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洪濤這麼一喊還真給自己贏得了一點福利,那個女警察本來打算把他塞在摩托車的鬥裡用腳踩着回所裡,可是剛有這個打算就被蔣所長給攔住了。當着一衚衕的人不能這麼幹,就算他比那位女警察還想好好整治整治這個壞小子,此時也不能這麼幹,還得客客氣氣的把洪濤請上桑塔納警車的後座。協助調查就得有請的意思嘛,當然了,要是沒人關注的時候,一般也不請。
警車回到派出所的時候天邊正好露出第一縷曙光,洪濤對這個院子和三層小樓太熟悉了,有小二年沒來做客了,下車擡腳就往羈押室走去。那裡纔是他的地盤,裡面說不定還押着人呢,洪濤想先去和他們交流交流,順便給他們分析分析案情。當案情分析的差不多時,幹表哥也就該露面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你幹嘛去?當這兒是你們家啊,樓上!”可惜這次的流程變了,蔣所長沒打算讓洪濤去羈押室,而是衝着樓梯一指。
“您看這才五點多,我就別去樓上吵吵了,同志們還都沒起呢。”洪濤吧嗒吧嗒嘴,不太想上樓。那地方除了幹警們的宿舍就是兩間會議室。說是會議室,但派出所裡審訊比較麻煩的嫌疑人時都是在那裡進行的,原因很簡單,那裡在三樓,就算髮生了啥不該讓別人看的東西別人也看不見,要是沒有帕瓦羅蒂的嗓門,你喊破嗓子外面也聽不見。如果放在一樓和院子的平房裡面,很多手段就不能用了。
“少廢話,讓你上去就上去。怎麼着,怕了吧?你喊啊!我還治不了你……”蔣所長皮笑肉不笑的湊到洪濤面前,咬牙切齒的調戲着洪濤。不過就在他的臉被洪濤腦袋擋住的一瞬間,他衝着洪濤擠了擠眼,同時嘴角衝着洪濤身後咧了咧。
洪濤明白了,蔣所長是真的很顧忌身後那位女警察,不過這位副所長顯然也沒打算幫那個女警察來難爲自己,他只是趕上了,不能往後縮,必須要裝裝樣子。至於說自己該如何應付,人家就不管了,按照自己進派出所的次數算,蔣所長顯然也很相信自己能處理好這個問題,不給組織上添麻煩。
“委員長……我爲革命流過血!我爲黨國受過傷!看在黨國的份上,救命啊……”於是就在那個女警推着自己往樓上走的時候,洪濤開始玩滾刀肉了,他要給這個女警察上一課,讓她知道知道鹽從哪兒鹹、醋從哪兒酸。而且還不用擔心派出所裡的其他幹警會幫着她來對付自己,這些幹警估計也和蔣所長一樣,對這種跑在高速路上的人沒什麼好感,但又不能明着得罪她。自己沒問題啊,自己把她折騰得越狼狽,他們心裡就越痛快,他們都痛快了,自己肯定也就啥事兒沒有了。
這個女警察就算再有能力,終歸不是所長、副所長、指導員,連個老民警都算不上,只要自己不讓她抓到任何把柄,她拿自己啥招兒都沒有,然後再由抱着看笑話心理的某位老資格幹警出面,來一句按照辦案規定,結束協助調查,自己就大大方方的回家了,留下她一個人哭鼻子去吧。讓你丫狐假虎威的來鍍金!讓你丫人模狗樣的充當大瓣蒜!讓你丫以爲在高速路上就拿我們小民不當回事兒!今天小爺就告訴告訴你,以後在單位裡混,還是別太囂張了!
“哎呀,這是誰啊?洪大學生怎麼有時間來我們這個小地方視察工作啦!管所兒,快出來嘿,看看誰來了。這可真是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啊,洪濤回門啦!”剛一上二樓,迎面就碰上一個端着臉盆往下走的中年警察。他看見洪濤之後愣了一下,然後就裂開破嘴開始嚎,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不過他自始至終也沒和那位女警察打過招呼,這就讓洪濤心裡更踏實了。很明顯,這位女警察在所裡屬於讓別人咬着後槽牙尊重的角色,是另類的臭狗/屎。
“洪濤啊,你就不能讓政府省點心啊,怎麼又來了?”緊跟着出現的是個謝了頂、戴着眼鏡的老頭兒,他就是這個派出所的所長。看見洪濤之後,這位所長就和看到離家出走久未謀面的兒子一樣,一臉的無奈和心酸,臉上的皺紋都堆到一起了。
“管大爺啊,我也不想來,正在家睡覺呢,您手下這位巾幗英雄就把我提來了。您還別說,她身上的功夫真不錯,那麼長電棍掄起來呼呼帶着風聲,一點不比您年輕的時候差。要不是我從小家傳武藝,估計您就得去積水潭醫院的骨科看我了。”洪濤見到這位老警察之後,臉上立馬就掛上了一滴淚珠,哭嚎着往前湊。
“他胡說!我沒打他!”不過剛邁出去一步,脖領子就被一雙細長的手給死死拉住了,同時還有一隻腳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腿彎上。
“哎呦……我的腿啊……這下真得去積水潭骨科了。”洪濤連半秒鐘都沒猶豫,一個踉蹌就跪伏在地上,同時抱住了自己的右腿,臉上的淚滴不知道啥時候又變成了汗珠,配上那副呲牙咧嘴的德性,真得像是腿骨折了。合算就這麼兩滴水珠,還能來回來去的用,一點不浪費。
“我……我沒使勁兒!”女警察恐怕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到和演技賽過影帝的人,讓洪濤的反應也嚇了一跳,真怕是自己這一腳把人踢傷,那就真是大麻煩了。
“還是起來吧,別欺負人啊,這位江警官是市局領導專門指派下來的大學生,是我們警察隊伍的未來,你別來這套二賴子手段,有什麼問題和江警官交代清楚,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小江啊,你也得稍微注意一下工作方式,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像洪濤這樣的你以後在基層會天天遇到,對你也是個鍛鍊,去吧。”管所長可沒江竹意這麼好騙,洪濤就算演得再像,他也不會信,來了個公事公辦,兩邊各打五十大板,扭頭下樓不管了。
“是!”江竹意衝着管所長的背影敬了一個禮。
“您慢走……”洪濤抹了一把臉,眼淚和汗水都沒了,腿也不瘸了,也衝着管所長的背影敬了一禮,不過他是用的左手,手心還是向外的。
“走吧!”等管所長轉過樓道的彎不見了,江竹意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半擡着臉衝着樓上努了努嘴兒。
“您先請,您是官咱是民啊,我怎麼能走在您前面呢。”洪濤正在琢磨管所長剛纔說的那句話,這個丫頭是市局下來的,還是大學生!公安大學啊,看來自己可能判斷失誤了,她不一定就是跑高速路的。這兩年警察系統也正在搞什麼年輕化、高學歷,這個江竹意說不定就是藉着這股春風上來的。
當然了,跑高速路的也有先上大學後工作的,所以自己必須先搞清楚她的背景再決定如何應付。如果是跑高速路的那就別客氣了,怎麼噁心怎麼來,她就算是委員長的閨女,拿自己這個毫無公職的普通老百姓也沒啥辦法。但如果她不是跑高速路的,自己就沒必要去膈應人家了。誰出來混都不容易,她只是個走出校門不久,心裡還懷着一腔夢想的年輕人,不像自己這種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油子,待人接物肯定不會太圓滑,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