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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屬下無能, 讓少主遇險,罪該萬死!”方鏡倒掛在橫樑上,都能完成下跪的動作。
“那個……你能不能先倒過來?”趙凌仰着脖子快要斷掉。
趙凌扭扭脖子, 看門外寧莊與藺王爺還在糾纏之中, 寧侍衛在藺王爺的無理取鬧中逐漸敗了下風, 節節後退, 連大門都快守不住了。
趙凌推着倒過來的方鏡到了牆邊, 學着楚笛聽的動作,轉動花瓶,打開了暗門, 把方鏡推了進去。
“少主,這密道是……”
“我也不知道, 總歸比較安全, 如果碰上什麼熟悉的面孔, 不必驚慌,是人不是鬼。”方鏡與他一樣, 對於洛溢二十年前的所作所爲毫不知情,還心心念唸的爲西境軍報仇。
趙凌不能讓方鏡與洛溢見面,這廝是朝中懸賞的要犯,燒了洛溢的寶貝念明寺,前陣子洛溢還四處抓他呢。他把方鏡塞進密道, 屋外瞬間安靜了, 寧侍衛颼的飛上了屋頂, 藺王爺也恢復了正常的語音語調, 不用想就知道, 此宅子的主人家回來了。
洛溢一大早出門,多半是去見蕭蘆與宮思。今天藺王爺來的如此湊巧, 加上還在熟睡中的“水匪頭子”寧秋墨,恐怕蕭蘆也料不到此局終結在此。似乎,楚笛聽這個橫生出來的變數,讓可能發生的慘劇戛然而止。
藺王爺無比臉黑的惡人先告狀,“洛浮洵,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你家侍衛對燕國王族不敬,你是不是該管管?”
然而,藺王爺過於高估自己,洛溢的關注點絲毫不在他身上,洛王爺自始至終都看向窗子的位置,因爲趙凌正趴在窗口,手裡拿着秋衡昨天給他的那把二十年前的舊扇子扇風。
趙凌的衣服略寬大,簡單的束髮,有幾束散落在肩上,遠遠看去,青蘿舞袖,有種別樣的風情。
“洛浮洵,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藺王爺嚷嚷,“還有你那個世子,上次裝作綁匪綁架我,這筆賬還沒算。”
洛溢這才瞄了藺王爺一眼,說,“燕國攝政王向來大度,該不會跟小孩子斤斤計較。”
“……”護短護的藺祝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兩人進了書房,對着方桌坐定,趙凌依舊趴在窗口扇扇子。
藺王爺咳嗦了幾次,趙凌還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無妨。”洛溢明白藺王爺的意思,他把洛王府的世子,歸到了閒雜人等之列,談正事的時候,不方便在場。
可是不是閒雜人等,他心知肚明。
藺王爺腹誹,洛溢還真如情報所說,認了個長得像趙小七的皇子當接班人嗎?聽說這皇子風評不正,斷袖成癮,除了長得漂亮一無是處,北境軍將來交給他,真的靠譜嗎?洛溢做這種荒唐事兒,趙起也不攔着點兒。
“你找我有事兒?”洛溢連口茶水都不打算吩咐人倒。
趙凌想,看來藺王爺是不請自來。所以寧莊攔住他不讓進,所以洛溢匆匆趕了回來。
藺王爺沒好氣,“上次我去樑都,你與我說,鳳凰江水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人的目的就是讓我出兵,在鳳凰江附近掀起亂局。我便依着你的意思,故作上當,領着十萬兵馬駐紮在鳳凰江沿岸,等着那個無聊的人露出狐狸尾巴,可我尾巴沒見到,卻是聽說你認了個世子,優哉遊哉的呆在樑都狩獵遊玩,你是不是忘了答應我什麼事兒了?”
趙凌的扇子刷的收回來,好像,這兩人的驚天秘密被他給聽見……
原來如此。
自始至終,這都是洛溢設計好的?鳳凰江水匪做下的案子,洛溢一早就知道了?也是,西都都護是洛王府的人,整個鳳凰江,實際上都在洛王府的轄境之中。寧秋墨這些年,能安然無事的周遊列國,多半也是洛溢的人在暗處護着他。他得到玉璽,當上水匪的頭子,給楚笛聽報仇的事兒,洛溢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說不定還推波助瀾了一把。
反正水匪殺的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死了個大臣而已,藺王爺也不至於勃然大怒到帶着十萬人馬來報仇。
多少破綻,合起來足以說明,這是個局,洛溢與藺祝翁的謀局,是連樑帝也瞞着。
趙凌用扇子捂住臉,丟人,重生之後太過倒黴,以至於他沉浸在養傷與逃跑的處境之中,竟然一點兒都沒能看破。
“再見不到你,我就要寫信告訴趙起,你與我私底下的勾當,”藺王爺抱怨,“你到底揪出來那個給寧秋墨玉璽的人沒?”
洛溢搖搖頭,卻是從懷裡拿出鄺承宗給他的玉璽碎片。
“又一塊?從哪來的?”
“撿的。”
“……”藺王爺拿起玉璽碎片看了看,“也就是說,什麼頭緒也沒有?”
