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女鞋可有年頭了,以前是母親穿的,當時自己一家三口在冬天會一起在冰面上跑一會,父母平時很少運動,這也算是他們唯一的大運動量了。
和父母相比,洪濤的水冰技術只能排在第二。第一不是父親,他水平最次,跑大圈還成,也只能玩跑刀。自己比老爹稍強一些,和前海的幾個人打過幾天冰球,滑的是球刀。母親是第一,她年輕的時候酷愛滑冰,跑刀、球刀都滑過,最喜歡滑花樣刀,還能在冰上玩幾種錯步、倒滑之類的花樣。
歐陽凡凡的腳也比較小,穿母親的冰鞋還算湊合,大點沒關係,塞進去一隻襪子就不哐當了,冰鞋必須穿大,小了會把腳磨破。
兩個人換完鞋就下了冰,剛開始洪濤沒敢往遠處滑,怕歐陽凡凡不太會老摔跟頭。可是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的滑冰技術一點不比自己次,經過短暫的適應之後,就已經可以在冰面上畫八字了。
“不要去那邊,也不要滑太快,冰面上有凍住的石頭拌人。這裡不是正規冰場,要是把臉上磕出一個口子你可就慘了。”洪濤家門口正是後海比較窄的地方,冰面不夠寬闊,爲了能滑得更爽,洪濤帶着歐陽凡凡向西滑,來到了宋慶齡故居門前,這裡是後海最寬闊的水域和冰面。
不過冰面寬了,帶來的也不光是便利,還有危險。每年後海都會採冰,就是用電鋸把冰面鋸開,然後切割成一塊一塊的,裝上大卡車運走,應該是水產公司冷凍用的。
採冰的區域在湖面中心點東南的地方,附近熟悉的人都不會去那邊滑冰,但生人來了根本發現不了,只要半天功夫,冰面就會重新凍住,目視看不出來。
那兩個作爲警示用的小磚頭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知道的人沒有磚頭堆也不會去,不熟悉的人有了磚頭堆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放心吧,我自己會小心的。”歐陽凡凡也看出來了,洪濤帶着她滑不痛快,她和洪濤也滑不痛快。兩個人是兩個路子,一個大開大合追求速度和急停急轉,一個飄逸靈動要的是舞蹈般的動作,根本玩不到一起。
今天天氣不錯,湖面上除了四五個滑冰的還有一些小孩坐着自制的冰車玩耍,湖中間的位置有兩個老人正享受着冬日裡的垂釣之樂。洪濤沒在這些人中間攪合,他向東邊稍微挪了挪,那裡人更少,更適合自己撒歡。
就在洪濤離開之後不久,一輛香檳色的奔馳車停在了宋慶齡故居門口,從車上下來三男一女四個年輕人,也提着冰鞋向後海邊走去。
“老三,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裡有一大片冰面,比前海冰場好多了,人少清靜。對了,聽說你和建華要在這邊開個酒吧,找好地方了嗎?”四個人坐在岸邊換冰鞋的時候,其中個子高高、相貌堂堂的人先說話了,從口氣上聽他應該在這四個人裡地位最高。
“二哥,這些日子我和建華轉了轉,看好了一個合適的房子。位置挺好,房子質量也不錯,基本不用怎麼大改動就能用。不過房子裡好像已經有人用了,一層是個什麼沙龍,地下室開了個遊戲廳。我去看過幾次,沙龍裡好像是教孩子跳舞的地方,沒什麼客人。”接話的是個矮個子,長相很普通,但一身打扮很不普通,看上去很專業,尤其是他的冰鞋,jackson專業球刀,估計國內都沒有賣的。
“哦,我說你們今天干嘛非拉着我來滑冰呢,合算不是白來,打算讓我去當惡人是吧?”高個男人嘴上在埋怨,可臉上的神情並沒什麼變化,語氣也很輕鬆。
“二哥,那個房子我找人打聽過了,後面還有兩個院子,質量都很不錯,私產。您不是說過想在城裡置辦個合適的地方嘛,我和三哥覺得那兒就挺合適。不管冬天還是夏天景色都不錯,主要是這邊清靜,沒什麼車來車往的。”這次說話的人洪濤應該認識,不應該叫認識,準確的講叫見過,他就是金月以前的那個男朋友,衛建華。
“佩佩,你說哥哥我在這邊買個院子怎麼樣,你喜歡這裡嗎?”高個男人動作最麻利,率先換好了冰鞋,一邊在岸邊做了幾個熱身動作,一邊詢問那位姑娘的意見。
“房子還沒看到呢我怎麼知道啊,不過湖邊的風景確實比咱住的小區強多了,離城裡也近,逛街都方便。”如果說洪濤眯起眼一笑有點像狐狸,那這個女孩子不用笑就有點像。不過她的眼睛比洪濤大多了,之所以像狐狸,主要不是眼睛細長,而是那股子媚勁兒。
