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家吧3

成才終於來信了,說他被分到夢多的老連隊。

夢三把信放進紅盒子裡,心裡有一種無以言表的滿足感、幸福感。看到夢三神采奕奕,霍鴻雁摟着她的肩膀說:“今天又要你陪姐姐出去趟,保護聖駕啊!”

“不要吧。”夢三一臉不情願,“我怕又會交通堵塞。”

“你這傢伙越來越不仗義了。”霍鴻雁捏着夢三的肩頭,“你要是不陪我,我廢了你武功!”

“廢了武功還能留條命,跟你出去命隨時能丟掉!”夢三昂起頭顱,誓死不屈服,“你還是廢了我吧!”

“夢三,三兒,三大爺!”霍鴻雁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你就救救我,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唉!”夢三終難過美人關,“誰叫我天生一副俠義心腸,今天即使遇到老虎,我也幫你擋了!”

霍鴻雁現在很怕單獨出去,老有男生截她的道,天生麗質難自棄,人長得太漂亮還真是麻煩。

相對霍鴻雁的高姿態,白潔開始了又一段校內戀愛。大學第一任校內男友是教官,第二任是她的部門部長,現在身爲學生會主席,男朋友就得有更高的地位—留校生李興。白潔同時交三個男朋友,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她也很心安理得,因爲是李興和匡海纏上她的,她一直只愛莫小問一個,可以稱得上忠貞烈女。

白潔成了李興的女朋友,和院裡的一些老師也打成一片。底下的學生無不驚歎她的交際能力。

“這個女人下很不簡單!”霍鴻雁相當不服氣,“夢三,你倆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嗎?做人的差別咋那麼大!”

夢三不想過問世間的紛爭,她不屬於院學生會的人,當好夢想劇社的社長就行了,井水不犯河水。

一日,霍鴻雁與夢三走在路上,突然感覺背後起來陣陣涼風,吹得她們瑟瑟發抖。

“好重的殺氣!”霍鴻雁猛一轉身,發現白潔正用一雙冰冷刺骨的眼睛盯着她們。

“白潔!”夢三的額頭不禁冒出恐懼的汗珠,那眼神太熟悉了。

“真是煞風景!”

“你說什麼呢!”白潔的話像把刀子刺到了霍鴻雁,“有本事你再重複一遍!”

“大雁,別鬧事。”夢三拽着她,生怕她的牛脾氣上來。

“我說你們兩個走在路上就是影響校容,我說的不對嗎?”白潔說着冷笑了兩聲。

“我忍你很久了!”霍鴻雁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衝到白潔面前,“啪”地一巴掌扇在了白潔嬌嫩的臉頰上。

“啊!”夢三被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嚇傻了。

“你敢打我!”白潔不甘示弱,舉起手來要報仇,但她比霍鴻雁矮了大半頭,根本不是對手,差點被推倒。

過往的行人看到她的狼狽相,忍俊不已、議論紛紛。白潔表面看起來風光,實際是大家說三道四的焦點人物,很多人看不慣她作威作福的德性。

受到侮辱的白潔不會就此罷休,打算報仇,但作爲學生會主席,又不能做的太明顯,只能讓她的狐朋狗友幫忙。

霍鴻雁到髮廊理髮,白潔逮到機會請她的店長朋友幫忙出氣。

“霍鴻雁,我看你還怎麼美?”白潔的嘴角揚起陰冷的笑,她要毀了霍鴻雁的頭髮,現在人的頭髮比頭顱重要。

“老大,我們這樣做會砸掉招牌的,鬧起來的話,我們就沒辦法在這立足了。我們這行讓別人掉不該掉的頭髮,別人就會讓我們掉頭的。”給霍鴻雁理髮的夥計見她花容月貌的,不忍心下手。

“你說的有道理。”老闆點點頭,“我不能做這麼缺德的事。”

霍鴻雁逃過一劫,頭髮被剪得相當有型,使她更加楚楚動人。在對面餐館吃飯的白潔,見霍鴻雁神采飛揚地出來了,氣得跑來揪她的頭髮。

“鬆手!”夢三連忙阻止,白潔起腳要踢她。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影將夢三擋在後面,踢開白潔的腳,並抓開那隻揪住霍鴻雁的手。

“二哥!”夢三樂得眉毛都要飛掉了。

原來英雄救美的是許夢多,他爲什麼會出現呢?許夢多在特種部隊裡表現很突出,但第一次接受任務時,一個毒販子死在了他面前。近距離看着一個生命消失,單純的他無法承受,想要離開部隊,卻被惜才的隊長連城狠狠批評了一頓,隊友們安慰他,他仍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連城是不會放走他這樣的兵的,就給他放了長假,讓他出去看看,看看部隊外面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夢多不敢回家,無顏面對父親,就來找妹妹。

兄妹兩人差不多三年不見,現在激動得不知該哭還是笑了。三年的打磨,許夢多從一塊木頭成了一塊石頭,但夢三依然能嗅得到他身上質樸的氣味。

“謝謝!”霍鴻雁的臉上竟泛起一片紅暈。

霍鴻雁在夢多的身上看到了夢三的影子。人們由戀愛創造了許多新詞,什麼異地戀、姐弟戀等等。最偉大的似乎是同性戀,一對男的或者一對女的過於親密的話,往往會被誤以爲同性戀。而社會變得越來越寬容,他們認爲只要是真愛可以不計較地位、年齡和性別,因爲他們發現世上的真愛太難得。

夢三與霍鴻雁的關係曾遭受質疑,有人覺得同性間的友情是比較脆弱的,特別是女人間的。有許多宮廷戲就在講女人間的鬥爭。

霍鴻雁常常開玩笑說:“我以後的男朋友要像夢三這樣忠厚老實。”

夢三嚇得臉色鐵青,苦笑道:“其實我城府很深的。”

夢多的出現使霍鴻雁可以大聲宣佈:“我喜歡男的!”

