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立在高處,看着腳下平靜的湖水,他的身邊站着幾個同樣身着黑衣的人。
“公子,要下去看看嗎?”其中一人打破了沉寂。他們已經站在這裡幾個時辰,卻沒有絲毫行動。
徐成搖搖頭。突然說道:“我下去看看,你們不要輕舉妄動”說着,終身一躍,瞬間落入水中,剛一入水,他只覺得四周都是黑的,按理說是白天,水底也應該是有些明亮纔是。
徐成慢慢的沉入湖底,突然踩到了什麼東西,他用手過去一摸,居然摸到一塊巨大的石板,貼着水下的懸崖壁。這時,四周的水劇烈的晃動起來,徐成暗叫不好。就想游回水面,腳卻被什麼東西牢牢纏住了,徐成微微運功,卻發現不行。
“果真如閣主所說的,在這水下,所有的功力都被封住了”徐成低語。
忽然有東西朝他飛了過來,徐成憑着感覺閃過,可是他的腳卻被牢牢纏住,動作也變得遲緩,他先是被一塊大石頭撞到腹部,先後又被箭射傷。其中一把劍竟直直的穿過他的胸膛。
“我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徐成警惕的提防着四周。這時,晃動的湖水逐漸安靜下來,所有的東西,全都安靜了下來。徐成在水中失血過多,他的腳被忽然被鬆開來,他頓時暈了過去。
阿落猛的睜開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那一幕。那是徐成嗎?真的是他。
“怎麼了?”徹立在她身旁,關心一問。最近阿落,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有人闖進天山之湖了”阿落站起身來,正想往外走。徹伸手攔住她。
“只要東西沒被拿走就好,現在主要是追回定仔草,難道你真的想回去領罰嗎?”徹的眼裡滿是擔心。她對她的心意,她卻總是裝作不知。
“領罰那也是我的事,我只是過去看看”阿落沒有看他,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徹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中百般滋味。
徐成靜靜的沉在湖水中,他的身旁水已經被鮮血染紅。迷糊中,他看見一抹紫色的身影正向自己游來,就像做夢一般,他看到了那張臉,那張宛如天人的臉,紫紗輕輕掠過他的臉,他感覺自己的世界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
耳邊傳來清脆的鳥叫聲,徐成迷迷糊糊醒來。突然覺得陽光很是刺眼,他艱難的睜開雙眼,看到面前的那一抹紫色。此時阿落正閉着雙眼,雙手放在他的傷口上,她在幫他療傷。阿落收回手,睜開雙眼正好看見徐成,她慌忙轉過身去。
“你醒了就好”阿落淡淡的說着,正想起身離開。忽覺手被徐成緊緊的抓住。
“師…妹”徐成忍着痛,艱難的叫着那兩個字。
阿落沒有轉身,輕輕的掙開徐成的手,一言不發的就邁開步子。
“師妹…師妹…阿落”徐成的聲音越發大起來。撐起身子,見她依舊沒有回頭,徐成突然嘔出一口鮮血,重重的倒回地面。
他看見那個紫色身影停了下來,快速的跑回自己身邊。
“呵…你還是…回頭了,師妹”徐成輕笑着,便抓住她的手。
“我以爲你死了,師傅說你死了,你不是已經死了十二年了嗎?你爲什麼還活着?”阿落癱坐下來,掩面而泣。
“他騙了你”徐成擡頭,望着天空。眼睛緩緩的閉上。他的師傅,他該怎麼說那個冷酷無情的老頭?
