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即墨何在?”
略帶陰沉的喝聲從那黝黑洞口傳出,即墨伸了伸懶腰,嘴角微微斜揚,跨步走進殿中。
“要打就快打,打完你墨爺還要回去睡覺,每天半夜三更就被你那傻逼弟弟吵醒,爺也是困的慌。”
說着,即墨將手搭在嘴邊,作勢打個哈欠,瞟了眼堂上坐的那人,嘻嘻一笑。
人要臉樹要皮,厚臉皮子要無敵,老子臭臉一張,早就不要了。
劍無雙不耐煩地招呼左右,將即墨拉了下去,不管怎麼着,既然來了,就先打了再說。
即墨暗思那擔心是多餘了,其實劍無雙也不會真的打老莫,上面用得着師傅的地方多了。打傷了他們反倒是不好交差。
勞資爛人一個,稀泥一堆,來啊,打吧!
即墨輕車熟路,趴在受刑的寬凳上,等着領受棍棒。
外人可能不太清楚,這水火之棍打在身上,三棍下去,準保皮開肉綻,五棍下去,肉筋都能給打散了形,甚是威猛。
好一通痛打,劍無雙暗自罵道,“其他人來戒律殿嚇得尿褲子,即墨這小王八蛋來這裡倒像是茶餘飯後來搞消遣。
隔三差五滴打一頓,用不了一天,就又能活蹦亂跳,還真尼瑪邪門了!”
趁着即墨當場捱打還能消停一會的功夫,劍無雙決定以風雷之手段,再將老的一併打了,那老頭早就看不順眼了,打他還需要什麼理由。
即墨被打後,本是要解開凳上捆綁的繩索,可這一次,打完之後卻不給鬆綁,他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端坐堂上的劍無雙將雙腿擡起放在桌上,舒服的靠上椅背,微眯着眼看向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蓬的揚手拍在桌上。
“即墨,你別得意,此次本總管可不只是要打你,那老不死的本總管也要一塊打。”
隨即,劍無敵再一掌拍在桌上,厲喝道,“莫天,你可知罪?”
即墨微愣,我靠,打我可以,別想找師傅麻煩,不然,勞資管教你這一畝三分地雞犬不寧。
卻聽堂上坐的那人大喝一聲,“莫天,你管教弟子不嚴,縱使弟子行兇作惡,以下犯上,這麼多年本總管也都忍了,卻沒想到現在竟越演越烈。”
即墨哧鼻,你倒是忍了,可惜卻是打了小爺這麼多年。
“現今即墨的行爲已嚴重影響到了忘塵宗的秩序,致使無數雜役弟子紛紛效仿,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爲你縱容劣徒使然。莫天,你可知罪?”
即墨摸了摸鼻子,這話雖像是在讚揚他,但怎麼感覺味道這麼怪呢?
劣徒?尼瑪徒弟就是徒弟,還來個劣的?你們兩兄弟是個優,太優了,瞧瞧那劍姓,勞資不稀得說。擦!
“莫天知罪,請執殿責罰!”
“很好,你既已認罪,便無需辯言。”
“來人吶,給本總管拿下莫天,嚴刑伺候,以儆效尤。”
即墨頓時跳腳,怒瞪堂上端坐着的劍無雙,大吼道,“劍無雙,你他 媽再給小爺說一遍。”
劍無雙哧鼻,笑了笑,老神自在道,“怎滴,你小子還想和我動手?”隨即大喝一聲,“左右,還不給本總管拿下莫天。”
即墨擺頭,瞪着從兩邊走出的黑衣雜役弟子,使勁掙扎,卻絲毫動彈不得,心中甚爲着急,抱着凳子一通亂跳,弄出十分嘈雜的噪音。
嘴裡罵道:“老賤人,你特瑪太卑鄙無恥,平常打勞資也就罷了,還敢打老子師傅。”
隨即,瞪着黑衣雜役弟子,大聲道,“把老子解開……”
劍無雙看着停下腳步的幾個黑衣僕役弟子,略有些猶豫,畢竟打一個長輩,不太合適,但微微猶豫過後,便一巴掌拍在桌上,下定決心,怒瞪道,“還不上?”
即墨轉頭瞪着劍無雙,“老賤人,你敢動我師傅一根寒毛,老子和你沒完!”
莫天張了張嘴,最後化爲了一抹隱晦的微笑,“第一百零八次,天罡地煞之數,藏帝經也該發揮效果了。”
劍無雙刷的一下站直身體,擡腳踢開椅子,大罵,“即墨你特瑪有意思嗎?剛纔老子不是打過你了嗎?
你怎就天生這麼個賤坯子,挨一次打不過癮啊?來啊,再打!兩個一塊打!”