夢多離開時行的軍禮令106每一個人爲之一怔,臉都紅撲撲的。霍鴻雁看情勢不對,連忙搶先道:“夢三二嫂的位子我預定了。”

沒人和她爭,她們都慶幸夢三安全了。

每次面對李興和匡海,白潔特別想莫小問,如果莫小問也能像他們那樣溫柔,她可以立刻和他們撕破臉,不管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白潔從小錦衣玉食,過着公主般的生活,但缺少家庭溫暖。白潔爸爸的公司經營不善,面臨重大財政危機,白潔一家處於水生火熱中,以前經常跑他們家的親戚朋友都沒了影子。白潔的父母失和,整天吵架,白潔回家希望能幫家裡忙,父母卻愈吵愈烈,要鬧離婚。白潔把自己房裡的東西摔了一地,然後跑到大街上拼命地哭,她多麼想此時此刻能有個人安慰她,給她一點溫暖,於是她撥通了莫小問的電話,不巧的是莫小問也遇到了煩心事,喝了點酒,聽到白潔的聲音他更煩,對着手機大聲說道:“白潔,你別再來煩我,你想把照片放哪就放哪,你以爲一張不知什麼時候拍的照片和什麼破信就能威脅我嗎!你懂不懂法律?你放吧,就算它真能讓許夢成名譽掃地也沒關係,世界上的人都唾棄她又怎麼樣,我懂她,我陪她一輩子。”

“小問,我家出事了,我想你能安慰我,你…”

莫小問有點醉了,說道:“你自食其果還要我安慰你!你當我犯賤啊,被你捅了一刀,還要對你說‘對不起,讓您受累了,我應該自己來的。’有這麼可笑的事情嗎?大姐,拜託你行行好,我不是賤骨頭,不需要狗皮膏藥粘着我,”

“莫小問,你太過分了!”白潔對着手機大吼,那頭卻已經掛掉電話,“王八蛋!”白潔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潔蜷縮着坐在地上,春天的夜晚仍冷的緊。她要的很簡單,有愛的人和有人愛,父母無暇給予她,莫小問不願意給,她住的大房子跟冰堡一樣,外表豪華里面寒冷,她這位城堡裡的睡美人等待着王子的出現,王子騎着白馬來了,沒有吻醒她,卻拿走她的水晶鞋送給了灰姑娘。王子應該和公主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和灰姑娘。王子不願意和公主一起,也不能和灰姑娘一起。心有嫉恨的人總想鬧個魚死網破,自己不好過,別人也別想過好。一個人心理經常失衡有可能導致心理變態,變態的人往往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白潔在匡海面前越來越小鳥依人,動不動就熱淚盈眶,傾訴委屈。

“匡海!”她又依偎在匡海的懷裡,“我真搞不懂她是怎樣的一個人,明明做了虧心事還每天嘻嘻哈哈。”

匡海問:“她是誰啊?”

白潔說:“就是那個許夢成,匡海我沒告訴你,和莫小問一起逃課一起騙我的人就是許夢成。”

“許夢成!”匡海說:“她不是你朋友嗎!”

“她算什麼朋友!”白潔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高中時揹着我和我男朋友出去,現在又纏着有婦之夫。”

“什麼!”匡海驚訝道:“許夢成那時在學校出了名的老實,她怎麼會當小三呢?”

“怎麼不會,我有證據。”白潔翻出手機裡的照片給匡海看。

匡海看着照片說:“這沒什麼啊,兩人靠的不算近。”

“你幫誰說話呢!”白潔嘟着嘴,“要不是她,我不會生氣地失去理智,不會誤會你,你就不會被拘留,不會被取消入伍資格。”

白潔說到匡海的痛處,他傷口疼得變了臉色。白潔趁機又灑把鹽,說:“你前途不明不白的被毀了,憑什麼讓兇手逍遙快活!別人毀你一世,你報復一時,夠仁慈了。要是我,別說一世,我連她前世後世都不放過。”

匡海受白潔蠱惑拍夢三,可沒拍到有利用價值的照片,他又在白潔的教唆下將夢三和嚴思成的頭像PS在一些不雅照片上,然後郵寄給了夢三他們的院領導。夢三被叫到了辦公室,照片觸目驚心,她兩眼一黑差點倒地,夢三決口不承認自己幹過流氓事情,院領導請信息工程學院的專家鑑定出照片是假的。雖然很快得到昭雪,夢三確實受到極大的刺激,106宿舍的都忿忿難平,想要找出兇手。能有誰和夢三這樣的老實人過不去呢?霍鴻雁首先懷疑到白潔,但被夢三否定了,她說自己雖然與白潔斷交了,也沒有深仇大恨,也許是校外的人乾的,是跟嚴思成過不去也說不定。嚴思成因爲“假照門”曝光,宿舍裡的都曉得夢三有他這麼一位朋友,夢三樹立的良好的形象掩蓋了她的“罪惡”。

白潔在李興那裡看到了全國大學生科技大賽的名單,上面有莫小問的名字。莫小問要來了,白潔心情很複雜,要不要去見他?他肯定不會有好臉色給她,不去又太想他。白潔輾轉難眠,一個想法在腦裡萌生,然後又做了個奇怪的夢:莫小問牽着夢三的手漫步在煙霧嫋嫋的湖面上,兩人像對仙侶身穿白衣,臉上的笑容特別安詳。白潔從後面邊追邊喊他們,他們不予理睬,繼續向着太陽走去,她沒看見前面的湖,一下跌了進去…

驚醒的白潔一身冷汗,感覺自己置身荒漠中,杳無人煙,孤獨極了。恐懼中白潔拿起電話打給匡海,把自己昨晚的想法告訴了匡海。

科技大賽前一天莫小問他們住進了統一安排的賓館。莫小問有點失眠,不是因爲明天的比賽,他在想是不是該去看看夢三,但又怕碰到白潔惹。

第二天,莫小問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去賽場的路上還不小心撞到了人。到了現場,莫小問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狀態立即回來了。

金敏這天也很忙,女生部舉辦女生風采大賽,白潔是評委之一,她很熱情地和金敏談了一番,金敏受寵若驚。

比賽結束,金敏回到宿舍侃侃而談比賽經過,突然她包裡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掏出來說:“對了,我撿到了部手機。”

“手機!”霍鴻雁問:“哪裡撿來的?”

