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再一次將我叫醒,我醒來時雨勢已經變小,變成疏而細小的雨線,地面上還是溼跡一片。
我就那樣躺着喘氣,全身又開始抖動,我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最後雨停了下來,陽光逐漸穿透雲層,霧已經散開,陽光保持一個速度移動着,但是速度很慢,不急不緩。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完全無法迎合。
它慢慢的在我的頭上。
慢慢的,臉上,胸口,肚子,腿,最後將我全身覆蓋。
那種感覺很奇妙,你能通過陽光位置的變化感覺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且剛開始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直到被照射的地方有着暖意你才知道它出現過,雖然我並不覺得很愜意,不過溫度確實讓痛感散了一些,最能體現車禍的還是扭曲的手和腳。
頭上已經沒有血水再流下來,之前看到嘴裡吐出那麼多血,我已經被嚇得失去了希望,我深吸一口氣,嘴巴里血腥味淡了些,胸口還是陣痛,還能感覺到氣管的微顫。
我繼續躺着,似乎手和腳只要你不動它們它們就沒事。
讓我冒火的是從我醒來都他媽不知道多長時間了,一輛車都沒經過!一輛都沒有啊!
更沒有什麼偶然出現的路人。
是,確實蒼天有眼,我活了下來,雨水也沒把我灌死就出太陽了,可我覺着這蒼天有眼無珠。
我真不知道這是運氣好,還是運氣背。
又不知過了多久,陽光已經變得毒辣,烤着我的皮膚,溼熱的衣服貼着皮,不一會出了汗,背上又是一陣辣痛。
溫度還在加劇,我的臉有些承受不了了,開始焦熱起來,這公路也不積水,我視線內的路面已經被蒸乾了。
溫度已經升高到我難以承受的地步了,特別是臉和背上,臉上就像別人拿剛出爐的饅頭燙一樣,路面升溫奇快,像是把背貼在爐子上面,炙烤着那些傷口。
這你媽不是中秋都過了嗎?怎麼太陽還這麼大?我又突然間盼着下起雨來。
再這樣下去我估摸着自己會被路面燙熟,我定定神,動了動左手,肌肉的痠麻傳來,我摸了摸腦袋,只有左邊額頭摸着會痛,還有一些參差的觸感。
我再摸了摸臉,鼻樑骨倒是沒折,只是輕輕摸着就疼,我想那時嘴裡的血水應該僅是流的鼻血。
檢查了胸口和腹部,都只有些擦傷,肋骨也沒我想象中陷下去幾塊的情景,背上的看不見,傷口肯定是有的,只傷及了皮肉,不然下半身就沒知覺了。
我動了動左腿,發現還能用,就動左手配合着撐起身子,一瞬間右手失去支撐,晃了下去,一股劇痛傳來,我還感覺到骨頭茬子在裡面磨。
我一下定住,不敢再有動作,全身一繃,空氣灼熱,頭上的汗不斷的冒。直至它不再晃動,痛感才消失,這通錐心的疼讓我立刻消散了動右腳的想法。
右肩雖然有些痠痛,但還能旋轉,右手小臂已經斷成了兩節,看起來就像海賊王裡的長手族一樣,要是也有什麼果實吃吃,那就堪稱完美了。
這來了暴雨又來烈陽的,讓人實在吃不消。
我不敢再動,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不過沒多久左手就受不了了。
我一咬牙,沒敢跺腳,身體往前面一挺,在撐起的瞬間拿着右手腕,然後靠着慣性坐起身來,右手稍微疼了一下,在忍受範圍之內。
看了看前面和左右,自己在車路靠左邊的位置,不知道面對着是我來的方向還是去的方向,車輛在我右前方被一棵景觀樹的樹幹擋住了,露着變形的底盤和三個車輪子,我看那景觀樹已經傾斜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倒。
看來是對着我來的方向,路的兩邊是各類灌木荒地還有一些小山,我之前沒看到過,不過情有可原,因爲我只有三次機會能見到,不過三次都心裡在瞎想,沒工夫欣賞美景。
車已經報廢,身體條件連站起來都不允許,沒有任何的通訊設備。
你媽媽的吻!那兩個鳥人說好的接應呢?!!
路面很烤蛋,再不離開估計下半輩子就玩完了,也說不準這輩子也會沒了。
我四處打量着,心裡極其煩躁,也不敢搞大動作,要是得罪了連着右肩膀的這祖宗,準再讓人叫苦連天。
我往左邊扭着頭時,突然間餘光裡閃出一個物體,我仔細看看,是個躺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衣,體態好像還有些豐腴。
得匹!是之前那個雨霧中的黑影,該不會是被自己撞死了吧。
我怔怔的看着那個物體,看看地面,沒有什麼血液的痕跡,不過可能是雨勢太大給衝散了。
死了也好,要是撞死了警察有可能發現並且把我帶走,這樣自己就得救了。
要是被撞到沒死,估計情況也比我嚴重的多,在大雨裡也熬不過多久。
不過那東西竟然翻了個身!露出了面孔,那是一個人。
而後那人動了動,坐了起來,揉揉腦門就站起來我往這邊過來了。
他到我面前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臉上還有些碎石子,他蹲下來用手擦了擦臉,就那樣盯着我看。
這人的體態很難界定,你說胖吧,他也不屬於特別胖的,卻也不瘦;你說壯吧,看起來身上也不像是有肌肉的,但就是感覺比一般人要圓潤,看起來身上沒有什麼傷口。
最重要的一點,這人看着最多十八九歲的樣子,雖說胡碴有點多,但是還是能從臉上看出來沒長開。
他半睜着眼睛看着我。
我也瞪着眼盯着他,不一會他眼睛就合上了,然後向後倒去。
我看呆了,接着我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臥槽!神人啊!
我用手碰了碰他依舊彎曲着的腿,真不知道他是怎樣睡下去的。
“喂!你沒什麼事吧!”
他動了動,我看他用手在後面撐了一下,上身挺起,又保持着蹲下的姿勢。
依然是眼睛半垂着盯我。
“問你!你有事沒有?”
他沒說話,伸出手,飛速伸向我的右腳,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咔的一聲,又是一陣劇痛襲來。
“草你媽的!你在幹什麼?!!”我那一刻真想給他兩腳。只是左腳被他給按住了。
他還是沒說話,然後一隻手在我腳踝上方揉動,一隻手在把腳踝下面的筋往上推,最後雙手一用力,我感覺腳踝和右腳掌復位了。
“先別亂動,一會我扶你起來。”他一邊打哈欠一邊說,說完他起身往着車的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