“成,先玩會兒,玩累了就過去看看。老三,你多照顧佩佩啊,我好久沒滑了,先適應適應。”高個子答應的挺爽快,就像是要去買白菜一樣。說完之後一轉身向大冰面滑去,動作雖然有點生疏,但一看就是會滑的。
很快四個人都換好鞋下了冰,看樣子都會滑,尤其是老三滑的最好。他也穿着一雙花樣刀,滑着滑着就發現了歐陽凡凡的身影,然後就有意靠了過去,故意做出一樣的動作,兩個人在冰面上翩翩起舞,很有點鶴立雞羣的感覺。
“哥,你看那個女的像不像歐陽家的丫頭?”冰面上人不多,這兩個人的動作很快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被稱爲佩佩的姑娘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拉住高個男人指着歐陽凡凡詢問着。
“她怎麼跑這兒來了?你不過去打個招呼,好歹也同學過好幾年呢。”高個男人聽了妹妹的話,特意用手遮住陽光仔細看了看,確認沒錯,又向四周岸邊看了看,沒發現歐陽凡凡的同伴,有點納悶。
“你又惦記那個男人婆呢吧?讓人家拒絕了還不死心,她有什麼好的!建華,幫我去報仇,當年她和那個男人婆可沒少欺負我,你管不管?”看到自己哥哥的模樣,佩佩姑娘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火氣,指着歐陽凡凡向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衛建華提出了要求。
“管,你等着,看我給你出氣去。”衛建華看了高個男人一眼,沒察覺到有制止的意思,一轉身就衝着歐陽凡凡的方向滑去。
歐陽凡凡玩的挺高興,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種隨心所欲的感覺了,如果不是看到洪濤換鞋,她就算天天守着這片冰面也沒想起來要下來滑一滑。
她的水冰還是在美國留學時學會的,那邊沒有什麼娛樂,一到冬天她就和齊睿跑到學校的冰球館裡滑冰。那段日子纔是她最喜歡的,平淡、平凡、平靜。
身後跟着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自己做什麼動作他就做什麼動作,歐陽凡凡早就注意到了,但是裝沒看見。玩嘛,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玩也沒什麼不好的,相反還是一種促進,可以互相比比誰的技術更好、動作更舒展優美。
要說老三的滑冰技術在業餘愛好者裡也算很不錯的,主要是花樣多,和歐陽凡凡同屬於那種飄逸的路子。洪濤也是野路子,但他追求的是競賽對抗,沒什麼花樣,去打冰球可以,平時滑起來感受不到什麼美感。
一個陌生男人湊過來和歐陽凡凡一起玩起雙人滑他也看到了,也沒有過來干涉的意思,只要歐陽凡凡不反對那就玩唄。什麼認識不認識的,出來玩哪兒可能全認識。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太對了,歐陽凡凡身邊又多了一個男人,還不是要三人滑,兩個男人開始對歐陽凡凡進行騷擾,時不時的撞一下她,或者高速從她面前滑過,迫使歐陽凡凡轉向或者急停。
這一套招數都是當年前海冰場上拍婆子的常用手段,主題就是騷擾,還不讓你隨便靠岸,迫使你不得不和他們搭話,只要肯說話就好辦了。如果不想搭理他們,那就站住別動,或者乾脆往冰面上一坐,對方也就明白了。
但歐陽凡凡顯然不懂這一套,她想逃開。這下壞了,那兩個男人就像是抓捕的獵手,歐陽凡凡成了逃跑的獵物,更激起了他們的興趣。
“看來麗麗說的對啊,我就是個惹禍精,乾點啥都不會一帆風順。”如果光是追着玩洪濤也不打算管,大家都是年輕人,碰見漂亮姑娘招貓遞狗的也難免,當年這種事自己也沒少幹。可現在不得不管了,因爲歐陽凡凡好像是忘了自己的叮囑,慌不擇路一頭滑向了南岸,後面那兩個二逼還緊追不放。
“回去!回去!別往南滑!”洪濤所處的位置距離南岸那片薄冰區要比歐陽凡凡遠,只能一邊加速一邊喊。可他是從東往西滑,一張嘴就是滿滿的西北風,嗓音再淒厲也沒用,那三個人根本就沒發現他,還互相追逐着奔南而去。
“傻逼!一會兒你們倆就知道什麼叫透心涼了。”這下洪濤沒轍了,只能祈禱歐陽凡凡能轉向,否則她肯定會比自己先一步抵達薄冰區。後面那兩位估計也剎不住,三個人全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