金敏說:“就是比賽的時候。”

夢三說:“可能是哪個選手落下的,剛纔可能就是失主打來的,你撥過去看看。”

“好的!”金敏正要回撥,對方又來電了,她卻“啊”地大叫一聲。

“怎麼了?”大家問:“見鬼了!”

“真見鬼了!”金敏忙把手機給霍鴻雁,霍鴻雁也“啊”地一聲,然後翻出手機裡的照片大家一一過目,到了夢三眼前,她眼睛又一抹黑,竟是那張不雅的假照片。

“一定是手機的主人陷害的夢三。”大家同仇敵愾,一致要逮住那個人。

霍鴻雁回撥電話,接電話的是個男的,霍鴻雁說:“你丟的手機吧,被我撿到了,怎麼給你呢?”

霍鴻雁和對方約好地方,然後夢三、霍鴻雁、金敏前去會敵,其他人留守陣地。

“莫小問!”夢三做夢也沒想到手機的主人是莫小問。

“許夢成!”昨天還糾結是否去見夢三,現在她竟奇蹟般出現在了眼前,莫小問滿懷欣喜,興沖沖地迎上去,不想吃了霍鴻雁一記耳光。

“你幹什麼!”莫小問風雲突變。

“幹什麼?應該是我們問你幹了什麼好事。”霍鴻雁和金敏兩人情緒激動,想要狠狠爲夢三出口惡氣,夢三卻一動不動、目光呆滯。

“夢三,你怎麼了?看到帥哥就傻了!”霍鴻雁推推她,她依然表情堅硬,心臟變成石頭沉入大海,所有怒火被冰封了,身體冰涼冰涼的,耳朵頓時關機,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在風的推動下,她轉身離去。

“許夢成!”莫小問攔住夢三,“發生什麼事情?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夢三取出手機裡的存儲卡,拼命地要把它掰斷,卻太用力將手弄破了,莫小問關切地想看看傷口,被她狠狠推開。

霍鴻雁和金敏最後罵了莫小問幾句,追上夢三一起離開了。

夢三道明原委,霍鴻雁和金敏覺得事情蹊蹺了。

霍鴻雁說:“那個莫小問沒有理由陷害你啊,他見到你時的樣子特別高興,除非他是個變態。”

金敏說:“我覺得不一定,也許因愛不成而生恨。”

夢三說:“胡說什麼啊!我跟莫小問沒愛更談不上恨,可他手機裡爲什麼會有那張照片呢?”

霍鴻雁說:“他手機丟了啊,我覺得它丟的很奇怪,怎麼就到金敏口袋裡了,手機長腿跑進去的不成!”

夢三恍然大悟地說道:“對哦!我跟莫小問無冤無仇,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爲什麼要害我。”

“金敏,你說你手機撿哪的?”霍鴻雁問金敏。

金敏說:“就是比賽的地方。”

“Bingo!”霍鴻雁打了個手響,“白潔是評委,她在場,肯定是她故意把手機落下的,就是這樣,這個女人太歹毒了,怎麼‘白潔’怎麼善良的名字給了她這隻‘黑寡婦’了!”

“黑寡婦?”

“就是母的黑蜘蛛,奇毒無比。”霍鴻雁很有學問似地解釋道。

金敏說:“這是不是太明顯了?白潔沒那麼笨吧。”

“愛情會使人瘋狂。”霍鴻雁說:”白潔已經完全失去理性了,就因爲夢三跟莫小問一起逃了課,她就夢三視爲仇敵,變態的是她。“

金敏問:“那我們怎麼辦?找白潔理論還是向院領導告發?”

霍鴻雁說:“我當然想把這個害人精繩之於法,但…”她瞟瞟夢三,金敏明白這需要夢三來決定。

夢三說:“告發了又能怎樣,只不過讓她更討厭我,我真的不想昔日的朋友變成仇敵,退一步海闊天空,以後我潔身自好,不讓人抓把柄就行了。”

霍鴻雁嘆了口氣說:“你雖然頭髮很短,但還是被揪小辮子啊,有人要害你,躲是躲不過。莫小問可是被冤枉慘了,他今天肯定睡不着了。”

夢三愧疚地說:“現在回頭道歉,他肯定不在了,我們也沒記他的手機號。”

霍鴻雁說:“要是心念着對方,將來一定會再見面的。”

夢三沒有去理會霍鴻雁的玩笑話,她想起高中時自己因爲逃課的事也對莫小問甩過臉子。

莫小問撿起爲被掰斷的儲存卡,看到裡面的照片,他知道這一定是白潔的“傑作”,清楚白潔想要做某件事情就一定會不折手段。於是,他撥通白潔的電話,語氣很平緩地說:“白潔,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這樣只會把我越推越遠。”

白潔假裝糊塗地說:“小問,我知道我不應該老打電話煩你,可我太想你了,所以…”

莫小問打斷她說:“你是學生會主席,看到了比賽名單,知道我來參加比賽,所以導演了一場離間計。你別再裝無辜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笨蛋,但是我沒想到你能做出那麼低級的事情。偷我手機的人就是撞我的那個人吧?”

