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謎亂

莫離隨着宮婢來到另一院子,只聽見從屋子裡隱約傳來談話聲,她知道,她到了。

那宮婢見莫離放開了自己,連滾帶爬的逃開了。莫離頓下身子,雙手摸在地上,一步步的朝那談話聲靠近,越來越近,聽的愈發真切,只是她猛然怔住,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她想起嬋藝說的那句話,司夜的鎖骨之處有一顆紅痣。

她知道了,接近真相的那一刻,莫離終於抓狂…屋子裡傳出來的男子聲音,她怎麼能忘呢…有時候,知道真相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呢…

莫離緩緩的站起身來,雙手放在門上,吱呀一聲,裡面的人回頭看來一眼,見一青衣女子呆呆的立在門處。

“若水,你怎麼來了”

莫離溫柔一笑,她的師傅,依舊喚她若水,她不想再喚他師傅,早在幾年前,在若水殿,倉魂親口將她拋棄。

從此,你不再是我倉魂的徒兒…

這句話生生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斬斷。

“我可以和司夜說幾句話嗎?”莫離小心的邁進步子。她的這句話讓司夜頓時一驚。倉魂看了司夜一眼,不再言語,轉身便出去了。

莫離小心的移動着腳步,突然開口:“司夜,你在嗎?”

“我在”司夜開口,看着她小心的朝自己走過來。莫離突然伸出手,掐住司夜的脖子,將他逼到柱子上,她很憤怒。

司夜看着她,竟沒有還手,只是看着她哀傷的神情,感覺到她指的力度。

“顧雲軒!”,她厲聲道。像是說出一個久得不能再久的名字。恢復記憶的她,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心中悲憤交加。

“是我”司夜平靜開口,看來莫離,已經恢復了記憶,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她記得他的聲音。

“爲什麼會是你,司夜是你,顧雲軒是你”莫離猛的送開手,她忽然變得下不了手。

“是我,司夜就是顧雲軒”顧雲軒緩緩的將臉上的銀狐面具拿下,雖然他知道她看不見他。

“可笑,可笑至極,你竟會幫着朝廷賣命,你難道忘了顧府的滅門慘案嗎?”莫離冷笑着,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錯了,我沒有忘,此大皇子非彼大皇子”顧雲軒輕笑。“正是想報仇,我才站在這裡”。

莫離一怔,他這話是何意思?此大皇子非大皇子…難道冷桇居是假的?這怎麼可能,堂堂君主豈能說是假的就是假的。

“莫離,當年顧府滅門一案,是因爲先王聽信司天鑑之言,說他日顧家會有人顛覆朝廷,我們顧府纔會惹來滅門,說到底,還是君主昏庸,我要這個國家亡在我的手中…”顧雲軒的語氣變得清冷起來,莫離聽着他的一字一句無不包涵着深深恨意,她本以爲他娶了池池姑娘,在川城開着自己的小藥鋪…是啊,她本以爲的太多了。他新婚之夜的小木橋上,她看到的人真的是顧雲軒,另一個的就是冷桇居。

“顛覆朝廷,那冷桇居到底是誰?”

“蘇武澤國的皇子”顧雲軒笑了,他的計劃正一步步按照着自己的路子來走。

“那你能告訴我,琴,是你殺的,對嗎?”她喃喃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心狠手辣,連一個小姑娘的都不放過”

“我不狠,別人就得對我狠,莫離,你想得太簡單了”,顧雲軒看着她,想必莫離說的是那個被他藏在地板下的女子。

莫離知道了,顧雲軒聯合冷桇居,將他登上王位,要讓則鏡國改姓啊!想必真正的冷桇居早已經死在顧雲軒的手上。

“莫離,你知道我的痛”

她不想再聽下去,踉蹌着跑出門外,她感覺身邊的一切事物都變了,她如今已經不想知道爲何司夜是顧雲軒,也不想只是少君爲何會是則鏡國王族之人,有太多太多的謎底她不想去探究了…

那夜,她在夢裡看見琴,她哭喊着要她救她,她哭喊着她不想死。她在夢裡無數次的想要抓住琴的手,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她慌了,忽然黑暗中她抓到一隻手。

