過半到一個月,待所有葉子都紅了,那該會是多麼奪目的景緻。
火已經熄滅,微微地冒着青煙。
“醒了?”紫杉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模樣,盤膝坐在我的對面。他的銀髮已不再凌亂,嘴角的血跡也已擦去,要不是那破損的紫衣與受傷的左臂,真的不敢確定眼前的他跟昨晚那瘋狂的吸血鬼是同一個人。
“你救了我?”他冷冷地說。
我白了他一眼,自己都會說這裡是荒山野嶺,不是我難道是鬼?恐怕鬼都不敢靠近你呢。
“我欠你一命。”他又說。
“嗯!”我冷應一聲,心想,知道就好,以後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還不乖乖把解藥奉上!
“這條命我會還的,但不是現在,等忍冬的事情完後,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任何要求都可以?”
“沒錯。”
我笑了,看來昨晚沒壓錯寶。
“走吧。”稍坐片刻後,他起身,看也不看我就向前走去。不得已,我只好跟在後面。
“去哪?”
“紫雪山莊。”他邊說邊走,健步如飛,我在後面屁顛屁顛地跟着,走走停停,時不時還要小跑一段。他今天怎麼不攬着我飛了,可憐我的小腿,昨晚還抽搐過,又酸又痛的。
剛想臭罵他一頓,卻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了:斷樹殘枝,遍地狼屍。空氣中還殘留着幾許血腥,幾隻烏鴉落下,在狼屍上啄着,時不時發出幾聲嘶啞的叫聲,彷彿在爲這頓大餐頌歌。昨晚,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所有的狼屍都是僵硬的,像是被冷死的,又像是缺血而死的,但在它們的脖子處都有一處致命的傷口,上面還掛着些許已凝固的血跡。吸血鬼他昨晚是怎樣對付這些狼的?直接用牙咬?他不會每天晚上都發一次病吧?
“不要去看你不該看到的!”一把寒音在我耳旁響起,嚇我一跳,紫杉不知何時走到我身旁,正冷冷地盯着我。
“不想今晚繼續露宿山頭的話,趕緊走。”他狠狠地撂下一句,繼續大步向前走。繼續露宿山頭?我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連忙越過那些死狀恐怖的狼屍,跟了上去。
楓林很大,我們也走得很慢,尤其是我,總是走沒多遠就又停下來休息一下,紫杉沒說什麼,但每次我停下的時候他也會停下,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靜靜站着。終於,在傍晚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條大路,通向不遠處一個繁榮的都城。
楓都,以周圍一大片楓林聞名,城牆足足有三層樓高,有南北兩個城門,紫雪山莊則在楓都以北二百里處。
剛從南門進入,就看到一個人走到紫杉身旁低語了幾句後又離去。
“我們在這裡留三天,等人齊了再回山莊。”紫杉回過頭對我說。
留三天?留就留吧,反正到哪都一樣,看看這古城的風土人情也不錯。我們在城裡最聞名的如意樓裡住下,三天,不長也不短,紫杉總是進進出出,不見人影,至於我,要麼縮在房裡,要麼就到前樓的二層找個視野好的位子,然後趴着,看街上人來人往,車馬如龍。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鋼筋水泥,但這裡卻有着庭樓木閣,有着雕樑畫柱。現代人的匆匆忙忙,節奏緊湊,總是像踩着秒針過日子;這裡的人,卻是那樣的輕鬆閒適,不緊不慢。科技越來越發達了,人爲什麼卻越活越忙了?
紫杉還安排了一個隱衛在我身邊,說是保護我,但我覺得他是怕我溜了。何必多此一舉呢?離劍跟解藥都還沒到手,我怎麼會輕易走。跟就跟吧,只要不在我面前出現就行。
街上的人衣裝大都輕盈飄逸,色彩華麗,也不乏妙齡女子穿梭其中,大有中國唐朝的風貌。這時,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我到這裡這麼久了,還沒弄清楚這裡究竟是什麼朝代,什麼國家。剛想找個人來問問,卻發現坐在酒樓這個八卦集中地,不用你去找,消息便會自動送上門。
“好消息啊!我們大楓皇朝西疆一戰大勝,我們的護國大將軍錦王今天就班師回朝,聽說現在已經到城郊了,大家快點去看。”一個大嗓門在樓中央大喊了一句,引得許多人一鬨而出。不就是一個王爺打勝仗回來?有這麼好看嗎?我發現街道兩旁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都伸着脖子張望着。也難怪,在這個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走秀沒有演唱會的時代,有個王爺帶着一支軍隊走過,應該算是挺新鮮的了。
“姑娘,爲何不去看熱鬧?”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懶懶地回頭,發現樓裡的人幾乎走光了,二樓就剩下我跟他。
“姑娘?”他又說。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個視覺衝擊者,一雙如獅子般銳利的眼睛,外表彬彬有禮,卻掩不住那從骨子裡透出的勃勃野心。
“你在搭訕?”我不答反問。
他明顯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說:“在下不過好奇而已。不知姑娘爲何不下去看?”
“無聊,一隻猴子帶着一堆猴子走過或許還比較有趣。”不就是個人嘛!有什麼好看的?況且,要看在二樓不是更清楚?一羣白癡。
“猴子?姑娘的想法真奇特。只不過,你不怕說出來犯下侮辱皇室之罪?”他似乎有點不滿,又覺得好笑。
“你很閒嗎?”我問。
“姑娘何出此言?”
“你不像閒着沒事亂嚼舌根的人吧。再奉勸一句,好奇害死貓。”
“姑娘……”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只聽外面一陣銅鑼聲,遠遠地一個身穿鎧甲,英姿颯爽的身影騎着黑馬領着一支霸氣沖天的軍隊徐徐走來。
“王爺千歲,王爺千歲……”街上一衆花癡女高聲叫嚷着,聽得我耳朵嗡嗡作響,古代的女人不是該含蓄靦腆嗎?那王爺漸近,果然是個值得尖叫的主,面容可跟血風和紫杉等相提並論,只是,怎麼感覺那眉眼跟身後的人有點像。
“錦王爺乃我大楓皇朝大部分女子所心儀的男子,姑娘難道真的不心動?”身後的人又說。我有點不滿,這人怎麼那麼聒噪。
“他帥還是皇帝帥?”我白了他一眼,問。
“帥?姑娘是指外貌?應該不相伯仲吧。”
“那大部分女子心儀的就不可能是他了。”
“哦?那你喜歡皇帝嗎?”他的心情似乎很愉悅。
“不喜歡。”
“爲什麼?”他詫異。
“一塊肥肉有什麼好喜歡的?我吃素!”
“肥肉?”他不可致信地瞪大眼睛。
“就是肥肉,還是一塊等着被一堆女人瓜分的肥肉,快肥得冒油了。”
“你……”他面帶慍色,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卻又說不出話來。我歪着腦袋看看他,奇怪,又不是說他,他氣什麼?
“姑娘的想法果然奇特,在下還有事,告辭。”說完,他大步離去,踩得地板咚咚響,就像那些地板跟他有仇。
有病!莫名其妙地跟人說話,說不到兩句又大發脾氣離開,腦子秀逗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