“對,一切都是我乾的。你對我絕情,我也不會讓你和許夢成好過,我就是要挑撥你們。”

“白潔,有件事情你不知道。”莫小問苦澀地笑道:“開始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第一次看到你,我覺得你人就和你名字一樣潔白無瑕,你就像沾着露珠的百合花,美麗極了。你不愛說話,高傲得像公主,我們那麼相似,都希望能有個人打開我們心靈的窗戶。後來,那個開窗的人出現了,但我也慢慢發現窗戶裡的世界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它和它主人的外表一樣寒冷。然後,開窗人走到我的窗前,開啓我的窗戶,我感覺那雙手特別溫暖…”

白潔整個人被眼淚淹沒了,她如果早點打開窗門,早點讓陽光射進來,她的窗內也會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莫小問他們下午要返回北京,他對指導老師說想回趟老家。

指導老師說:“下面還有許多總結工作,都要靠你的。莫小問啊,一切結束了,學校買飛機票送你回去。”

莫小問想去找夢三解釋清楚,看來不行了。這時,N師大代表團的幾個學生來跟他們道別,莫小問拽着一個問道:“請問你認識許夢成嗎?她是你們學校的,是外國語學院的。”

“當然認識。”在場所有N師大的都認識,“許夢成是我們學校夢想劇社的社長。”

“太好了!”莫小問高興極了,“我是她高中同學,你們知道怎麼聯繫她嗎?”

“我有她手機號。”一個女生把夢三的手機號碼輸給了莫小問。

電話裡,兩個人解開了誤會,想要再說些什麼,對着電話卻都沉默了,好一會兒,莫小問說:“有機會再見面的話,你一定要對着我笑個夠,當做賠償,你知道我做夢都會被你生氣的臉嚇醒。”

“嗯!”夢三可能是因爲太歉疚了,完全語塞了。

莫小問與白潔在教室門口相遇,彼此表情的微妙變化夢三看在眼裡卻沒有理解到其中的深意,她覺得它們非常好看,像帶着香味的彩筆在潔白乾淨的紙上劃過,畫出美麗的顏色;像春天粉色的嘴脣將湖邊桃樹上的桃花吹到湖面上,漾起淺淺的波紋;像夜晚璀璨的流星劃過衆星捧月的天空,留下淡淡的火焰;像牧童手裡的長笛穿過炊煙裊裊的村莊,響起悠揚的笛聲。

有人喜歡璀璨的鑽石,有人喜歡溫潤的玉石;有人喜歡濃香的玫瑰,有人喜歡淡雅的茉莉。夢三特別欣賞淡淡的美妙,靜靜地坐在喜歡的人身邊,彼此心心相印,是她認爲的最完美的境界。

夢三兼職家教老師,掙點錢改善改善生活。夢三領了一個月的工資,打算買點吃的給宿舍裡的幾個饞嘴丫頭解解饞,走到蛋糕房門前,她想起甘語默前幾天說很想吃蛋奶蛋糕。透過櫥窗看到精美誘人的蛋糕,夢三嚥了下口水,賞心悅目地想象宿舍裡的饞鬼吃得滿嘴奶油的樣子,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這時,旁邊有人也彎着腰來挑選蛋糕。

“這個!”夢三和那人同時指着同一個蛋糕。

“你…”夢三感覺這人特別眼熟。

“許夢成!”那人臉色有點慌張。

“哦!”夢三認出了那人,“你是匡海!沒想到你一眼認出我了,我還認了老半天,不過你樣子變了好多。”

真是冤家路窄,匡海很不自在,決定不買蛋糕了,夢三卻厚着臉皮笑嘻嘻地說:“今天是你生日?對,今天是清明節,是你生日沒錯,記得你在高中過生日時給白潔送了蛋糕,結果被我們班的人分吃了,嘿嘿,我也吃了。”

匡海心一緊,白潔都不記得他生日,跟自己無親無故還被他陷害的許夢成竟然記得,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記得他的生日呢?

“沒想到還有人會記得我生日。”匡海說:“謝謝你!”

“呵呵!”夢三又口無遮攔,“因爲是清明節,掃墓的日子,那時我們班的人都開玩笑說你媽是在烈士墓前生的你,說你是烈士的遺孤,結果被站在窗外的班主任任聽見了,一頓劈頭蓋臉的批評教育,剛吃下肚的馬上都消化掉了。”

夢三邊說邊笑,發現匡海一臉冷靜,便知趣地關上了嘴。店員拎來打好包的鮮蛋糕問:“你們二位誰先?”

“我!”夢三付了錢,然後將蛋糕拎給匡海說:“蛋糕給你,算生日禮物。”

“什麼!”匡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遇到了當然要送禮物了,今天我領工資了。”夢三晃晃錢包,吃了興奮劑似的,人領工資時的心情都是很愉悅的,勞動得到回報,價值得到肯定。

匡海心裡打翻了五味瓶,感動、愧疚、難過,眼前天真無邪的臉曾經被他剪到醜陋的身體上,他是多麼卑劣無恥。

“許夢成!”匡海控制住已經到了喉嚨的淚水,“既然遇上了就陪我一起過生日吧,你是唯一一個記得我生日的。”

夢三想拒絕,可看到匡海的眼睛,她突然很難過,便改變了主意。匡海當年的遭遇令夢三同情,她惋惜命運的無奈,要不是那場風波,坐在對面的會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人,那張臉會少些滄桑多些朝氣,那雙眼睛也會少點渾濁多點明朗,人生的道路上,一個短暫的停留,一個小小的拐彎,引發的也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匡海很感慨地說:“沒發生那件事情前,爸媽年年給我過生日,我想要什麼禮物他們都會滿足我,我就是他們最珍貴的寶貝,我覺得特別幸福,即使我因爲喜歡上一個女孩,沒好好學習,沒能考上理想的大學,他們依然把我當寶貝,費盡心思爲我鋪路,可我還是因爲喜歡的女孩,把他們爲我爭取來的機會丟掉了,我第一次在他們眼裡看到失望,第一次離他們那麼遠,我要靠自己使他們重新點燃希望,離家後我還是習慣地每年都爲自己過生日,只是都要一個人,本來想讓我喜歡的女孩陪我一起,她卻說太忙了,好在遇到了你。”

匡海三次提到他喜歡的女孩,夢三知道前面兩次指的是白潔,卻不知第三次也是白潔。

“其實我們應該爲了自己喜歡的人積極樂觀,而不是爲了喜歡的人消極悲觀。就像是旅行的途中我們走到了一個特別迷人的地方,決定卸下行囊生活於此,可不久發現它雖然美麗,我們卻無法適應它的氣候和風俗,我們不應該灰心喪氣,對生活失望,我們可以繼續前進,終會找到適合我們的樂土,曾經停留的那個美麗地方就當作美好的記憶保存吧。”

匡海和夢三都沒有直接提到白潔,都回避那個令他們傷過心的人…

學期末的評優工作又開始了,李興負責整理候選學生的資料。夢三將自己的資料送了過來,辦公室裡只有李興一人在電腦前敲打着鍵盤,夢三放下資料就走。

“你等等!”李興叫住夢三,翻看着資料,“嗯,挺好!”