“琴!”莫離從牀上驚坐起來,劇烈的喘息着,身上已經滿是冷汗。她定下神來,這才發現真的抓到了一隻手。

“你來做什麼?”她將他的手甩開。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

“你最近,一直在躲我,我真的令你那麼恐懼?”倉魂擡手將她額頭上的汗珠擦乾。“你做噩夢了,記得你以前做噩夢的時候,總是需要我在你身邊,若水”

“我不是若水”莫離低語,她是莫離啊。

“不,你是若水,你記住,你是若水”倉魂看着她,見她此刻待自己是如此的冷淡,他再也控制不住,雙手壓住她的肩,每一句話都像是撕心裂肺一樣疼。莫離開始掙扎沒想到自己越是掙扎,他的雙手就越是有勁。

“你明明喜歡我,爲何現在不敢承認了”倉魂突然將她壓在身下,胡亂聞着她玉頸,莫離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她胡亂的狂抓着他,倉魂此時就像一頭猛獸,只聽見撕拉一聲,她胸前的衣襟被盡數扯下。莫離再也忍受不住,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揚起手,連帶着竹葉二話不說便打到他臉上,清脆的巴掌聲傳來,倉魂怔住了,這個女人,敢反抗他?!

“你用我教你的武功對付我…”倉魂厲聲道,突然將起身將她從牀榻上拽起,一掌便打在她的身上,“我今日便廢了你的武功”,莫離連連搖頭,倉魂就像發了酒瘋一樣,手中飛出銀針,生生刺進莫離的身子,她發出一陣慘叫,身子在地上翻滾着。

“你身上的功力是誰教你的”說罷,一根銀針又穿入她體內。

莫離擡起臉,就像真的能看到他一樣,“你瘋了,你不是我師傅”,她聲聲如訴,句句帶血。

“你的命是我給的,武功是我給的,我同樣有權利拿回來”倉魂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每一針都使出了全力。

莫離見他是真的瘋了,他當真是要費了自己,也罷,也罷,既然是他的,那便全部還給他,她突然笑道:“拿走,全部拿走,你的東西我不會再稀罕了,從此以後你休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倉魂無比憤怒,他的心都留在她那裡了,他怎麼還能拿走?

莫離只覺得自己被一把扔到牀上,他的身子便壓了下來,比剛纔更加粗暴,她不再反抗,在他耳邊喃喃道:“我什麼東西都是你的了,你現在待我何,我都不在乎了…”

倉魂一怔,酒醒了大半,看着她冷淡的面色,他似乎纔想起來剛剛發生過何事。

厚重的木窗被打開,少君的聲音冷冷傳來:“倉魂,你真是卑鄙下流”

倉魂回頭看了少君一眼,忽然厲聲道:“少君,拿命來,我今日便也要嚐嚐被關在永生地獄的痛苦,我會在你身上穿上幾千個咕隆!”,說罷,他追了出去,莫離不顧身上的疼痛,心中愈發悲涼,倉魂將她的武功在一瞬間全都廢了,他真的不再是她的師傅!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耳邊傳來劇烈的打鬥聲,倉魂和少君,打起來了!

隨後聽見少君一陣冷笑:“若你有膽,明日來斷天血洞找我,我讓你見識見識誰纔是真正的王者,倉魂,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說罷,少君看了莫離一眼,見她衣衫不整的立在門出,心中更是生疼。他想,待他做了王,便要與她永遠在一起!

斷天血洞,是時候該做了瞭解了嗎?莫離苦笑,少君與倉魂,他們之間誰又能真正傷得到對方,四年前少君也不過只能將倉魂關到那所謂的永生地獄罷了,四年後,他不一樣也逃出來了。

次日,莫離迎來了一個貴客,她本以爲與流瑾的緣分早就斷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竟主動來找自己,最讓她想不到的事,流瑾與倉魂是兄妹!在這一點上,是不是倉魂比少君略勝一籌了。

兩人跪坐在瓊花樹下,這是院子裡唯一一棵瓊花樹,她不用想也只是是誰栽上的。

“我沒想到你的腿…”最先還是莫離先開了口。

“這得多謝你拼了命的替我找尋鳳血”流瑾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不緊不慢的將裡面紅色液體倒入眼前的茶杯中,再倒入莫離眼前的茶杯中。

“你最該感謝的是他”莫離輕笑,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與流瑾有這樣的機會,面對面的坐着,也從未去想流瑾爲何會突然造訪。

