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體投影十分清晰,宛如我們湊近在書本旁一般。
在第一頁中,本書的作者赫爾墨斯用一種非常樸實的口吻記敘了他撰寫本書的心路歷程,他寫道:“我從未想到靈魂對鍊金術的成敗而言會如此重要,因爲我發現,法術的真諦並非來自於外物,不是那些稀罕的材料、昆蟲或植物、金屬或寶石,你的靈魂必須經受歷練,必須達到更深的層次,必須進入新的空間和境界,我於是周遊世界,尋找鍊金術的試煉,探尋靈魂的奧秘。”
接下來記載了他準備旅途的一些細枝末節,都是用拉丁文所寫,但在座的衆位學者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對拉丁文並不陌生,雖然不能通讀,但也能猜出大概。
赫爾墨斯又寫道:“我發現語言的力量與靈魂慼慼相關,通過某種語言,我們能夠與自己的靈魂溝通,而且,唯有通過恰當的語言,我們才能喚醒外界靈魂中的魔力。這便是人們常說的通靈術,或者說,我認爲這是一種異界召喚術。比如說,我可以通過古巴比倫語言,聯通暗影世界,召喚來暗影世界中的影之怨靈,在我們的世界,通過適當的材料,以靈魂爲模具,重鑄它的軀體。”
在黑暗之中,唯有書上架着的那盞小燈發出微光,匯聚成咱們面前的投影,人們小聲交談,不停發表看法。雙竹卻在此時靜默不言,她似乎有些緊張,深怕別人知道她精通古巴比倫語的事實。
之後的大段文字竟然是古巴比倫語!
帕斯卡爾說:“這些文字應當就是古時赫爾墨斯所用的真正的古巴比倫語,考古歷史上出土的任何一種文明文字都與之不同。這很可能是一次破天荒的發現,我們終於找到了古巴比倫最純正也是最正統的文字,它有別於吉爾伽美什史詩的阿卡德語記載,而是不折不扣的上帝之語。”
周圍的信息素紊亂起來,人們激動萬分,有的人開始帶頭鼓掌,隨後掌聲響成一片,雙竹眼中閃爍着淚光,哭紅了鼻子,安國維握住她的小手,關切的詢問她。
這不學無術的混蛋,每個人都沉浸在學術的氛圍之中,唯有這傢伙還想着泡·妞。我剛剛真應該將羲太族系的寄生腫瘤塞入他體內,現在我就能看清他內心骯髒的想法了。
喬·禪喊道:“雙竹小姐,請您拿起身邊的耳機,它可以將您的聲音傳遍整個大廳。”
雙竹呼吸急促,匆忙戴上耳機,輕聲問:“有什麼事?喬先生。”
喬·禪說:“我贊助了您所在大學的研究項目,您在研究影山和威靈峽谷的文明,是麼?”
雙竹點點頭,說:“沒錯。”
喬·禪說:“既然如此,您一定精通影山的語言吧。能否請您辨別這本書中文字與影山語言的異同呢?”
雙竹神情猶豫,說:“我們僅僅找到了影山文明的隻言片語,尚未能掌握它的意義。但從文字模樣上看,這本書中的記載比影山文明流傳下來的文字要詳盡的多。”
喬·禪說:“您能否試着翻譯本書的內容呢?我懇求您,這相當重要!”
雙竹咬着牙,望着喬·禪懇切的眼神,心中權衡再三,不自覺的點頭答應。她說:“請給我三個小時,我需要記錄副本,試着分析語境和動詞,這些文字如此繁多,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那機械血族男僕走上前,遞給她幾頁紙,看來喬·禪早就將這些文字摘抄了副本。與此同時,大堂中的燈光亮了起來,彷彿水銀瀉地般取走了黑暗。
我眼睜睜的看着雙竹接過副本,彷彿見到她接過定時炸彈一般。
那很可能是古籍上受到詛咒的不詳紙張。
喬·禪滿意的笑了,帕斯卡爾繼續翻頁,講述接下來的內容。
從本書的內容上來看,赫爾墨斯是一位令人肅然起敬的語言學大師,他掌握了世界各地三十多種鮮爲人知的語言,並用其將本書分成了數十章,講述他的旅程與靈魂試煉的進展。
其中涉及到了四位元祖的古語言,分別是拉森魃的古巴比倫語,阿剎邁特的古阿拉伯語,艾諾亞的遠黑山語以及羲太的蛇奇語。
與會的三十多位學者中,各自都專注於截然不同的語言研究,對於本書所記載的內容,喬·禪爲每個人幾乎都分派了任務,學者們被激發了幹勁,迫不及待的領取副本,取出各自的便攜電腦,開始着手翻譯工作。
喬·禪遺憾的說:“被我們寄予厚望的克萊蒙多教授未能來此,因而遠黑山的語言,世上已經無人懂得了。我曾經嘗試通過他的著作領會其中的真諦,但那本書晦澀難懂,我未能學會他所想傳授的知識。”
他翻開蛇奇語的章節,又苦悶的說:“這語言我稱呼爲蛇神語,或者被稱爲蛇奇語,與古巴比倫語一樣,這是從所未見的神秘語言,我們暫時無法解開其中的秘密。我希望諸位在完成手頭工作之後,能夠同心協力,一同攻克這罕見的難題。”
帕斯卡爾在一旁說道:“我將爲每一位參與者提供一百萬美金的贊助,若最終完成項目,我還會追加一百萬美金的獎勵。”
這句話令每個學者熱血沸騰,就像聞着血腥味兒的鯊魚一般。
我一聽這金錢數目,腦子模糊,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摯友先生與無策扭過頭來看着我,無策問:“你想做什麼?”