夢三走到桌旁,李興擡起頭,扶扶眼鏡,眼珠子唰了夢三好幾遍,突然猥瑣地笑道:“許夢成舞臺上像個精靈,現實中也特別可愛,手上戴的是什麼石頭?可真好看!”

李興說着把手伸了過來,夢三本能地後退,雖然冷氣開着,她卻渾身冒汗,早聽聞李興好色,不想連她這般模樣的也不放過!此時站在門口的白潔怒不可遏,瞪着眼珠子,似乎要活生生地吞了夢三。李興看見白潔,立馬收起笑臉,正襟危坐,正人君子般地說:“行了,材料放着就好,你出去吧。”

夢三被白潔盯得後腦勺生疼,抱頭逃竄。

“白潔,你怎麼來了!”李興要拉白潔的手,卻被甩開。

“許夢成交材料過來,我幫她看看,你別瞎想。”李興假裝無辜。

“剛纔看到的都是我想象的!你還真是一點不挑食,連許夢成也惦記,是女的你都不放過吧!”

“你!”李興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怎能容忍這般奚落,“白潔,你給我說話客氣點,我好歹是你老師。”

“你也配爲人師?”白潔冷言冷語,“別侮辱我的耳朵了!”

“你給我滾蛋!我不想在辦公室抽你。”李興火了,卻還在壓低聲音,怕突然有人上來。白潔悲憤交加,抹掉眼淚而出。

從來都是男生哄她、捧她,李興狠她,莫小問甩她,一切的屈辱都是夢三給的。她們是對立的,獨木橋只允許過一個人,白潔絕不會讓夢三,她要推她下水,讓她在她眼前消失。匡海不願再助紂爲虐,這更加激起白潔的憤怒。

期末考試將至,學生們又忙碌起來。大學裡風行臨時抱佛腳,大家早早地爲自己佔到御用寶座,體力差點的只好窩在宿舍,頭上繫着“努力”的白條,都懷揣拿獎學金的雄心,夢三她們宿舍說不管誰被獎學金砸到都得請吃飯。

夢三和霍鴻雁飯後又雄心壯志地去自習,卻遇到了陳咬金,一箇中年胖女人大步流星地攔在她們前面。

夢三問:“阿姨,你什麼事?”

“什麼事!”胖女人很橫,“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阿姨,你認錯人了吧!”夢三忙說:“我不認識你啊。”

“阿姨,你趕快去抓你的狐狸吧。夢三,我們快走,分秒必爭,時間就是金錢。”霍鴻雁拽着夢三。

胖女人又攔住她們,理直氣壯地說:“就是你,你糾纏我家老公,別想走!”胖女人抓着夢三胳膊,夢三被她的兇樣嚇住了。

“鬆手!”霍鴻雁抓開胖女人的手,把夢三護在後面,“撒潑到別處撒去,門衛怎麼把一個神經病放進來了!”

“你罵誰神經病呢!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胖女人不依不饒,和霍鴻雁吵了起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外敵來侵,學生們一致對外,夢三和霍鴻雁都頗具人緣,誰都不會允許有人破壞學校的環境,胖女人四面受敵,無助地嚎啕大哭,這時人羣裡冒出一個人將胖女人拖走了。

“匡海!”夢三認出來人是匡海。

匡海看了夢三一眼,然後對着人羣大聲說:“對不起,各位,我姑媽從醫院跑出來,給大家制造麻煩了,抱歉!”

“你是誰?胡說什麼呢!”胖女人掙扎着,匡海在她耳邊悄悄說:“別再鬧了,我已經知道你和那個女學生的交易了,你想進籠子嗎!”

胖女人立即消停下來,乖乖地跟匡海走了。就要出校門時,李興開着電動車從他們身邊馳過,後面的白潔靠在他後背一副慵懶額樣子。匡海表情凝固,他頓時明白爲什麼白潔一直不讓他來學校。胖女人指着白潔驚叫道:“是她!”白潔感覺後背一陣疼,轉過臉看到二人,臉色瞬間慘白,似乎匡海和胖女人正憤恨地朝她扔飛刀。

匡海沒有找白潔理論,考完試後,白潔去找了他。匡海沒有發火,出奇的冷靜。

白潔說:“李興是我的老師,他追我,我不能拒絕他,不然我…”

“怎樣?”匡海冷冷地說:“他逼迫你?威脅你?你不依他會殺了你、毀了你,還是會把你推下學生會主席的位置?”

“你不要這樣冷言冷語。”白潔說:“你不是我,你怎麼會了解我的感受。”

“對,我不瞭解,我完全看不透你。”匡海說:“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那麼容不下許夢成,爲什麼要讓那個女人找她麻煩。”

白潔說:“你不肯出手,我只能替你教訓她。”

“替我!”匡海冷笑道:“我已經告訴你我不計較以前的事情,無論是許夢成還是你,在我們面前的是現在和未來,我不想提過去。根本是你對許夢成心存芥蒂,是你死抓着過去不放。白潔,鬆手吧,你不要再怪許夢成了,我也不會再纏着你,我們前面有許多美麗的風景,不要讓怨氣迷住你的雙眼。”

白潔聽了匡海的話,突然發瘋似地大笑,笑得滿眼是淚。夕陽裡白潔遠去的身影映在匡海的眼裡,映紅了雙眼…

暑假,夢三又偷偷跑了出去,跑去軍營看夢多和成才。歷盡千辛萬苦,她終於來到成才所在的連隊。

“許夢三!”成才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坐在火車上,夢三幻想與成才見面的情形:他們化身白娘子和許仙在斷橋上重逢,變成小龍女和楊過終南山重聚…

成才猛拍了她下肩膀,然後安排她住進旅館,帶她去吃飯。

“偷跑過來的吧!”