“莫離,你喜歡我哥嗎?”流瑾悠悠開口,手指時不時的撫摸着自己茶杯。

“流瑾,你喜歡過少君嗎?”,她的話就像是在迴避流瑾的問題。

流瑾笑了笑,毫不猶豫的將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莫離聽到她輕咳了幾聲,隨後道:“我們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流瑾笑着,脣角滑下鮮血…

“說這話未免太早了,現在你們已經拿回了紫龍關不是嗎?”莫離嘆了一口氣,像是看盡了爭權,謀位之事,她伸手在石桌上摸着,最後拿起茶杯就想一飲而盡。

流瑾看着她,突然揮手將莫離手指的茶杯打翻了,不知爲何,她最終還是下不了手。

莫離笑了,她早就知道,茶裡有毒,她只是想試探流瑾,會不會真的想置她於死地。結果,流瑾真的沒有。她亦沒有阻止流瑾喝下毒酒,死,是她最好的解脫。

“我哥,去了…斷天血洞…怕是不能活着…回來了,他太高傲”流瑾說着,嘔出一口鮮血。“他…他中了蛇毒,根本殺不到…少君的…他…”。她話還沒說完,徑直往石桌上倒了下去。莫離心中一顫,流瑾死了,選擇了她自以爲最不屈辱的方式。

只是他剛纔說,倉魂中了蛇毒…莫離頓時慌亂起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命人準備的馬,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來到的斷天血洞…等她來到那裡是,才發現,這裡除了少君和倉魂,徐成和徹來了,西遠嬋藝也來了,就連消失許久的上官瑤都出現了。裡面亂得一團糟。

斷天血洞中,巨大的岩石下面便是滾熱的岩漿,莫離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峽谷裡散發出來的一股熱氣。

“司夜,你害死琴,今日我就要你的還命!”西遠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寶劍,他說過,琴的仇,他來報!

“西遠,我幫你,你現在沒了武功,只怕…”嬋藝趕緊拉住他。西遠只是冷冷的推開她,“琴的事,與你無關…我身上的毒針是我親手研製的毒藥,若是拖久了,藥效就過了,我必須去了!”這句話就像針扎一樣刺進嬋藝的心裡,她默默的守在他身邊幾年,本以爲在他心裡會有一席之地。

“西遠,不要胡來”莫離對她喊道,他遠遠望去,便看見莫離小心翼翼的朝這邊移動過來。

“你若是知我之痛,就不該攔我”西遠悲痛道,不再言語,揮着寶劍就朝司夜衝了上去,此時司夜正與倉魂聯手對付少君,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自己的手臂便被狠狠刺到,他回頭看來一眼,見西遠滿臉怒氣立在自己身後。

“西遠,沒想到我們也有那麼一天”司夜轉身便輕易的將西遠一腳踢開,嬋藝在一旁揪心的看着西遠,她不能出手,她若是出手救了西遠,想必往後只會招來他的恨意,他一心想爲琴報仇啊…

“司夜,你怎麼忍心殺害琴啊,你太心狠手辣的”西遠怒吼道,身子撞到一旁的岩石上,司夜輕笑着,一步步朝她走去,“琴知道我的真面目,她必須死”。

司夜走到西遠面前,看着西遠嘔出一口鮮血,“西遠,我現在要你死就像要一隻螞蟻死那麼簡單,你那麼喜歡那丫頭,我就送你下去陪她,黃泉路上,琴想必不會寂寞了”,說罷,他的手便狠狠掐住西遠的脖子,嬋藝再也控制不住,飛身上前就想救她,豈料上官瑤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我最討厭比我漂亮的女人了”,說罷,兩個雙雙出手。

西遠的臉憋得通紅,他卻笑了,是的,他的機會來了!他猛的從袖口捏住一枚銀針,狠狠的便朝司夜的脖子上刺了下去,司夜一怔,身子忽然動彈不得,見西遠輕笑着,他的手更加使勁的賣力。

