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錯了,她不該關心這個心智不成熟的男人。
她命在旦夕,還是趁有意志的時候,想想遺言,多回味一下曾經,別真的到時候都不知道這輩子到底爲什麼而存在。
死亡並不是最令人恐懼的,死亡來臨前的時間纔是最恐怖和令人抓狂窒息的。
可偏偏,某些人連傷感都不曾給她,讓人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我不回去,我就要在這裡看熱鬧。”阿智抓住蟲哥的手,太你真爛漫地扭動着自己的臀部,將蟲哥的手臂左右搖擺,頗有幾分撒嬌的架勢。
這時,矮子和衆人紛紛勸道:“阿智乖乖,等會這裡還會有打槍的聲音,你要是被嚇壞了,再把尿拉在身上,我們可怎麼跟老大交代呢?”
阿智狡黠的一笑,指了指曼露的方向,嘟囔着道:“喏,阿姨可以給我洗褲子的,是嗎?”
阿姨?
死智障,竟然叫她阿姨……曼露額頭髮黑,儘管明眼人都瞧的出她的表情有多麼不情不願,卻仍然點點頭,附和,“當然會洗。”
“蟲哥哥,你就讓我留在這裡看熱鬧吧,其實我知道你們最喜歡的就是揹着我偷偷的殺人,我已經長大了,我也可以幫忙的,把他們的肉肉給打成一個洞洞。”阿智討好般的懇求着。
蟲哥一個沒防備,被阿智眼明手快地搶走了手槍,興奮地拿在手上把玩。
“阿智,小心。”
“阿智,不要動。”
“……”
衆人的神情不約而同的僵硬起來,好像有一根竄着大家的線一下子就抽緊了。
那可是槍,貨真價實的槍。
溫心收回對此人天真爛漫的評價,果然是入鮑魚之肆,久而不問其臭,阿智有着一顆嗜血無情的心。
在他眼裡,人命就像是過家家一樣,他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歹徒,毫無區別。
溫心萬萬沒想到,就是在她心裡被判了死刑的阿智,在之後成了她唯一能夠攀附住的救命恩人。
“阿智我的小祖宗,你可千萬不能亂動,這擦槍走火可是要死人的。”
“阿智,快把槍放下,要是被老大知道,我們就死定了,下次,我就不敢保證能把你從大本營裡帶出來玩了。”蟲哥急的一腦門子的冷汗,老大吩咐過他,一定要保護好阿智,別讓他接觸危險的東西。
所以,有時候,他們乾的事情儘量避免讓阿智看到。
阿智一聽,立即撅起了嘴巴:“蟲哥哥,我聽話就是了,你一定不能告訴芭比。”而後,就乖乖地交出了手裡的槍。
“好好,不告訴你芭比。”
蟲哥敷衍着,另一邊立即把槍給重新奪了回來。
溫心在想死的感覺後,有一種想吐的感覺,芭比?你丫以爲現在是在演爸爸去哪兒第四部麼!
如此蠢萌,確定不是猴子請來的逗逼嗎?
溫心真的想哭,她好恨自己,爸爸的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消逝,她毫無辦法就算了,爲爲什麼連等死的功夫都變得障礙重重,悲催不已。
簡直太可笑了。
溫心,你確定,你要連死都那麼搞笑麼。
“曼露,你先把阿智帶進去。”轉過臉來的蟲哥終於恢復了正常的強調,沉下目來,發號施令。
又是她?
曼露呢,除了嫌棄還是嫌棄。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曼露試着展開一絲和藹可親的微笑,“好。阿智少爺,跟阿姨回房間好不好?”
