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方大神正好相反,送了禮物,纔開口批評。
“雖然說你整體表現可圈可點,但做錯的地方,還是要好好總結。”
辛夷拿着水晶禮物,心情很好,人也乖巧。
“嗯嗯,我知道自己犯了很多錯誤,我寫個總結報告給您,如果您有空看的話。”
方逸行看她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怕她認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略顯嚴肅地說,“總結不用了,你挑個最大的毛病給我說說。”
辛夷一愣,“現在就說。”
“對,現在就說。說的不在點上,禮物沒收。”
辛夷迅速把禮物藏到了揹包裡。
“方大神,不要太小氣,送出去的東西哪能說要回去就要回去。好,我就挑個最大的問題說。”辛夷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喉嚨,一副豁出去的架勢,“一是我情緒控制做的不好,這是做公關的大忌,喜形於色,往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二是jada說的話其實很對,我是做乙方的,不是在學校裡給別人做課題的學生,一切都要以甲方的意志爲轉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這兩個是我最大的毛病。”
方逸行很贊同的點了點頭,咄咄逼人地問,“能改嗎?”
“努力改,不保證能改好。”辛夷回答的很誠實。
“不是努力改,而是必須改。職場上沒有瑪麗蘇,不是每次都能有人踩着七彩祥雲來救你。如果這次不是容遠明事理處理了lisa,你們的集體採訪就徹底泡湯了。”
辛夷困惑,“那我該怎麼辦?lisa說不讓我們發表調查報告,不能有任何對容氏不利的負面言論,難道我就要聽她的嗎?她明明做的不對啊。”
“但她是甲方,你是爲她做事的,你可以提出你的合理化建議,她也有權利拒絕你的建議。如果她不接受,那麼你就必須按照她的意願去做,要不然你就終止同她的合作。負氣而逃,不給甲方面子是最沒出息也最沒效率的做法。”
辛夷還是倔強的小聲嘀咕,“可甲方明明是錯的呢。”
“那就讓他自己承擔錯誤的後果。”
“可對事情的解決沒有好處啊。”
方逸行一臉嚴肅地糾正辛夷錯誤的認知,“辛夷,你要明白你不是救世主,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危機都能通過公關手段解決的。在商言商,你首要的任務是讓甲方滿意。”
辛夷仰起臉胖,有些沮喪,也有些不服氣,“這是苟且,和我在學校學的價值理念不一致。要真誠、要坦蕩,不是苟且。”
“真誠、坦蕩固然需要,但知進退有分寸更重要。你要是真想解決問題,安撫好lisa之後,應該趕緊聯繫我或者容遠,可你又顧及面子,害怕被我批評。這樣看來,你也並沒有足夠的誠意解決問題。”說完,方逸行頓了頓,看向辛夷懊惱的表情,繼續教訓他,“這是真刀真槍的社會,不是無憂無慮的校園。我是帶你做case的方逸行,不是帶你玩課題的程朗。你最好想清楚了自己想要什麼,再來
決定是不繼續在行知呆着。”
眼看着小女孩要被自己逼哭了,方逸行還是狠下心來拋出重磅炸彈,“你還有一個特別大的毛病,就是愛哭鼻子,我告訴你,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親者痛仇者笑,哭是面對挫折最愚蠢的做法。所以,現在把眼淚擦乾了,回去好好想想你想要什麼。想好了再來找我。”說完,方逸行就開着車,一騎絕塵而去,獨留下小女孩一邊哭,一邊擦眼淚,心裡還不斷告訴自己,“辛夷,別哭,別哭,方大神會瞧不起你的。”
……
方逸行心中鬱結着一團火氣無處排解,便把車子開到了導師常懷憂的院牆外面。午後,老爺子睡覺還沒有起來。他一個人在藤椅上坐了一陣,喝了壺清熱降火的菊花茶才慢慢平復了心情。剛要起身離開,就看到羅淼提着西瓜推開了院門。
兩個人均是一愣。
“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會在這,不會是又弄了什麼好東西,讓我給你做吧?”羅淼把西瓜放到井水裡涼着,坐到方逸行的對面,也倒了杯茶喝。
“路過,就來看看。老爺子在睡覺,我原打算坐一會就回去的。”
羅淼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我剛剛來的路上,看到辛夷正在路邊蹲着抹眼淚呢,這大熱的天也不知道會不會中暑。逸行,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
方逸行瞪了他一眼,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力道大了些,水灑了出來。
“你看你那個樣子,哪有什麼大神的氣度。嘖嘖,說說吧,誰惹你了,你又惹誰了。”
“羅副院長,我看你這官僚作風很嚴重啊,有話說有屁放,你拐彎抹角的有意思嗎?”