“有。”
趙凌與藺祝翁都豎起耳朵來聽。
“還剩兩塊。”
等於沒有……
“那我是白忙活了?”藺王爺十分後悔躺了洛溢的渾水。
“也不是。”
趙凌險些笑出聲,藺王爺最大的貢獻,大概是創造了一個讓洛溢與他坦誠相見的機會。如不是藺王爺,洛溢就不會帶他來鼎天城。蕭蘆也幫了大忙,綁架了他,險些讓洛溢的謀局流產,逼着楚笛聽現身把所有真相告訴了他。
如若不然,依着洛溢悶葫蘆的性格,還不知等到猴年馬月纔會告訴他,他的部下還活着的消息。
借寧國玉璽的名義……要是二十年前,玉璽就在那人手上,他犯不着等二十年後拿出來,他這不等於是告訴天下人,當年趙凌手裡,根本沒有寧國玉璽麼!如果他想翻二十年前的舊賬,他大可以直接去洛王府上告訴洛王爺,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又是放火,又是殺人,又是千里迢迢引着洛王爺到西都來……還不夠折騰的。
如此做,他是爲了避開什麼人。
樑帝,趙起。
趙凌搖搖腦袋,不可能。
二十年前,大哥一直都在勸他回頭是岸,把玉璽交出來,回到樑國繼續當他的七皇子,哪怕他最後被判處凌遲之刑,大哥在御書房門口長跪不起請求父皇開恩赦他一命。
他那時候有的是機會走,他自願投降,自願受死,自願還阿成一條命,自願帶着伏天陣與天命,魂歸黃泉。就像當年周庚說的,只有他趙景明死了,只有天命與伏天陣永遠成爲秘密,樑國纔不會成爲衆矢之的,不會成爲下一個寧國,天下才能太平。
“糧餉不足,燕軍撐不過三日,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們就算談妥了,你給我幾個死刑犯回去交差。”藺王爺打了個哈欠,準備撤,忽然看見趙凌頸上露出的一半吻痕。
這個世子,又跟誰廝混了?想想傳聞,果真不假。不過洛王爺都不介意,他也不多管閒事了。
藺祝翁走後,趙凌朝着正襟危坐的洛溢勾了勾手指,示意洛溢過來。
洛溢臉色微紅,無動於衷,昨夜的事,出於本性,也出於趙凌三翻四次的撥弄,到他盡興清醒,趙凌已經昏睡過去,他看滿牀狼藉,心裡就後悔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問趙凌一句疼不疼。
一早,他出門透透風,昨夜種種,就像一個夢,他登上城樓,不知不覺過了許久,直到寧莊的人來尋他回去。
趙凌嘆了口氣。
想讓洛溢主動,太陽得從西邊出來。悶葫蘆有那個心,卻不會表達。
算了,洛王爺不好意思過來,他厚臉皮的過去便是。總歸得有個主動的,上輩子是他,這輩子還是他。
用扇柄挑起洛溢的下巴,趙凌一個吻落上去。
“我不想當你的世子。”
“我知道。”洛溢此舉,是權宜之計。
“還記得你跟你母妃發過的誓嗎?”
洛溢在母妃病牀前,發過三個誓言,他自然記得,只是前兩個,他已經違背了,剩下的一個……
“娶我,你敢嗎?”
最後一個誓言,是……今生今世,只能娶自己喜歡的人爲妻。
趙凌很認真的問,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
“反正你我這輩子也娶不了別人了,搭夥兒過日子也不錯。”趙凌整了整洛溢的領子,“洛王妃比洛世子好,起碼不用矮你們一輩兒。”
等了片刻,洛溢始終沉默,趙凌輕盈轉身,“還是算了,就當我隨便說說,大哥那邊恐怕也不會同意。”
洛王爺不是普通人,洛王府的大婚,必定舉國震動。他不稀罕什麼名分,卻是真心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婚。上輩子母妃與舅舅,到死都沒見他成家立室,他總覺得是個遺憾。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最親的人能含笑九泉,了無牽掛。
到底是有些失落,趙凌低下頭,喃喃自語,“就算做不成洛王妃,我也不做洛王世子。洛溢,你要是敢行過繼之禮,我就消失,永遠消失,你再也見不到我。”
洛溢猛地抓住趙凌的手腕,把人帶到他的懷裡。
趙凌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洛溢會反應如此之大。
洛溢的心跳的跟撥浪鼓似的,很好聽,趙凌沒怎麼掙扎,靠在洛溢胸前,整個人都軟了。斷袖這個東西真的會傳染,趙斂的身體已經控制了他的精神,經過昨天一夜,他跟洛溢稍稍親密點兒,也有了感覺。
或者說,因爲這個人是洛溢,他已經下定決定要跟一輩子的人。
“我不走,我不走,薛家軍在你手裡,我又能去哪兒?洛溢你鬆手,抓的我疼死了!”
沒等他掙扎着爬起來,洛溢的吻封上他的脣瓣,“趙凌,我喜歡你。”
“嗯。”趙凌回吻回去,“上輩子你就該告訴我,說不準我就答應了呢?要是我沒重生這一回,你豈不是要想我想到孤獨終老?”
洛溢湊近趙凌的耳廓,輕輕說,“今生今世,做我的王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