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豐王子忽然笑出了聲,她說:“十三元祖的名字又不是什麼忌諱,亞克·墨慈的名字更是血族與凡人共同的噩夢,你未必需要如此遮遮掩掩的說這個故事。”
我說:“如您所願,殿下,接下來,我將如實描述一切。”
於是我繼續我的故事。
“愛與恨,它們是凡人永恆的主題,靈魂不朽的追求。
亞克·墨慈,我們的這位血族的英雄,正處於最輝煌的時候,他贏得了十三位元祖由衷的尊敬,得到了該隱與他三位子嗣的認可。
但這位被寵壞的孩子,他未曾嘗過真正愛情的滋味兒,似乎打從他誕生之日起,他就在殺戮與戰鬥中奔波忙碌,於是他的弱點被敵人看穿,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物推動了命運的輪盤,亞克·墨慈終於遇上了他的末日。
末卡維,洪水先民中最瘋狂,也是最難以相處的人,居然對亞克·墨慈表現出難得的友善,而亞克·墨慈也從與末卡維的交談中收穫了智慧的喜悅。末卡維如同一位盡忠職守的歷史學家一樣,默默的守候在亞克·墨慈身邊,因爲他產生了某種預感,他擔心墨慈將遭遇難以逾越的困難,而他所能做的,僅僅是將這一尚未發生的悲劇牢記在腦海裡,並藉此收穫啓發。
在某地又發現了天堂使者的蹤跡,對於墨慈而言,這讓他戰鬥的熱血再度沸騰,他迫不及待的朝天使降臨之處趕去,而末卡維自然如影隨形的跟着他。
墨慈見到了一位美麗的天使,我想您也曾聽說過,天使的性別模糊,根本無從區分,當他們擁有凡心和情·欲之後,他們的性別纔會趨於明顯。這和您的症狀有些相似,因爲他們的靈魂是純潔無暇的,是上帝刻意爲之的,也許您此刻的靈魂與天堂的天使類近,或者說,您此刻也正是一位天使。
這位天使,讓我們暫且稱她爲厄休拉。”
緹豐王子制止我說:“等等,等等,面具,你叫我什麼?而那位亞克·墨慈的**又叫什麼?”
“您是一位天使,而她叫做厄休拉。”
緹豐王子臉上泛起朝霞般的紅暈,她說:“不許這麼叫我,聽見了嗎?我不是什麼天使,而是一位血族的親王。”
我連忙垂首應諾,她又問:“那位天使真的叫厄休拉?還是你故意借用你主人的名字?”
“這來自於我的靈感,希望您不會因此而介意。”
她點點頭,說:“沒關係。”
我又說:“兩人立即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令亞克·墨慈驚訝的是,自從他見到厄休拉的第一眼起,他就覺得自己與她似曾相識,於是他收攝力量,也不使用任何訓誡之力。僅僅憑藉着巧妙的招數與靈感作戰,這讓兩人一時旗鼓相當。”
緹豐王子說:“也許那位天使用了魅惑術,或者類似魔王降臨之類的擾神結界。”
我說:“對於墨慈而言,他的法術抗力和精神耐性足以抵禦任何來自外界的精神攻擊,不,緹豐王子,那份感情是發自內心的,是難以遏制的波動和干擾。也許萬物的主宰耶和華看穿了靈魂之間的因緣和因果。他在千絲萬縷的線索中找到了那根至關重要的命運絲線,從而找到了亞克·墨慈命中註定的愛人。
他們戰鬥了一百天,厄休拉始終奮戰不休,她的恐懼與倔強發自內心,她的憤怒和堅毅也足以令人讚歎。當她感到疲勞的時候,墨慈會停下攻勢,友善的看着她修養生息;當她感到沮喪的時候,墨慈會故意讓她命中自己,以勾起她繼續進攻的熱情;當她顯得過於傲慢時,墨慈又會稍稍發力,將她的氣焰打消。
就這樣,在這漫長的決鬥中,那位天使漸漸變得強大起來。她不斷成長,突破自己的界限,從而真正能夠跟上亞克·墨慈的節奏,與此同時,她也看出亞克·墨慈正在讓着她,當然她也看出了他的愛意。
在最後一次酣暢淋漓的比試中,他們互相拼鬥,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天使施展渾身解數,劍威足以橫掃八荒,而亞克墨慈拿出力量,以開天闢地的氣勢迎敵。兩人的武器在一次碰撞中粉碎,但他們卻同時歡笑起來。亞克·墨慈再也忍耐不住愛情的衝動,他抱住厄休拉,與她擁·吻在一塊兒。
而厄休拉被髮自肺腑的感情所淹沒,她熱烈的迎合着他。在兩人纏綿的親·吻中,厄休拉的靈魂發生了變化,她終於呈現出了女人的姿態。
末卡維終於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耶和華是如何推動因果,帶來了亞克·墨慈的末日的了。
亞克·墨慈的靈魂並非憑空產生,他早已存在,而且非常古老。他一直在等待着一具合適的軀體,以及充沛的能量,從而降臨到凡間。