摯友先生嘆道:“他財迷心竅啦,咱麼別管他。”
我站起身,對喬·禪喊道:“不如由在下負責遠黑山語與蛇奇語的翻譯工作,不知喬先生意下如何?”
喬·禪與帕斯卡爾臉現異色,一時難以置信,喬·禪說:“你沒開玩笑嗎?查特先生。”
我大聲道:“不敢,在下虛度光陰,年歲頗長,但對於此等文字,卻也並不陌生。”
喬·禪慢慢點頭,命男僕將兩本副本遞到我手中,我一目百行,裝模作樣的看了一小時,問男僕要來紙筆,將文字的內容翻譯了出來。
喬·禪、帕斯卡爾與笛莎見我胸有成竹,不敢輕忽,圍在我身邊凝神觀看,我翻譯道:“遠黑山的文明與衆不同,它融合了對光明的嚮往與對血腥的崇拜,我畏懼這個文明,但它的語言對於我接下來的研究無比重要。我將前往地裂之谷中的毒蛇之巢,如果不出我所料,我將在那兒發現異世界的奧秘。”
他講述了自己與遠黑山遺蹟打交道的經過,其中描述了遠黑山種種匪夷所思的祭祀和法術。喬·禪低聲歡呼,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肩膀,振奮的說:“諾菲勒的血親,你真是幫了大忙啦。”
我連忙嚷道:“記得付現金,我的銀行賬戶不方便透露。”
帕斯卡爾笑着說:“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商人最好打交道,因爲他們只談錢。政·治家最難應付,因爲你弄不清楚他們要些什麼。我真喜歡死這些墨慈教會的混球啦。”
這人說話如此親熱,聽起來反倒像是別有用心的政·治家了。
遠黑山章節的最後一部分是一句咒語,並無特定含義,它似乎與其餘語言有所關聯,承上啓下,隱含着全書的關鍵。
它的意思是:如果我能見到母蟲。
我接下來開始忙活蛇奇語,也是本書最後一段生僻文字。
赫爾墨斯寫道:“我精煉了我的靈魂,我的鍊金術已經出類拔萃了,但那沒用,沒用,因爲我見識了太多可怖的怪物,我意識到了鍊金術可悲的侷限性,我也終於來到了我旅途的終點,地裂谷,毒蛇巢穴,在此地,我終於體會到了人類的渺小,我瞥見了一個無比龐大的靈魂。天哪,如果....如果我能與那靈魂溝通,如果他垂青於我,我將獲得新生,我的靈魂將得到昇華。
沒錯,我獲得了力量,我成功了,我超越了人類,我在母蟲的眼中見到了血族的未來。”
喬·禪、帕斯卡爾與笛莎齊聲喊道:“血族的未來!?”
學者們短暫的擡頭,望着尖叫的三人,但很快又懷疑自己聽錯了,繼續埋頭苦幹。
喬·禪搓着手說:“後面寫了什麼?”
我繼續翻譯道:“我,赫爾墨斯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我就像蛻變的毒蛇那樣,必須擺脫這個軀體,尋找下一個人生的方向。在我的旅途中,我意識到了造物主的安排,我明白了人類進化的方向,憑藉驚鴻一瞥,我隱約領悟了我人生的方向。我將放棄鍊金術、法術與通靈術,我將去尋找科學的真理。
請將本書的所有不同文字的最後一句連起來,那是一句冗長的咒語,它將顯示我旅途的終點,你們將在那兒找到羲太的呑世蛇卵,以及我褪下的蛇皮,如果你們能通過接下來的靈魂試煉的話。
我祝你們幸運。”
帕斯卡爾,喬·禪與笛莎忽然擁抱在一塊兒,笛莎用小聲而激動的聲音喊道:“呑世蛇卵?那據說是羲太神的聖物。”
這羣井底之蛙,他們以爲掌握了聖物就能獲得洪水先民的力量嗎?聖物只有在原主人手中才能發揮力量。
但我並不打算提醒他們,永遠不要在別人高興的時候說喪氣話,那隻會白白惹人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