“不好,我要留在這裡。”阿智再次耍小性子,發脾氣了。
他憋着小嘴,往甲板上這麼盤膝一坐,尤其是額頭上的蘑菇頭劉海,越發顯得面孔天真而傻乎乎。
就在曼露和衆人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遠處岸邊車鳴爭先恐後的想了起來,對,沒錯,是警車來了,好像是四面八方穿透一整片雲層的感覺。
溫心的血液在一瞬間沸騰起來了,心跳加速。
警察來了。
她以爲,最先趕到的應該是靳亦霆,不該是e市警方的人。
原本心如死灰的情緒又像被春風化雨滋潤過了似的,重新燃起了希望。
“糟了,臭警察來了。”
“蟲哥,怎麼辦,貨還在船上呢。”
“立刻出發,回大本營,還有,殺了這個女的,帶着太麻煩了。”警察來了,蟲哥和船上的兄弟們顯出略微緊張的神色,有些地區的警局裝聾作啞,選擇明哲保身,不和鷹老大的黑幫直接交手。
而有些地方,比如e市,大隊長顧非凡就是一個難纏的對手,所以他們在e市境內的行動,還是得悠着點。
不是害怕顧非凡,只是單純的不願意給老大添麻煩,以及萬一哪一個兄弟受傷被抓或者貨被破壞了,太過得不償失,所以,避免節外生枝,他和弟兄們一定要馬上撤走,徹底甩掉尾巴。
只是,警察到底是從哪裡知道他們的準確位置,難道是有內奸?不大像,如果有內奸,就該是早來了,而不是拖到現在。
衆人一一應道,手腳麻利的開始運作了起來。
矮個男人再度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溫心,瞄準了目標,眉間急速閃過一道冷芒,正準備扣動扳機,射殺出去。
當時,溫心睜大了雙眼,死死地在槍口與血泊中的溫錦濤,在希望與絕望之間徘徊,交錯。
“隊長,發現目標。歹徒正挾持着人質。”
“我們的作戰快艇大約五分鐘內可以趕到現場。”
顧隊長一邊用專業的望遠鏡看,一邊聽着下屬彙報情況,眉宇緊緊地皺了起來,面部繃着的紋路彷彿成了他自己的,冷硬,充滿着警戒。
自從溫錦濤失蹤的案子一出來,他就立即從海上的船隻進出與海面監控以及路面監控追查。他一直在懷疑,這件事情極有可能跟黑幫的鷹老大有關。
所以,順着這條線索,派人在岸邊碼頭盯梢,在聽到了剛纔的槍聲之後,確定情況,他和同事們立即趕來。
“是溫心姐。”劉雯一驚一乍的道,因爲她在望遠鏡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顧隊長的面部肌肉幾不可聞的一眨,緊接着是漫長的沉默。
溫錦濤失蹤的事情,多半溫心也跑不了。
顧非凡一直覺得溫心是一個麻煩製造者,也許是人長得太漂亮,特別招人嫉妒,陷入各種的危險之中,而這些危險正是來自於一個男人,靳亦霆。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靳亦霆未必比他想象中的有魄力,一次又一次,爲什麼不能提前做好防備呢?
這一點,顧隊長真的錯怪靳亦霆了,男女之間在鬧分手的時候,按照靳亦霆的性格沒把溫心怎麼樣就好了,你還能指望他一如既往的對她如珠如寶麼!
靳亦霆是個正常人,儘管在許多盲目的女人心目中,他近乎完美,而事實上呢,他有很多缺點。
望着遠處的輪船,在海風中,旗幟飄揚。
顧隊長內心是十分焦灼的,不知道爲什麼。往日裡解救人質的時候,也沒覺着如果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卻救不出人,除了自責以外,竟然還會恐慌。
他是怎麼了?
“隊長,目標的船開動了!”
劉雯忽然宣佈了一個噩耗。
“快艇還有幾分鐘到?”
“一分鐘,不,已經看見,來了。”
“報告隊長,好像從船上扔下拉一個人,具體看不清楚。”
糟了,也許是某個受害者。
他們在殺人滅口。
而此刻,警方的望遠鏡已經捕捉不到輪船上的任何畫面,輪船在逐漸遠去,漸漸地成了一個圓點。
……
“矮子哥哥,不要打包子姐姐好嗎?”
衆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阿智突然出現在了矮子的槍口前,擋住了溫心的身體。
“阿智,別鬧,這個女人是奸細,我們必須殺了她。”蟲哥勸道,早知道阿智難搞,打又打不得,萬一壞了事,豈不是要闖大禍,所以下次他可不能隨便把人帶出來,他沉下臉來,“曼露,還不想辦法把阿智給哄回去!”
曼露:“……”我有什麼辦法,阿智太子爺可從來沒有聽我的話過。
至於欺負她,倒是十分擅長。
不過,阿智要妨礙蟲哥殺溫心,那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不要過來。”阿智條件反射地指着曼露,緊緊咬住脣瓣,臉一垮,道,“你們通通把我當小孩子,我就是想要這個包子姐姐,你們不準把她打成肉漿,我要帶她回去玩,她是我的新玩具。
你們如果不同意,我就告訴芭比,蟲哥哥欺負我。”
溫心一直覺得,那些人應該不會聽阿智的話吧。
可是,隨着岸邊的數艘快艇的聚集,靠近,拿主意的蟲哥最終沒有讓人開槍打死她,事情就因爲阿智的一句話而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的就是曼露了,憑什麼,自己折騰了那麼久,溫心就這麼得救了。
不!
休想!
溫心,我們走着瞧!
緊接着,溫心聽到耳邊撲通一下,她驚詫地轉過眼,只見溫錦濤的身體被他們拋入了海中。
她心口劇烈的顫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