“蓬……”
即墨心急,知道劍無雙卑鄙歸卑鄙,陰險歸陰險,人品爛到沒朋友,卻偏偏說話還是算數的,基本上言出必行。
尤其在他的地盤,戒律殿裡說話更是一言九鼎!
師傅被綁在了受刑凳上,看着老莫瘦骨嶙峋的身板,即墨急得口不擇言,怒罵,“劍無雙你大爺,你謀殺長輩,不得好死!”
劍無雙也不急着打,二人已是砧上魚肉,任他宰割,不急在一時,慢慢玩會唄。
他蹲在即墨身邊,拍着即墨腮幫子,笑道:“咋滴,急了?
急了好啊,你叫聲‘無雙總管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就饒你師傅一棍,叫十聲就饒他十棍,你看如何?”
即墨立刻大叫道,“無雙總管饒命……”
整整十聲……
劍無雙鬱悶了,不過癮啊,咋麼辦!說叫饒命,你就真叫!
你特碼披着一身不怕打的硬皮,居然是個軟骨頭,無聊,沒勁!
即墨你特瑪有沒有原則,有沒有骨氣?
即墨又道,“叫完了總管,您就把我們放了吧!師傅他老人家身體不好,打壞了萬一上面有個差事要他去辦……”
劍無雙本心想戲耍即墨一番,得到的結果卻是與期望值落差很大,心裡那個不爽啊!
他再次蹲在地上,狡黠地笑道,“哎呀,即墨兄弟,本總管剛纔說錯了,你要叫‘無雙爺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才放過他。
怎麼樣,你不介意考慮一下,換個稱呼喊兩聲?”
即墨惡狠狠地罵道,“無雙劍人,你大爺,你妹夫,你姥姥,你姑母,你全家……”
劍無雙頓時爽了,轉身仰頭,放肆的大笑傳遍戒律殿上空。
不少雜役看在眼裡,卻不敢伸張。
官大一級壓死人,忍啊忍,忍到外婆橋!
突然,劍無雙頭上一疼,感覺重重地捱了一拳,他轉身大罵,“哪個王八蛋……敢打老子!”
方纔轉身,他就呆住了,動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即墨,他眼睛都直了,尼瑪繩子不牢靠啊,早知道就用鐵鏈鎖了!
劍無雙不知道,此刻已經挨足一百零八次水火五行棍,即墨的身體早已被錘鍊成鋼筋鐵骨了。
之前沒什麼,打滿了天罡地煞之數,莫說是繩索,就是真換了鐵鏈,也還是鎖他不住!
即墨的虎眸凝聚,離得劍無雙僅有寸許,一拳由下至上,狠狠擊在了劍無雙的下顎,又是一拳砸上臉頰,不知打了多少拳,劍無雙已然被重拳打蒙。
即墨沒有痛打落水狗,而是將劍無雙舉起,扔在他的總管寶座上,拍打着灰塵道:“師傅你先趴會,我找劍總管有點私事要說。”
老莫笑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天天泡藥缸,日日誦帝經,挨足一百零八頓打,也該撒撒氣了。
劍無雙已亂了方寸,按說即墨一個連啓玄一重天都不是的小嘍囉,不應該打他幾十拳啊。行,就當是讓這臭小子鑽了孔子。
“來來來,咱劃下道來,單挑!”
“單挑?”這正遂了即墨的心意。
他剛準備說點積攢鬥志的話,卻直接被劍無敵飛身而下一拳打到鼻子,鼻子中的鮮血甩了一地,身體更是直挺挺的倒了過去。
劍無雙緩緩收回沾滿鮮血的手,擡腳踩在即墨胸上,俯身看着小雜役,“即墨,有點自知之明行不行,你連啓玄一重天都不到,還想和本總管動手?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有沒那本事。”
“呸!”即墨擰了擰嘴,碎了劍無雙滿臉血沫,偏頭看着屋脊,“劍無雙,尼瑪也不過是啓玄三重天而已,要是小爺是啓玄二重天,隨便挑翻你。”
劍無雙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擡手緩緩擦掉臉上的血沫,再次一腳踏在即墨胸上,“來啊,把莫天給本總管帶下去,狠狠地懲罰,無須留情。”
“啊!”
即墨被這一腳差點踏的岔過氣去,弓着腰,腦袋無意識的搖晃。
他有苦自知,暗叫不好,這下裝逼裝大發了,說好的絕地反擊,翻身打臉呢?怎麼好像有點力不從心。
他立刻後悔了,就應該亂拳捶死賤王八,多勞什子事,還要說私了,這下說個屁!