“不是!”

“還想蒙哥啊,不看哥什麼智商。上次偷偷跑去北京,現在又跑這邊來了!”

“姐也是被寂寞逼的。”

“什麼!”成才笑得噴飯,“你說什麼可笑話呢!還讓不讓人吃飯?”

“我就是無聊,miss你們了。”

“你想迷死誰啊?我們這可都男的。”

“你!”夢三雙頰緋紅,“你真越來越像個混蛋了。”

“你這麼千里迢迢跑來,就是爲了看我這混蛋的嗎?

“我來看我哥的。”

“二呆子的部隊離我們老遠呢。”

“那我能去看他嗎?”

“他們的保密級別比我們還高,我得請示下。”

“那快點啊。”

“許夢三同志,你也要關心關心我啊,我也是人民子弟兵啊,而且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

“你當上狙擊手了!”夢三不清楚做一名狙擊手對一個軍人是怎樣的榮譽,但她知道這是成才一直的夢想,她看得見他眼裡的光芒,他的笑容裡寫滿了自豪。

翌日清晨,正在刷牙、一嘴白沫的夢三感覺眼睛被一道亮光晃到了,定睛一看,一張熟悉的臉對着她傻笑。

“二哥!”兩人上演了久別重逢的感人場面,成才把手裡的早點放在桌上,眼裡都是笑。三人很久沒聚在一起了,並排坐着,童年的時光倒轉回來了。

“真是喜歡這藍天、這白雲,還有這太陽啊!”成才張開雙臂,誇張地抒發着他的情感。

“太陽曬死人了。”夢三和其他女孩一樣怕曬。

“不曬了吧!”成才聽言把帽子扣到了她腦袋上。

“哎吆,不錯哦!”夢三正正帽子,“有軍人氣質吧。”

“有軍嫂氣質!”成纔想逗逗夢三,她卻躲到夢多身邊。

“二哥,”夢三孩子般地笑嘻嘻地對夢多說:“我們宿舍的大雁你還記得嗎?”

“記得,是那個最高的吧。”

“對!她讓我跟你問聲好。”

“問好!你也替我向她問好,向你所有的舍友問好。”夢多還是一木頭腦袋。

“你們宿舍的傻大個想當軍嫂!”成纔是個明白人,“乾脆你們那一窩都嫁過來得了,我們連隊裡好多光棍呢。”

“流氓!”夢三白了成才一眼

夢多看着他們鬥嘴,其樂融融。

夢多下午便離開了,要去執行任務。夢三也只呆了兩天,沒人有空招待她這個閒人。成才送夢三去車站,離檢票還有一段時間,兩人背靠着玻璃窗,本來有許多話說,卻各自沉默,各懷心思。火車站有許多情侶,有一對應該是馬上要分離了,倆人抱在一起,哭得很悽慘,生離死別的。成才忍不住對夢三說:“你看他們真夠膩味的,你覺得他們之間是真愛嗎?“

“當然是了,不然會哭的這麼慘嗎!”夢三瞟了眼立刻低下頭,和男生一起看這樣的場面無異於看愛情電影,挺尷尬的。

“那真是難得。”成才肅然起敬,向那對情侶行了個軍禮,“現在想要鎖住愛情,必須先要有鑰匙,房子、車子、保險櫃的一把都不能少。你說我一個當兵的猴年馬月纔有房子、車子和厚實的存摺呢,不要打一輩子光棍!不過,好在上帝也順便造出了你這樣的B貨,讓許多剩男能退而求其次。”

“你什麼意思!”夢三嘟囔着,“上帝更不應該用剩下的材料造出你這樣的水貨,腦子進水了吧!”

“夢三!”看到夢三生氣的樣子,成才突然抓住她的手。夢三來不及反應,只覺成才手裡有把打火機將她點燃。

小時候,夢三跟在一幫小子的後面偷鄰居家的草莓,洗都不洗就往嘴裡塞,又緊張又愉悅,甜美的草莓汁直流進心坎裡。現在她又體會到那種久違的感覺。

突然跑進一片桃樹林,花瓣隨春風飄舞。滿目粉色,粉色的地毯、粉色的雪花,她穿着粉色的連衣裙、粉色的舞鞋,如一隻粉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然後陶醉地躺在地上,貼着柔軟芬芳的桃花,感覺幸福就像花兒一樣。

“Txx班次開始檢票,請旅客們帶好隨身物品到檢票口檢票。”列車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夢,她跌跌撞撞地往檢票口跑,檢完了又一路坎坷地進了站,沒敢回頭看一眼,慌張的樣子,似乎偷草莓時被發現了,鄰居家的狗正追咬着她。

“等我回去!”成纔看着狼狽的夢三,心裡灌了蜜。

周圍的旅客看到了,有的叫着好,有的鼓着掌,好像見證了一個感人浪漫的愛情。

“謝謝!”成才微笑着,行了一個漂亮的軍禮。

在火車上,夢三緊緊地將包抱在胸前,生怕心臟跳出來,不敢擡頭,感覺旁邊的人都盯着她,議論着她。

火車裡響起了梁靜茹甜美的歌聲: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裡頭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也可以偷偷地念

直到讓我摸到你那溫暖的臉…

而夢三的夏天沒法寧靜。整個暑假,她魂不守舍,做什麼事都慢半拍。接完嚴思成的電話,還忍不住哭了。成才的一抓把她魂帶走了,她心裡覺得特別對不起嚴思成。

大四生活充實又多彩。夢想劇社的活動多,每次都很出彩。從大一到現在,夢三兢兢業業,對劇社的感情不比對宿舍的感情少。在省優秀學生社團的評選中,夢三帶着自己的團隊捧回了省十佳社團的獎盃。夢三第一次體會到被大家拋上天的感覺,像插上一對翅膀,向着蔚藍的天空飛去。