而那個靈魂認識厄休拉的靈魂,也許在那個時刻,當他們還僅僅是漂浮在某個空間內的靈魂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相互吸引了。
耶和華爲厄休拉塑造了形體,讓她作爲天使復生,並將她派到了亞克·墨慈的身邊。
所以,亞克·墨慈的心靈讓他徹底淪陷,而厄休拉也同樣如此。
厄休拉的軀體在瞬間開始瓦解,因爲她靈魂中被耶和華放入了殘忍的詛咒,她顯露出了性別,導致她的天使之能被剝奪,一百天來激烈的戰鬥帶來了難以估量的負擔,此刻如喪心病狂的野獸般撕裂了她的身體。
亞克·墨慈的反應也在耶和華的意料之內,他想要救她,但厄休拉消亡的速度遠遠超出他魔血的治癒之力。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但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逐漸凋零。
就在這時,耶和華出現了。
他正如經文中描寫的那樣全知全能,慈愛寬容,帶着救贖之光與慈悲之心,他一言不發,歸還了厄休拉的天使之軀,讓她由此獲救。亞克·墨慈在頃刻間獲得了信仰,他那脆弱的靈魂瞬間一分爲二,一半成了上帝的信徒,他麾下最爲強大的至高天使。另一半失去了軀體,不知所蹤,連末卡維暫時都未能找到他。
於是,雖然耶和華終止了他滅絕的計劃,但魔神也從此消失了。失去了亞克·墨慈的十三位血族元祖產生了分裂,他們背叛了該隱,吞噬了所有第二代血族的靈魂,並永遠離開了第二座血族城市。
這就是我想到的故事,緹豐王子,一個關於追逐力量者的故事。”
緹豐王子認真思索,她問:“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去愛任何一個人?”
我微笑着說:“愛是不可阻擋的,但死亡也是,靈魂的消亡也如此。我僅僅建議您睜大您那美麗的眼睛,讓您迷茫的心變得清澈,從而領悟到力量真正的來源之處。
您尋找着力量,終於得到了力量,
您能操縱薔薇,又如野獸般兇猛,
但您仍不滿足,因爲它並未見效,
您再度去尋找,索求額外的源泉,
但請牢記此言,敬愛的緹豐殿下,
靈魂主宰軀體,心靈統御着力量,
沒有強大靈魂,力量也無從施展,
難道您不知道?您一直無比強大,
但不經歷磨練,您未曾達到極限,
心靈蒙上塵埃,雙眼也無法看清,
其實驀然回首,您將能找到答案,
因爲力量之源,始終留在你心中。”
我念完我的語言,確信我所言傳達的信息已經深深植入了她的腦海,驅散了她埋藏在心底的負罪感,以牢不可破的信念取而代之。
我如同謙恭有禮的學者那樣朝她躬身告退,朝會議室的門口走去,可當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緹豐王子忽然惶急起來,她大聲說:“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古老的故事?我發誓就連所有長老會的傢伙都不知道這傳說!而且....而且....你簡直救贖了我的靈魂!告訴我一切,面具!不然今晚我決不允許你離開我!”
我嚇了一大跳,慌忙說道:“在下不過是信口胡謅而已,況且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緹豐王子若有感悟,那自然是天大之喜。”
緹豐王子似乎極爲失望,她扭過頭,出神的遙望着遠方,看着層層烏雲籠罩的夜空,但頃刻間,烏雲中破開裂隙,皎潔之月將夢幻般的光芒灑向了凡間。
她笑着說:“我真是糊塗啦,血族的靈魂也能被洗禮嗎?這話傳出去,簡直會讓人笑掉大牙。”
我雖然覺得這笑話不怎麼好笑,但也隨着她笑了幾聲,算是給她一個體面的臺階下。她又說:“更好笑的是,娜娜離開之前,居然還警告我不要愛上你,真是荒謬絕倫,你還記得我是怎麼回答的嗎?”
我腦中嗡的一聲,腳下拌蒜,險些翻身栽倒,她仰天直視明月,大聲說:“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回答‘很有可能’!真是不幸,我居然這樣詛咒我自己!該死的面具,你又讓我背上了這折騰人的負擔,你讓我該如何對待你呢?”
她語氣中帶着如此驚人的暗示,我恐慌異常,尖叫一聲,手忙腳亂的衝出了會議室,沿着走廊,頭也不回的朝遠方奔去。
隱約中,我聽她輕聲說道:“膽小鬼。”
她語氣中充滿着毫不掩飾的愛意,就像是在抱怨不解風情的**。
希望那不過是我一時聽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