羅淼不以爲然地搖頭,“什麼叫官僚作風啊,我這是善於做學生思想工作,哪像你啊,動不動就批評教育,不把人弄哭了纔怪呢。”
“你是千里眼還是順風耳啊,什麼都知道?”
“我剛剛也是碰巧路過,看到你怎麼訓員工了。說真的,你沒留校就對了。”
“你覺得我當老師不如你?”方逸行挑眉問道。
“這個還用說嗎,你什麼時候看到我把學生弄哭了。什麼叫做潤物細無聲啊?你得慢慢來啊。她才20歲,你讓她在是非對錯的灰色地帶遊走,要求未免太高了。”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非黑即白,非對即錯,她這個脾氣早晚要吃虧。”
羅淼笑着問,“吃虧?你能讓她吃虧,你能見死不救嗎?”
“我不可能保她一輩子,她早晚要單打獨鬥的。”
“你看你這就不如程朗了,人家程朗可是早就表明了態度,他的學生他就會負責到底。一個小女孩,單純點不好嗎,你非要把人往老辣世故的道上逼。”
“她是棵好苗子,我不能讓程朗那一套假大空把她給耽誤了。”
羅淼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你可小點聲,程朗也是老爺子教出來的,你說他假大空不就捎帶上老爺子了嗎?你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你別把我往溝裡帶,程朗能跟老爺子比嗎,老爺子當年是在外面闖蕩夠了,又回到校園的,那是行至水窮處,坐看雲捲雲舒。程朗是膽小怕事才躲在學校裡做學究。”
“嘖嘖,我看你是嫉妒他才這麼說,他有多大本事你心裡清楚,要不然也不會着急把他支到美國去,生怕那丫頭被人劫走。你這招調虎離山也真夠陰險的。”
“你算了吧,你以爲程朗是那麼好糊弄的,爲了學院的利益就犧牲了。他去美國另有他的目的,你知不知道他一邊做訪問學者一邊搞融資,打算回國創業呢。”
羅淼好奇地放下茶杯,“還真沒聽說。不過這也正常,他手下一幫弟子都是可用之才,與其放到社會上爲他人所用,還不如他自己搞個公司,用自己的人,放心安全,還解決了學生的就業問題。”說到這,羅淼笑着看向方逸行,“你對這個事情瞭解的這麼清楚,不會也暗中操作投資入股了吧。”
方逸行“切”了一聲,很不屑地回答,“我能看得上他的公司嗎?”說完起身,“待會叫老爺子起來吧,中午睡這麼久,晚上又該睡不着了。我先走了。”
看着那個悠悠然的背影,羅淼搖頭笑,“這個狐狸,不說實話,程朗的公司你不插上一腳,你能放心嗎?”
……
辛夷回到寢室,吧嗒吧嗒掉了一陣眼淚,突然覺得很沒意思,又把水晶掛飾拿了出來,看了看,氣惱地扔在了桌子上,啪嗒一聲,嚇了她一跳,趕緊又拿起來,反覆看了看,才捂着心口說,“還好還好,沒有摔壞。”
沈一推門進來看她神經兮兮的樣子拍了一下她的頭,揚了揚手裡的報紙,“你快看看,友邦慈善基金會要開發佈會了,就是你上次去陝西的那個資助留守兒童的項目。”
辛夷馬上沒了悲春傷秋的小女孩心思,一把奪過報紙,仔細地瀏覽起來,“沈一,你們媒體有沒有提前拿到發佈會上要放的視頻資料?”
“還真有。今天友邦公關部給我們開的媒體吹風會,把需要報到的資料都先發給我們了。孟浪師兄說他們晚報的稿子都組的差不多了,就等明天發佈會一開,就可以見報了。”
“快,給我看看。”
“哦,好。”沈一忙亂地翻了一陣雙肩包,然後拿出了一個優盤遞了過去。“友邦的人說本來這個視頻早做好了,後來行知那邊又傳了新的補充資料和修改意見,他們又特意派人去陝西補錄了一些畫面。”
辛夷打開視頻從頭到尾認真地看了一遍,心裡對方逸行毫不留情的批評一下子就沒那麼難受了。他說職場上沒有人會踩着七彩祥雲來救她,可他不就是那個時時刻刻保護自己夢想的人嗎。
她答應那些孩子要錄的畫面,那些孩子想要說的話,全都囊括在20多分鐘的紀錄片裡。連她自己都不抱希望的事情,方逸行還是幫她辦了。
辛夷帶着慚愧,帶着感激撥打了方逸行的電話,“方老師,我錯了,我的毛病我一定改,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