“第一針是替阿水給你的”西遠憋足了氣。

說罷,第二針又朝司夜的脖子刺了下去:“這一陣,是替琴…”他沒有了一絲力氣,剛剛司夜那一腳,將他的內臟震得粉碎。

司夜送開他,臉色越發難看,他艱難的將脖子上的銀針拿下,身子往後栽去。

嬋藝和上官瑤打鬥之中,看到西遠沒了氣息,頓時傷心欲絕,她突然幻化成巨大的狐狸,對着上官瑤就就撲了下去,上官瑤連連發出幾箭,並未射中它。

嬋藝落到西遠身邊,幻化成人,看着西遠毫無生氣的臉,她只是,西遠真的是去陪琴了,她憤怒的環顧了一下週邊的人,直接將罪魁禍首定在倉魂身上。

莫離早已經呆了,她什麼也做不了,眼睛沒了,武功沒了。她苦笑,就算眼睛還在,武功還在,她又做得了什麼呢…,沒用的自己坐在這裡,儼然是個旁觀者啊。

少君看着倉魂步步緊逼,他不再猶豫,掌中浮現出乾坤盤,右眼隱現出權杖,身子發出劇烈的白光,鎖魂珠就像是感受到了乾坤盤的力量了,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倉魂,你鬥不過我,你輸了”說罷,少君手指乾坤盤劇烈晃動起來,散發出幾道白光便將倉魂團團圍住,倉魂的臉色越發難看,本來是靠功力壓制着蛇毒的發作,但是此時也變得無濟於事了,他早就知道,中了蛇毒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已經輸了。

只是沒想到,一直巨大的狐狸突然朝自己飛撲了過來,倉魂一聲冷笑,他識得那隻狐狸!倉魂看着它不要命的朝自己撲過來,一掌便打在它的身子,嬋藝在白光中本就看得不真切,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打飛了出去。突然一道白光穿過自己的身子,她感覺她的功力正在一步步流失,嬋藝暗叫不好,她被乾坤盤吸引住了,她瞬間化成人形,看了看依舊沒了聲息的西遠,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說什麼,他都不會再聽見了吧…她閉上雙眼,知道自己難逃一劫。

只見她的身子逐漸消逝,忽然幻化成一隻白色的小狐狸,躍到一旁…

它的功力已經被乾坤盤盡數吸光,如今變回了一隻普普通通的小狐狸,邁着輕巧的步子,跑出了斷天血洞。

莫離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只聽到倉魂的一聲慘叫,她慌忙跑過去,少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過來,頓時慌了神,乾坤盤的力量他不會不知,此時乾坤盤正吸取着倉魂身上的新鮮血液的功力。見莫離踉蹌的跑過來,他慌忙的收手,生怕傷到她。

莫離腳下一拌,猛的摔倒在倉魂的身上,她聞着他身上的氣息,知道自己終於來到他的身邊。

“若水,你告訴我…你是若水”,倉魂微弱的聲音傳來,莫離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心痛,心痛的快要窒息了。倉魂,固執的依舊喚她若水,她知道,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佔據着多大的意義。

“我是若水,我是若水”莫離哭了,眼角流下的不是淚水,是鮮血。

“若水,你愛我嗎?”倉魂看着她,他只是想再確認她對他的愛,只見她點點頭,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答應我…答應我…”倉魂突然的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喃喃道:“若是愛我,就答應我,這一生,不做少君的人”

莫離呆了,倉魂的這句話給就像是給她下了一個詛咒。

“答應我,你答應我!”倉魂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他要逼她!見她點點頭,他終於笑了,突然擡高了聲音吼道:“少君,我沒有輸給你,莫離,最終還是我的人啊,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莫離怔怔的放下他的手,倉魂立刻化作虛無,消失了。爲何他在死前還有這樣傷她,在她愛的另一個男人面前…倉魂,真是她命中註定的劫數嗎?

少君一聽,雙眼燃起熊熊怒火,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呆坐在地的莫離,他知道,在她的心裡不僅有他,還有倉魂,倉魂死了,她的心怕是也死了。

少君悲憤的使出乾坤盤,投空中,頓時山洞上風雲變換,巨大的岩石抖動着,莫離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被人拉起,耳邊傳來徐成的聲音:“這裡要塌了,快走”。

而斷天血洞裡,岩漿急速的蔓延上來,少君帶着乾坤盤早已經不知所蹤,上官瑤猛然被飛落下來的石頭砸中了,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直直往峽谷下栽了下去。

“徹,救我,徹,求求你救救我”上官瑤含淚那個白衣少年,徹看了她一眼,見上官瑤的身子急速往峽谷下墜落下去,他救不了她,飛身離開了山洞。

莫離聽着耳邊的動靜,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她與少君何去何從,誰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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