模糊間,聽見劍無敵還要打老莫,立刻就不幹了,呢喃罵道,“想要打我師傅,劍無雙,小爺和你拼了。”
他無意識的呢喃,雙手緩緩搭在劍無雙的腿上。
“噗,咳咳咳……”
劍無雙腳上緩緩的用力,即墨再次噴出一口血沫。
他痛苦的用手敲着劍無雙的腿,艱難的泛着眼白,連呼吸都困難了。
劍無雙緩緩俯身,輕拍即墨的臉頰,“聽說你小子自號什麼雜役一哥,我還你爲你能有多大的本事,能翻上天不成。”
隨即,他緩緩站直身體,一腳踢在即墨腰上,只聽蓬的一聲,即墨便被這一腳踢飛到了堂下。
看着不斷翻白眼的即墨,劍無雙走到座椅前,舒服的躺下,大刺咧咧的道,“直接將刑具帶上,就在堂中行刑。”
即墨捂着腰,翻身俯在地上,不斷翻着白眼,虛弱罵道,“臥槽尼瑪,劍無雙,打架歸打架,還帶踢人滴嗎?”
劍無雙見已重新控制局面,嘿嘿笑道,“就你?老子一天能嫩死你三回。用手?老子還真怕失手廢了你。”
即墨努力爬起站穩,指着劍無敵,晃了晃頭,甩走滿頭金星,“你特碼再說一遍,要廢誰?”
劍無雙從桌子底下拉出一條板凳腿,罵罵咧咧拎着朝即墨走過去,“吆喝,還尼瑪嘴硬!老子賞你條腿。”
言未盡,劍無雙已照着即墨的腦袋一棍抽去。
蓬!
咔嚓!
勁道很大!
即墨擡臂擋在頭頂,木棍抽中胳膊,立斷成兩截。
“你……”劍無雙驚懼倒退。
他發現即墨的瞳光很奇怪,瞳孔散放,很黑很黑,如同撲食的猛虎,兇光畢露,頓時,他兇狠霸道的氣場就削弱了幾分。
即墨轉了轉頭,骨骼咯嘣嘣作響,像是機械般,他舉起掌,化掌爲拳,朝着劍無雙轟去。
劍無雙在無數拳影中,只看見一張猙獰的臉孔。猛拳如暴風驟雨,將他的身體炸起,卷在高空,扶搖直上,旋轉着一直不肯降下。
模糊中,劍無雙發現他已騰空到了五六丈之高,頓時迷瞪了,無數嘶喊從他耳邊身邊飛過,這……怎麼可能!
是誰在暗中幫助即墨這小子?真特瑪的邪門!緊接着,他又被拳光淹沒。
……
藏帝經初顯威力,還是凡仙之別的即墨,以亂拳就把境界高出三重天的劍無雙拋向高空,瞬間失去戰鬥力,可見老莫十年嘔心,落筆必有濃墨!
……
即墨詫異地看着雙拳,他記得,憤怒中他只是想打劍無雙的無恥嘴臉,根本沒想過會夢想成真!
即墨顫抖了,興奮了,忍不住再試試!沖天又是一拳,劍無雙尖叫着、驚悚着,直衝雲霄深處……
良久才重新落在拳風捲起的颶風之中……
劍無雙早已心膽俱裂,這不是在打架,是在做夢,是在做一個噩夢。
打架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只聽說即墨的亂拳厲害,不要命的狠勁厲害,但這個怪異的拳風,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劍無敵,我插 你大爺……
即墨收了拳風,指着劍無雙道,“服不服?”
劍無雙也是個有心氣的人,只可惜心氣無法戰勝實力,立刻就道,“服!”
即墨得意道,“媽的,立刻向長老院寫封辭職信,從哪來,滾回哪裡去。”
劍無雙搓着雙手,拋媚眼道,“即墨師兄,有話好好說嘛。”
即墨噁心道,“不想寫?那就叫兩聲墨爺爺,勞資立刻饒了你!”
劍無雙咬着嘴脣,這種喪心病狂的要求,也只有即墨這個變態才能想得出來。
叫不出口啊,好歹老子也是個總管……
嘭!
鐵拳又落,在地上捲起一層灰塵,劍無雙眼睛一閉,“墨爺……”
即墨見劍無雙還真是橫了心要叫爺爺,立刻捂住他的嘴道,“老子怕折壽,纔不要你這龜孫子,滾吧!”
劍無雙早就想走了,屈辱的淚水已經肆虐!
剛轉身又被即墨叫住,即墨擡手指點道:“把你兄弟那個狗屁總管給老子撤了……”
劍無雙有苦自知,惡狠狠地暗罵道,“劍無敵你個狗日的,遵即墨師兄法旨,立刻就把他撤了,您來當怎樣?”
劍無雙無恥之處就在這裡,打不過就收買。
即墨想了想,還是擺了擺手,“算了,你墨爺好歹是雜役一哥,那雜役總管已經太掉身價了。”
老莫笑了,是朝着天邊最遠處笑的,那裡有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