實習時,夢三和白潔被分到同一所高中。夢三預感接下來的兩個月會不太平。

夢三的實習指導老師是個不足三十歲的年輕男老師,叫劉釗,年紀雖輕,卻是教學能手。夢三挺慶幸,跟年輕老師不會有太大代溝。

劉釗至今單身,有人就開他和夢三的玩笑。夢三聽到了,一臉豬肝色,內心極其不悅。白潔聽到了,露出一臉輕蔑色。

沒過多久,有人說劉釗和白潔在談戀愛。夢三不去過問,要遠離是是非非。

又沒過多久,夢三和白潔換了指導老師。

“白潔,你有沒有搞錯,腳踏兩隻船!”夢三敢怒不敢言,她最怕白潔的眼神。

“許老師,你怎麼不帶我們班了?”和夢三說話的是劉釗班上的班長華曉宇,一個秀氣的女生。

“劉老師他不帶我,我也不能帶你們了。”

“聽說劉老師在和白老師談戀愛,是嗎?”華曉宇一臉悲傷。

“好像是吧。”

“我不喜歡白老師,我們都不喜歡。”華曉宇很生氣的樣子。

“白老師人不錯的。”夢三言不由衷。

華曉宇的臉色更不好看,她癡癡地跟夢三說了再見,失魂落魄地走開了。

“高中生真可憐!”夢三將華曉宇的狀態歸結爲學習壓力所致,她沒太在意,不想幾天後華曉宇割腕自殺了!

一朵綻放的花兒夭折了。夢三怎麼都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一個女孩說沒就沒了。

有人說華曉宇是不堪學習壓力,又有人傳言她的死和劉釗有關。

漂亮優秀的華曉宇迷戀上文藝青年劉釗,倆人開始了不見天日的師生戀。白潔的出現使劉釗下定決心結束自己的不光彩戀愛,也打破了華曉宇的愛情童話。

有人看見華曉宇自殺前一天和白潔單獨見過面,夢三感覺華曉宇的死與白潔脫不了干係。

“你是不是和華曉宇說了什麼,才導致…”

“許夢成,你胡說什麼啊!”

“有人看見你和她單獨談過話。”

“對啊,我真的想不通,她前一天還來問我學習上的問題,第二天怎麼就自殺了呢?現在的孩子真的很難捉摸。”

Www ⊕тt kān ⊕C ○ “我看難以捉摸的是你,你究竟和曉宇說了什麼?”夢三情緒激動。

“你發什麼神經!”白潔鄙視地說:“許夢成,我勸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別老多管別人的閒事,我就算壞,也是明着對你,可你身邊所謂的好人又幹了什麼,就說那個金敏,她是個什麼東西!”

“你住口!”夢三無法再也壓制怒火,“你沒有資格說我朋友。”

“朋友!”白潔冷笑着,“金敏那樣的人你也把她當朋友,你永遠是愚不可及。你知道是誰幫我把莫小問的手機帶到你面前的嗎?是金敏,手機根本不是她撿的,是我給她的,我對她說只要她幫我,我就讓她當部長,不然憑她那樣的資質怎麼能爬上部長的位子。”

夢三倍受打擊、神經受挫,她不願相信白潔的話,她對自己說白潔肯定在詆譭金敏,白潔想要挑撥她們的關係,但她總忍不住胡思亂想,只好請假回家休息幾天。

回家後,奶奶告訴她說黃杉來找過她。那時候,槐東村的菊花正盛開着。黃杉靜悄悄地來,沒驚動任何人。那天,就許奶奶一個在家。

“奶奶,請問許夢成在家嗎?”

“你找三兒啊?”老太太打量着眼前的人,她瘦如薄紙。

“對的,就是您的孫女三兒。”黃杉的聲音也是瘦瘦的。

“三兒上學了,不在家啊。”

“她在哪兒上學啊?”

“在省城,將來能當老師的大學。”

“是師範大學啊,真好!”黃杉整張臉暗淡無光,眼睛卻神采奕奕。

“姑娘,我看你很面熟啊!”老太太的腦子裡顯現一段很模糊的記憶。

“我是許夢成以前的老師。”

“是小黃老師吧!”記憶清晰了。

黃杉露出淡淡的笑,從包裡取出一本曹文軒的《青銅葵花》。

“奶奶,”黃杉很輕柔地把書放到老太太手中,“這是我給許夢成買的書,奶奶幫我給她吧。”

“哦,書啊!”老太太不認識字,覺得封面很漂亮,像拿着一雙極精美的繡花鞋,喜歡的不得了。

“奶奶,那個…”黃杉欲言又止,她想問嚴思成有沒有回來過。

沒見到想見的人,黃杉帶着牽掛地來,又帶着一份更重的牽掛離開了。

跨出門檻,幾株正盛開着的菊花佔滿她的雙眼。秋風中,那一抹抹金黃異常生動迷人,清新淡雅的花香撲鼻而來,如品一杯極妙的茶,心情一下子舒暢了。

古今有所許多描寫菊花的詩句,黃杉尤愛白居易的《詠菊》:

一夜新霜著瓦輕,

芭蕉新折敗荷傾.

