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的大門被打開，青梓道：“那邊怎麼樣”。
?一人道：“也一切順利，就等大軍了”。
??卻見慌慌張張跑來一人，“不好了，匈奴大軍到了”。
??衆人一驚，“在哪兒”。
??那人一指“那邊”。
??青梓急道：“那邊是後方嗎？信號又沒發出，他們怎麼會知道！”
??那人道：“不知道，人可多了，可能有幾千。”
??“幾千，這下慘了，張萬怎麼還不來”。青梓又放出一個信號，“趕快通知所有村民，現在你們都出城去，沒什麼事，以後的事大軍會處理。告訴他們什麼都不要帶，一兩天就可以回來，快點，在這兒只會造成無畏的犧牲。”
??一人血肉模糊的跑來，“匈奴人屠城了。”
??就見城內一片火光，青梓人已在幾米外。
??原來桑麥看到青梓發出暗號，覺着有些不對，又怕誤了大事，就讓身旁一個叫蒙優的大將留下查看。
??蒙優請命只要五百人，桑麥卻是一直憂慮與徐離溢橫一起來的女人，她根本不會相信會是那個死了的女子。可是已經沒有時間給她查，就留下了一千人給蒙優。
??蒙優帶一千人奔城來，就遇上個跑出來半死的里正，他說匈奴人全被暗殺，村民在有組織地暴動。
??蒙優的兵就把附近的村民殺了，這樣一來，就兵民大亂，村民一反抗，匈奴人就大開殺戒。
??青梓到村邊時已看到四處是匈奴人，到處是漢人屍體。
??她也見人就殺，直奔呂氏醫林。
??她知道已經來不及，想也來不及了。只是費力衝向呂氏醫林，誰擋道就被劈成兩半。
??她到呂氏醫林門前，已見橫着兩個村民，進去大廳處躺着藥童，地上血還在流。
??門欄處伏着一人，牆上的血還未乾，她翻過來那人，“呂源印。”
??頭上開了個口子，看來是正迎出來就被劈頭一刀。
??青梓瘋了似的跑向小信的房間。
??小信不在。
??她四處一找，在後門的院子裡，呂威倒在地上。
??小信躺在離門不遠的地方，兩個匈奴人的刀正砍在去開後門的僕人身上。
??
看到青梓，殺紅眼的匈奴人又舉刀撲向她。
??卻見她不僅不跑，還一步步走過來。
??走到小信的身邊，蹲下。
??小信就這樣安詳的躺着，猶如她孃親死的那晚。只是從額頭到臉處多了一條血柱，傷口很小，她應該沒有感到疼痛。
??青梓伸出顫動的手去擦她臉上的血跡，可是已經乾涸，她的稍稍用力，都會搓褶小信的肌膚。
??她把小信的屍體抱在膝上，低頭在她光滑的頭髮上綴泣，身體無法剋制的顫抖。
??那兩個匈奴人互看一眼，舉刀朝她砍來。
??她慢慢把小信放在地上，才見人一起身，已到門口。
??她開了門，兩個匈奴人倒下去。
??她不在用劍，劍殺人太秀氣。拿着刀，逢兵殺兵，逢將殺將。
??哪兒匈奴人多，她就殺向哪裡，所到之處，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殺掉殺人者不是在殺人，而是在終止殺人。
??現在對於青梓來說，所殺的不過是一堆草，一顆樹，她也畏懼，血，全部是紅色的血從她刀下流過。
??可她沒辦法，現在手也不聽使喚，殺人真的可以上癮。
??她見着匈奴人這刀就砍上去了。
??所有的匈奴人都圍住了她，她也不知道被自己殺了幾百，還剩幾百。
??就這樣，殺掉幾個，圓圈又縮小一點。到最後就是近身廝殺。
??她也分不清身上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匈奴人的血。
??一人對蒙優道：“大人，這人也太能打了，怎麼辦”。
??蒙優嘆道：“她一女子怎麼有這麼好的耐力，我以爲她殺一氣就會倒下去，現在已死了一半人了，她支持不了多久的。”
??青梓想先殺了那個領頭的，卻挪動不了半步。
??蒙優看她還沒有一點停歇的樣子，只好張弓搭箭。
??看準了青梓移動的弧度，嗖的一聲，他的箭已離弦，直射青梓的後勺。
??箭被人接住，用手準確無誤的抓住了箭尾。
??青梓看到他，露出一絲慘笑，“你怎麼現在纔來，我手都砍軟了，第一次殺人殺得這麼痛快，剩下的都交給你了，我先息一息，”人已倒下去。
??
來人是徐離溢橫。
??他的胸前一片殷紅，是他自己的血。
??他把青梓放好，“對不起，我來晚了”。拿着雙刀，第一個殺了蒙優。
??青梓一睜眼，就從牀上跳下來抓住王顒，“王將軍，你的援兵呢？援兵，整個雁門人都在等你的援兵。”
??王顒任憑她搖晃，一言不發。
??張萬道：‘慕容姑娘，王將軍派了援兵，是徐離公子得到消息，匈奴人想從雁門繞到豫州後方偷襲，對我們形成圍攻之勢。我得到消息，當時桑麥帶的是五千人，我只帶來三千，也沒多想，就帶着人去埋伏阻擊。這事全怪我，我沒聽從軍令，請將軍處罰。”跪了下去。
??王顒道：“是我的錯，我低估了慕容燁，沒想到他會與我們同一天發起進攻，而且去偷襲我們後方。如果當時你不那樣做，我們已經全軍覆沒了。”
??青梓鬆開王顒，才覺全身好痛。
??她慢慢走到門旁，這是在豫州，離雁門幾千裡，她扶着門，看着雁門的方向，淚，無聲滑落。
??山間的霧層層疊疊，一點點升騰，如沙曼，成塊成片。
??在那散得快點淺薄處，可見山腰的一簇簇翠綠。
??青梓坐在崖處，身體正直。一條腿懸在崖下，一條腿收回立着，手臂放在腿上，手指垂直腰處，眼望着煙一樣的霧。
??徐離溢橫站在她身後，看前方的蒼茫雲海，只有山風強暴，把他的一襲白衣吹得起起落落，面上表情仍如輕煙，竟有幾分神仙之態。
??氣清神閒道：“一切都會化爲雲煙。”
??青梓嘆道：“如果不是我，結局會怎樣？”
??徐離溢橫道：“如果不是我，結局又會怎樣？讓我去幫你，不應該是讓你去幫我。我卻什麼都沒有做，你不要把罪責全部攔下，如果王顒知道桑麥沒死，他絕不會讓這一切發生。計劃總是不如變化，要是去的不是我，結局也不會這樣。”
??青梓淡笑，把頭靠在腿上，“如果不是你，那個消息怎能送到。我在想小信會不會在這雲上，她要去找孃親。我說要帶她去中原，去中原找孃親，我以爲我可以代替她孃親，照顧她一生一世。”
??拿出王顒送她的蠟染，她本已送給了小信。
??細看，舉起來，手一鬆，蠟染隨風飄出去，“慕容燁跟我說，我們都是對的，錯的只是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