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滅了……去把車開過來！”江竹意是真沒轍了，抓他回去是一點兒問題沒有，可是半點作用也起不到。這個罪名憑他那張嘴半分鐘就能化解，再加上他家裡真有人在系統裡工作，搞不好在派出所眯瞪一宿，明天早上就又回家了。
可自己這個任務明天還得接着執行啊，真把他逼急了，他自己不來，找點亂七八糟的人輪着波的來這裡晃悠，那還監視個屁啊。去車裡坐着監視倒也不是不成，其實江竹意也認同洪濤的辦法，但凡要是換個別人，她只有感謝的份兒絕不會拒絕。可就是面對這個傢伙自己拉不下臉來，好像聽了他的話就是莫大的侮辱一樣。但現在是侮辱也得忍着，跟着他去車裡不成，那樣顯得自己太軟弱，於是一個折中的辦法出臺了，車停在什麼地方必須由自己指定。
“後座上有東西，您還是副駕駛吧，前面也暖和，快點快點，就這麼點熱乎氣兒別都放跑嘍。”具體把車停在哪兒洪濤無所謂，既然她需要有個臺階下，那就開過來唄。江竹意原本是打算去後座坐着，但是一開車門，得，後座上堆得滿滿的，眼前還有一隻高壓鍋，真沒法坐人。
“怎麼樣，舒服吧？我跟你說啊，不管是執行任務也好、蹲點抓人也罷，但凡能讓自己舒服點幹嘛不呢？你舒服了戰鬥力還強呢，你說你要是在那個破地方凍半宿，就算賊出現了，你還有體力抓嗎？搞不好明天早上你自己先得去醫院報道了。這就是你工作經驗不足的地方，不信要是換成我胡叔來，他保證過得比你滋潤，而且還不耽誤執行任務。你看他們賓館樓上房間那麼多，你拉下臉來去和他們領導聊聊，找個二樓向南的房間待一宿怎麼了？你這次張嘴了，不是欠他們一個人情，而是給他們一個和你接觸的機會。你說人家好歹也是一個省的駐京辦事處，級別比你們所還高呢，你讓人家領導來主動和你噓寒問暖，這也不太現實是吧？”江竹意屁股剛一坐在副駕駛上，洪濤就開始展開了精神攻擊，上來容易下去難啊，只要不把她真的惹急了，她是不會下車的。所以儘管說，她不愛聽也得忍着！
“呦呦呦……話說重啦？那成，我不說了成吧！其實我這都是爲你好，你就按照我的思路試試，肯定管用！”可是剛說了一半兒，洪濤就發現江竹意把臉扭到另一邊去了，自己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車玻璃反光啊，她眼睛裡好像有點水光。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特別笨，很容易就會被你擺佈？”過了片刻，江竹意終於出聲了，但臉依舊沒轉過來。
“真沒有，我發誓！你其實比我見過的大部分警察都更像警察……不過吧，人不管做什麼，都得與他所處的環境相符，否則不光事情做不好，你整個人也不會得到認可，我說的意思你明白吧？”洪濤沒想到這位一直都很堅強的女警察這麼容易就被觸到了內心的弱點，看來自己今天這步棋走對了啊，此時還不趕緊灌迷魂湯更待何時。
“就像你這樣？”江竹意終於把頭轉了過來，雖然臉上看不到明顯的淚痕，但眼圈還是紅的。她自我調節能力真不錯，估計眼淚都沒怎麼流出來，就讓她給憋回去了。
“我覺的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俗話說先入爲主，這不怪你，只怪我給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纔會讓你認爲我做的事情每件都是錯的，進而對我整個人產生了錯誤判斷。你看啊，第一次在地鐵站門口我打的真是個小偷兒，我並不想抓他，只想給他點教訓，您知道爲什麼嗎？”ok，只要江竹意肯好好和自己聊天，洪濤覺得自己就有把握去說服她改變對自己的看法，能改變到什麼程度還不好說，但至少不會再把自己當壞蛋看。
“因爲你本身就不是個喜歡遵紀守法的人，你有你自己的一套東西，但都不能算是法律！”誰說江竹意是個四肢發達、臉蛋好看的棒槌，她還是很有觀察能力的，直接道出了洪濤的本質。
“先不說我的處事原則，就說我打的那個小偷吧。你覺得我就算抓了他一個現行兒，然後把他扭送派出所，結果會是什麼樣兒的？”洪濤不想在自己的問題上和江竹意辯論，那樣做沒意義，還容易引起雙方的對峙。只要把一些事兒說通，她自然就會改變對自己看法，除非她是個不講理的人。但目前看上去並沒這個趨勢，她和自己的很多觀點相悖，所以纔會產生如此大的分歧。
“……”聽到洪濤提出的這個問題，江竹意又把臉扭向了車窗外，假裝是去盯着路對面的高牆，其實是在迴避。
“結果很清楚，他夠不上刑拘的條件，甚至連行政拘留都夠嗆。而且我也無法證明他偷了我的錢包，我們倆各執一詞，最終結果就是不了了之。哪怕他被查到在居住地有案底，那又能怎麼樣呢？總不能說因爲他以前犯過罪就一直有罪吧？所以說對待這種小偷小摸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除非能抓到他的足夠罪證，或者被同夥把他咬出來，否則你抓他回去，用不了幾個小時還得放人。而且你那些同事也不會樂意，在他們眼裡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抓回來浪費大家時間，他們每天都有更急需處理的事情做，何必在這種註定沒有結果的事情上費心勞神呢？”
“你肯定會覺得我這是在爲自己的行爲開脫，真不是，我說的這些東西你應該也看到了，事實就是這樣的。我也不是在教你如何當好一名警察，我是真不會，更沒資格教你。但我想說明我並不是一個隨便在大街上就打人的壞蛋，更不是個需要被你視爲敵人的潛在罪犯，我只是個和你有不同處事方法的普通人。這樣的人不能說多，但肯定也不少，你以後保證會遇上很多，如果你都把他們當壞蛋，你說你整天還能幹點別的了不？就算你有八個腦袋也忙不過來啊！”江竹意不想回答，那洪濤就幫她說，掰開了揉碎了的講，還得把自己說得不那麼完美高尚，否則她是堅決不會承認的。讓自己更市儈、更低檔一點兒，她反倒覺得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