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梓面無血色的走進來,嵇紹迎上來,“青梓,你去那兒了,你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你要急死人,說話啊!”
?青梓自去坐下,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嵇紹這時才注意到與青梓一到進來的人,年齡與自己相反,氣質儒雅,一幅與世無爭的樣子。眉宇剛顏,眼神深邃銳利,高雅淡定,內外之氣,決不亞於王顒。
??那人看他注視自己,抱拳道:“在下徐離溢橫,打攪了。”
??“原來是嬋羿宮少主,幸會,幸會,在下嵇紹,多謝你多次相助青梓,在下感激不盡。”卻見青梓在一杯一杯的喝茶,“她這是、、、。”
??徐離溢橫搖頭,青梓看着杯裡的茶,眼裡浸滿了淚,細細抿了一口,“徐離少主,你回去吧!我沒事,今天,謝謝你。”
??嵇紹也道:“勞煩徐離少主一天了,夜已至深,少主還是早些回去,以免宮內擔心,青梓這兒有我。”
??徐離溢橫看青梓手裡的杯,“好吧,先告辭了。”
??青梓又去另一桌上提了茶壺,坐下就喝。
??嵇紹按住她杯子,“喝酒我陪你。”
??青梓手一鬆,手腕下翻,茶已下肚,“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耍酒瘋。”放下杯子,起身離開。
??古太青站在月下,一直望着門口,顯然是在等人。
??青梓靜靜的站在她身後。
??嵇紹道:“不去勸她。”
??青梓搖了搖頭,“沒有好的語言,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古太青看了看天,回過頭來,對二人淡然一笑,“都還沒睡。”
??青梓小聲道:“阿青,對不起。”
??古太青還是淡笑,卻帶了許多苦澀,“爲什麼要說對不起,雖都是慕容,可你是你,他是他,不是嗎?我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我太瞭解他,他一直都是個貪婪、見利忘義的人,可我想愛可以包容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但我還是錯了,也輸了。我沒事的,人生就像一場賭局,不能把把都贏,你們倆不用擔心我,只是王大哥,你在那兒呢?”
??青梓本想告訴她慕容燁知道,可還是住了口,她知道慕容燁不會說的,也不想在增加古太青的憂慮,“王大哥吉人天相,又廣交俠士,一定沒事的。”
??古太青慢慢的倒退,退到門處,擡頭看門聯,這是王顒寫的對聯,上聯:舞鳳翔鸞鬧今宵通年世堂。下聯:新人攜約光相照永佳依。橫批:情雙系錦。
??古太青笑,笑中帶淚,“他不會回來了,青梓,還要麻煩你通知他們,不用在籌備婚宴了,青梓,你知道嗎?知道要成親了我好害怕,好緊張,現在終於鬆口氣了。”她長長吐了口氣,掠起,落下,兩邊的對聯連同橫批已在手裡,手一動,對聯就燃了起來。
??青梓走上前,她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沒事,青梓,貼着也沒什麼用,忙了這麼久也沒睡過好覺,我終於可以躺一下了,兩位,失陪了。”
??
她一直微笑着,雖然知道是裝的,青梓卻也笑不起來,只是靜靜的聽,她能明白古太青心裡的痛。其實已痛徹心扉,卻要裝着若無其事,因爲,她是一個太好強的人。
??嵇紹正欲開口,青梓攔住他,搖了搖頭。
??古太青快步回屋,反手關上門,再也忍不住,淚掉了下來。她不敢哭出聲,她要表現給別人她是一個堅強、無堅不摧的人。一個妓女的母親帶着長大的女孩,她受了多少欺壓與凌辱,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打敗她,使她掉淚。
??她坐在梳妝鏡前抽泣,身體開始顫動,忍不住的發出嗚嗚聲。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忍不住。
??青梓感覺到了,其實想也想得到,自己所愛的人要與別的姑娘成親了,怎麼會不難過,不肝腸寸斷。除非對他的感情不是真心的,可憐古太青,她付出的是真心,幾世幾輩子的真心。
??青梓不敢想象,如果王顒與別人成親,她該怎麼辦,她會怎麼辦,她會不會有古太青堅強。她會放手,還是爭個魚死網破,她真的不知道。
??她也不進去,就在古太青門前的石桌旁坐下,大腦一片空白。
??佛驛亭和羿靳芮海枯石爛的誓言,最後呢?羊隕稼和小特哥青梅竹馬,結局呢?大哥和阿青最讓人羨慕了,可爲何又是這樣?我目睹了他們的相識、相知、相愛,卻又要目睹分離,兒時爹拋棄娘給我太大打擊,我總祝願天下人一生平安幸福,卻總是目睹一切悲劇在我面前發生而無能爲力。
??她趴在桌上,把頭枕在手臂上,眼睛發直。
??嵇紹坐在她對面,不知該說什麼。
??青梓突然道:“嵇紹,如果你遇到慕容燁的情況,會不會去。”
??嵇紹道:“我說不會你信嗎?”
??青梓嘆了口氣,“你出身富貴之家,從小錦衣玉食,自然不會明白窮人的無奈。”把頭埋在臂裡。
??嵇紹把手放在她手上,想要握住她,她像觸了電,迅速縮回,擡起頭來,滿眼的淚花。
??
“青梓。”嵇紹聲音很低。
??她不說話,慢慢離開。
??嶺勻山,艾野然一直往火裡添柴,火苗呼呼上竄,大熱的天,她的火燃得旺氣十足。
??火上放了口大鍋,水已被草藥覆蓋,鍋上是個大蒸籠,蒸籠上又是一口大缸,缸內已煙霧瀰漫。
??艾野然來抱王顒,如此一個弱小的女子,抱着王顒也沒看她有一點吃力。
??艾老頭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沉着臉,“都到做飯的時候了,還不去。”
??艾野然欣喜的笑:“我就知道爺爺會救他。”
??艾老頭還是沉着臉,“我是怕你吃虧,男女授受不親,一個黃花閨女,成何體統。”關了房門,脫了王顒的衣服,放入缸內,掌力就運在缸上。
??艾野然坐在外面等,看着屋裡的煙從屋頂透出,一點點散去。
??爺爺是個很怪的人,有時對她很嚴肅,有時又全然不管她,他從不與山下的人接觸,也不准她下山去與那些小孩玩。可在她十四歲後,爺爺的態度突然變了,不在干預她與山下的人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