耐寒唯有東籬菊,

金粟初開曉更清。

初降的霜輕輕的附着在瓦上,芭蕉和荷花無法耐住嚴寒,或折斷,或歪斜,惟有那東邊籬笆附近的菊花,在寒冷中傲然而立,金粟般的花蕊初開讓清晨更多了一絲清。

多少個夢裡,黃杉置身一望無際的菊花叢中,張開雙臂,清風攜着花香浮在臉上,輕輕柔柔的。耳邊突然唱起甜潤的歌聲,身體輕飄飄的,在花叢中奔跑着,幾隻歡悅的蝴蝶跟在她的身後飛舞着…

多麼美麗,美得心在顫抖。靈魂被身體帶到它們旁邊,她蹲下身,用盡力氣呼吸着思念已久的花香。

“喜歡吧,摘兩朵。”老太太伸手要掐花。

“不要!”黃杉忙阻止,“這麼好看的花,讓它們開久點吧。”

黃杉離開了,靜悄悄地走了。

“老師!”夢三看着門前已凋謝的菊花,心裡颳起一陣涼風。她決定去找老師,爲了自己的思念,還有嚴思成的。

夢三獨自一人到了市裡。她不曉得黃杉在哪個學校教書,就一家家地找。天寒地凍,夢三卻汗淋淋的。

“黃老師啊!”門衛說:“她走掉了,不曉得什麼原因。她人很好的,對我也很客氣,咋突然就走了呢?”

“請問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開學就不在了。”

“那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這個我沒有。”

“那你能放我進去問問其他老師嗎?”

“這個…”

“我是她的學生,她的第一批學生。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請你幫幫忙。”

“這個好吧。”

問到黃電話和住址,卻發現手機停機、房門閉鎖。

一個鄰居告訴她說:“黃老師病了,被她父親接走了,好像是蠻嚴重的病。”。

“老師!”夢三強忍着淚水,她不相信病魔會纏上老師這麼好的人,“請問您知道老師被接哪去了嗎?”

“聽說她父親是蘇州軍區的,應該去蘇州了吧。”

“謝謝您!”夢三馬不停蹄,立刻去蘇州,果真在蘇州軍區醫院見到了黃杉。

此時,黃杉躺在病牀上,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頭戴着帽子,臉蒼白如紙,嘴邊掛着無力的微笑。

幾個穿着軍裝的站在旁邊,一個較年長的坐在她身旁,眼睛裡是無盡的心疼與悲傷。夢三知道他是老師的父親。

“許夢成!”黃杉看到夢三,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老師!”夢三撲到牀邊,淚花橫飛。

“許夢成!”虛弱的黃杉用自己所剩無幾的力氣抓着夢三的手,“許夢成長大了!”

“老師,”夢三泣不成聲,“您怎麼了?”

“沒事,夢三。”黃杉笑着說:“老師送你的書拿到了吧。”

“嗯,拿到了。”

“好好讀它,很好的書。”

“我讀了,我已經開始讀了。”夢三從包裡拿出書,“這本書特別好,我讀給老師聽,它的文字特別美。

“嗯,我聽着。”

“夜晚的大河,平靜地流淌着。月亮掛在天空,水面上猶如灑滿了細碎的銀子。幾隻停泊水上過夜的漁船,晃動着漁火…”夢三很認真地讀着每一個字,但它們卻越來越模糊。

“真好!”黃杉努力將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優美的文字上,感受到美,她的臉上就會綻開同樣美麗的笑。

旁邊的人看着他們都哭了。黃杉的父親,鋼鐵般的軍人,老淚縱橫,他多麼希望躺在牀上的是他而不是女兒。

老師是蠟燭,默默無聞燃燒着自己。黃杉沒能聽到新年的鐘聲,燃盡了自己。

“爸,將我的骨灰一部分和媽媽的放一起,一部分放在花盆裡,種上槐東的菊花,這樣我的魂靈就可以回到槐東…”

黃杉一直單身,嚴思成來找她,她說了謊。

畢懷詩一直幫忙照顧黃母,他出錢出力,黃杉很受感動。黃母去世了,他抱着哭得無力的黃杉,說要照顧她一生一世,但她拒絕了。

畢懷詩想不通,喝得酩酊大醉,闖到黃杉房間,將她強姦了…

酒醒後的畢懷詩愧疚地抽自己嘴巴,心裡卻暗喜生米煮成了熟飯。因爲畢懷詩的恩情,黃杉沒將事情揭發,卻表示再不會見他。

畢懷詩癱坐在地上,眼睛空洞無神…

那個昏天黑地的晚上,黃杉正沉浸在嚴思成考上大學的消息帶給她的喜悅中,一雙黑手改變了她的命運,拆散了一對戀人。

臨終前,黃杉又看到月光下少女在少年的笛聲中翩翩起舞…

元旦節假日,宿舍裡只剩下夢三、金敏和甘語默三個人。夢三忙着掙錢,又想省筆路費,反正快要放寒假了。不幸的是她在去家教途中染了風寒,不能去掙錢還要搭上醫藥費。晚上,夢三躲在被子裡,渾身冷得直哆嗦,甘語默把霍鴻雁的被子加蓋在她身上,她還是冷得要命,甘語默摸摸她腦袋,對金敏叫道:“夢三的腦袋好燙,應該是發燒了。”

金敏過來摸摸,問夢三說:“夢三,你是不是特別冷?”

“對,好冷!”夢三冷得咬牙切齒。

“我們快送她去醫務室吧。”金敏和甘語默用被子緊緊裹住夢三,金敏揹着,甘語默扶着,晚上九點多,零下好幾度,金敏和夢三差不多高,吃力地揹着,額頭的汗水被風吹得幾乎結成了冰,甘語默扶着夢三,雙手凍得失去知覺,夢三迷迷糊糊,追着她的寒風都被金敏和甘語默擋住了。掛了一個小時的水,夢三慢慢恢復意識,看到坐在牀邊的金敏和甘語默,冰止的眼淚都融化了,一下子涌了出來。

“對不起,敏姐!”夢三握着金敏的手,“我不應該懷疑你,白潔說是你故意把莫小問的手機帶回來的,我告訴自己說白潔想挑撥我和你的關係,可我總忍不住胡思亂想。對不起,我錯了,對我這麼好的敏姐怎麼會害我!”

兩個人抱在一起,釋然地又哭又笑,甘語默用手機拍下她們,說要讓霍鴻雁她們看看2007年的最後一個多小時她們三個過得多麼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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