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擡手大手,小心捏起嬰兒的下巴,那大手很粗糙,很寬闊,他身軀魁梧偉岸,似乎能撐起一座山。
女人靠在男人懷中,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我們這樣活下去就好,我只希望你和小蠻能夠平平安安,其他的都不願再多想。”
“聖胎數萬年不遇,戰勝他,搶奪他的悟道果,我就能跨入道合。”男人聲音沙啞,極具磁性,他仰面道,“不入道合,哪怕是道合境下第一人,對我也無用。”
女人沉默看向懷中的嬰兒,那個孩子很喜人,抿着嘴脣,緊握起小巧的拳頭。
“虞,你看,連小蠻都在支持我。”男人張開大手,輕輕握住嬰兒的小手,咧開大嘴,露出開懷微笑,“相信我,我定能戰勝聖胎。”
“我瞭解過他的戰績,他不會是我的對手。”
“阿蠻,即使你戰勝絕道聖胎,就真的能得到他的悟道果嗎?那些修士會殺了你的,會殺了你的。”虞擡頭看着男人,大眼眶上的睫毛纖長,一滴剔透飽滿的淚自眼角劃落。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她的美麗,源於野性中帶的溫柔婉約。
“你放心,我瞭解過那個絕道聖胎的爲人,即使他敗給我,也不可能讓別人傷害我。”
“帶着小蠻等我,我會完成當初的承諾。”***起身,張開大手捧住女人的臉,閉眼轉身離開。
“蠻!”
男人停步,轉身看向虞,堅定沙啞道,“等我。”
“我帶着小蠻,和你一起去。”虞站起身,眸光堅定決然。
那男人遲疑片刻,緩緩而有力的點頭,“好。”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紙裡也永遠包不住火,即墨擁有悟道果的消息還是傳開,甚至傳到蠻荒邊際,太荒邊沿。
天下修士蠢蠢欲動,幾度欲要出手,悟道果的誘惑太大,令許多修士捨生忘死,前赴後繼,但在老土匪殺過幾個典型之後,那些修士還是蟄伏下來,靜等機會。
悟道果的消息泄露,最爲氣憤的莫過太一聖地,其次便是葉家聖子。
太一聖地在太一聖州廣發通緝令,都沒能抓住偷取悟道果的盜賊,沒想到抓來抓去,這大賊竟在眼皮底下溜達。
葉家聖子更爲氣憤,肺都差點氣炸,自負如他,被盜走悟道果,這是何等羞辱,悟道果的消息走露,無疑是對他扇了響亮的一巴掌。
若不是劫天盟,僅是悟道果,即墨就不知要遭多少次劫殺。而太一聖地雖知悟道果便在即墨手中,但最後還是嚥下這口惡氣,這與劫天盟不無關係。
一座高山靈谷中,山清水秀,古樹環繞,上千年的古木遍地可見,林木蔥鬱,靈氣充足。
這裡有許多修士,場面熱火朝天,他們要在此處建起巨大的靈池。
即墨細心勾勒圖紙,描畫法陣,這是他最後的準備。養靈池。
爲悟道準備的道石,相當於十萬斤的純淨仙石,即墨若真的吸收,也要等到猴年馬月,或許才能吸收完全。
因此只能將這些仙石全部轉化爲靈液,如此更利於吸收,也正是如此,即墨纔會構建養靈池。
這是他在劫天盟發現的一處靈地,十分奇特,堪比天道幽都的那個山谷,可惜劫天盟的那些大老粗空置寶地而不知。
即墨直接將這靈地討要過來,佔爲己有,當幾個老土匪得知這靈地的真相,臉都氣綠了。
“前輩莫要生氣,小子悟道雖不算千古盛事,卻也是萬年難見,很多人都會來湊熱鬧,若是錯過這筆生意,劫天盟纔是真的虧大了。”即墨哂笑,看向翹起鬍子的幾個老土匪,爲幾人出謀劃策。
“墨小子,你的意思是讓我等敞開劫天盟的大門做生意。”邵狂明曉即墨的意圖,輕輕點頭,復而狂笑,“我劫天盟就做一次正經生意。”
即墨笑而不語,想當初神州品石大會,各大聖地皇朝賺的流油,他悟道雖比不上品石大會,但只劫天盟一家,賺到滿瓢響絕對沒有問題。
“小子你還真看的開,也不怕把自己的招牌砸了。”肖雄說的隱晦,指出即墨萬一渡劫失敗,將是必死結局。
“成敗雖由天定,但事在人爲,人王之後百萬年,不也同樣出了葉封神這個萬古絕響。”即墨很隨意,無喜無悲,自從感悟王道自然,進入那種奇妙境地,他便放下了執念。
雖是放下執念,但他的信心卻增加,這不是自信心膨脹,而是真的放下與提起,符合自然。
“好,無論你成與不成,老夫都會努力保你性命。”肖雄道。
時間緩緩過去,轉眼半月,養靈池終於建成,扔下那半個龍頭,同時扔下近七萬斤的仙石,所有的仙石都融化了,變爲靈液。
在養靈池上方,靈氣蒸騰,化爲五彩霞光,池水碧綠晶瑩,泛着清香,整個養靈池都被即墨封鎖,不讓靈氣泄露。
相對於外界幾乎要炸開鍋,即墨真的很平靜,他的內心達到空靈,不爲外物所動,不以外物爲悲喜。
他還不急於悟道,他有種奇妙感應,這種感應是在那種奇妙境地中得到。他感到自身還缺一個契機。他在等這個契機,並且這個契機不會太遙遠。
當心真的平靜下來,即墨又有數次進入那種奇妙境地,不過都淺嘗輒止,沾之即出。
這一日,即墨在老鵬王的陪伴下,返回石村。
他尋到謝老,取出《升靈訣》,道,“悟道總有失敗的可能,若我真的失敗,就讓闢靈帶着《升靈訣》進入劫天盟,屠飛等人會保他安全。”
謝老老目晶瑩,片刻後收起《升靈訣》,點頭道,“我等着親手將《升靈訣》交在你的手中,那時你便傳闢靈尋龍術。”
謝闢靈閃着大眼睛,癟着嘴許久,道,“壞人,你不要死。”
說完,他便轉身跑進屋中,即墨莞爾,高聲道,“不就是悟個道麼,我死不了。”
此間事了,即墨又在老鵬王的陪伴下,隱秘出行,抹去所有印記,不讓任何人發現,來到九龍衛珠地。
他喚醒聖靈,道,“此處已在恢復,我布些遮蓋手段,只要不遇聖師,你就不會被發現,五年的神魂之力只有先欠着,我若悟道成功,自來尋你。”
“這雙眼睛就欠下了,在此處你應該能得到新的軀體。”
聖靈浮出即墨識海,他如一個光團,沒有固定形態,道,“小子,我怎感到你在交代後事,若真的沒有把握,就不要急着踏出這一步。”
即墨搖頭不語,他真的是在交代後事。他曾面臨過人王印記,知道面對那個亙古封仙的存在,自身會是多麼渺小。
兩成踏入道合的機率,再加上變數,真正的機率不足一成。
這是踏入道合的機率,不是活下來的機率,能步入道合,不代表就能活着。
這是一個悲愴而又現實的結果,但他必須得悟道,一切都已準備,他不能半途而廢。
其實無論等的多久,結果都不會有太大改變,因爲他的路已經斷了,他走在懸崖邊沿,沒有辦法再前進。
然而他的心很平靜,沒有波瀾。他記得蜻蜓說過,人能活着,誰願意死,但他想說蜻蜓說錯了,人若或者,必有一死,若死得其所,面對死亡又何懼?
證道聖胎一生都不敢面對死亡,但最終還是老死在斷谷,籍籍無名,他是大帝,但世人可知他這尊大帝?
即墨不再多想,他施展通天手段,將九龍衛珠地重新佈置,並將聖靈的神魂封印,將他隱藏在九龍衛珠地中。
聖靈曾對他有很多幫助,這算是給聖靈最後的機緣,或許在萬年之後,聖靈能異類證道,成爲一尊大帝。
將九龍衛珠地徹底重新佈置,哪怕聖師來次,都未必能發現這裡的奇妙。
即墨放心離開,在回劫天盟的路上,他遇見兩個修士,一藍衣,一紅衣。他真的被驚住,匆匆行禮。
“你是我的半個傳人,我推算出你即將悟道,故來此爲你護道。”這兩個修士正是易之玄與紅衣。
易之玄是至聖,手段不可思量,竟推斷即墨將要悟道,從魔亡陵趕來。
“多謝前輩。”即墨大喜,有易之玄護道,幾乎能擋住各方面勢力,保證他安心悟道。
老鵬王驚訝,他只看出紅衣的境界,那個呆呆傻傻,像是小女孩般的紅衣,實力竟在歸境巔峰,而易之玄的境界,他根本就看不出。
“我能感應出,你在悟道前有曾經造成的殺劫,若能度過,則是突破的契機,若不能渡過,可能會身隕。”易之玄掐指皺眉。
“殺劫。”即墨垂下眼簾呢喃。
風急天高,大漠孤沙,在沙漠中的懸崖上,坐落着如同巨獸般的劫天盟,大氣恢宏,壯闊磅礴。
兩個衣着袒露的蠻人緩步走來,那男人目光如刀,手中提着一杆狼牙怪棒。
女人懷中抱着嬰兒,面帶溫柔微笑,她看着山頂的城池,道,“阿蠻,這裡就是劫天盟了麼?”
“不錯,這裡就是劫天盟,我倒是誰,原來是兩個蠻子。”十幾個帶有痞氣的修士走來,毫不遮掩看向那女人的貪婪眼光。
“蠻族的女人,味道應該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