天羽閣東閣的一個小閣樓裡,少女正站在桌子旁練字,她握筆的手輕輕的抖着,看起來似乎沒有抓穩,只見她一筆一劃的在桌子上認真的寫着,或許是累了,她將筆放下,拿起桌子上的草紙,端詳着自己的筆記,歪歪扭扭的,煞是難看。
“這毛筆字真難寫”莫離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就朝門口扔去。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那團紙輕輕砸到正要走進來的少君,莫離一看他來,立刻站起來。少君看了她一眼,再瞧瞧腳下被揉成一團的東西,他不緊不慢的撿起來,打開一看,紙張上歪歪扭扭的兩個字,那是莫離的名字。
“總也寫不好,索性不寫了”莫離不好意思道,輕聲嘆了口氣。
少君忽然轉到她身旁,二話不說,輕輕持起筆,沾了點墨水就在紙上勾畫出莫離的名字,那字寫得很大氣卻不失秀氣。他寫的一手好字,莫離看着少君專注的神情,幾縷髮絲垂下來,一時間她竟看癡了。
少君寫好後,將筆遞給莫離,莫離也大大方方的接過筆,學着他將毛筆握在手裡。
“不是這樣,應該這樣”少君握住她的小手,一筆一劃的在桌子勾畫着她的名字,莫離只覺得他的手很涼,還有他的鼻息拂在自己臉上,溫溫的,癢癢的。
“這樣寫就好看多了,要穩些才行”少君放下她的手,將紙張拾起。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急忙跑了進來。
“閣主,徐公子回來了,但是他受傷了”
少君將紙張放在下,急忙趕出門去。
徐成受傷了?莫離也沒多想,順手就將紙張夾在書中,隨後追着少君的背影而去。
她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後。
“是誰送他回來的?”少君的語氣很清冷,他很是擔心。
“屬下不知,其他人說是看到一個紫衣姑娘”
紫衣?莫離好像想起一個人,是阿落嗎?阿落是徹那邊的人,難道徐成和阿落也有關係?她依稀記得當初千涯看到阿落的那副神情,千涯,阿落,徐成,這三人有着怎麼樣的聯繫?莫離一路想着,不知不覺就到了徐成的房裡。
此時徐成緊閉着雙眼正躺在雙手,身上沾着血跡。
“閣主,徐公子只是睡着了,只是的確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但是看他脈象卻很平穩,氣血充足,面色紅潤,看起來卻又不像是受重傷的人”大夫也是一臉疑惑。
是阿落給他療過傷了嗎?莫離想着,湊上前坐在牀邊,突然被徐成緊緊的扯住手臂,“師妹”徐成突然坐起來,見抓的是莫離,立刻放開手,扶了扶額。
“原來你是我師兄啊”莫離見他沒事,朝他一笑。
“你是不是下過水了?”少君微微怒道。他深知水下有危險,千叮萬囑徐成不可輕舉妄動,沒想到他還是負傷回來了,怎叫他不惱?
徐成不語,也沒看少君。
“那麼,探到了什麼?”少君沒有法子,人都這樣回來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摸到一塊石板,上面隱約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紋路,我懷疑石板後面另有玄機”徐成終於回答,將自己知道的一一道出。
“當真?”少君看着他。徐成,果然是他最好的左右手。
徐成點點頭,少君臉上浮現出笑容,看似得意。但是又馬上眉頭緊鎖,因爲他們根本沒辦法下水,這該如何是好?
莫離看着少君,此刻的他,竟多了幾份睿智,她越來越看不懂他。
天羽閣很大,位處地勢又高,莫離發現這裡不僅僅風景獨好,居然還有一座觀星臺,難道少君那個人也會觀星嗎?這倒引起了莫離極大的興趣。她覺得,觀星臺上,那一定是離星星最近的地方。
夜裡,她正想去看看徐成,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少君和擡着流瑾的輦駕。莫離小心的跟了過去,只見他們往觀星臺的方向而去,莫離跟了上去。此時,那裡只剩少君和那個叫流瑾的女子。莫離躲在一旁,高高的觀星臺上,少年白衣勝雪,背對着她,他的腰間別着一把竹簫,高處風總是比較大,吹起來少年的長髮,吹亂了流瑾的長裙,也吹迷了莫離的心。她剎那間以爲自己就站在少年的身旁,和他十指緊扣。
“爲我吹一隻簫吧”流進捋了捋自己的長髮,輕聲開口。“好久,沒和你來這個地方了,景物依舊”
“人也依舊”少君取下腰間的竹蕭,朝她溫柔一笑。
他將蕭置於脣邊,輕輕一吹,一曲嘯聲傳出,迴旋婉轉,若虛若幻,如泣如訴,清冷蕭瑟。
何以簫聲默,默聲簫聲何?莫離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句話。少年白衣飄飄,纖長的手指靈活的擺弄着。
一曲作罷,少君將竹簫別回腰間,朝流瑾輕輕一笑。那樣明亮的笑容,卻從來沒有對莫離有過。莫離幻想着,此刻坐在觀星臺上的,就是自己。
或許,這就是少女情懷吧,她想。
“聽說你知道乾坤盤的下落了?”流瑾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少君點點頭,俯視下腳下的萬物,那種目空一切的眼神,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看穿一樣。
流瑾輕輕的抱住肩膀:“這風,吹得微涼”
少君摸摸她的頭,會意一笑,轉身走了下來,他要去拿件披風。莫離趕緊躲在暗處,看着少君遠去的背影,她再看看流瑾,只見流瑾微微擡起手,在空中不知道畫着什麼,在她指尖,似乎有什麼東西閃着。只見她停了下來,手指輕輕一揮,像是把什麼東西送出去一樣,之後便安靜的坐在那裡。
回到房裡,莫離躺在牀上,百思不得其解,流瑾那個奇怪的動作到底是什麼意思?
實在睡不着,莫離起身,繞到桌子旁,見桌邊放着一本書,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打開書,翻出夾在裡頭的紙張,她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想起少君教她寫字的那時,莫離又拿起那隻筆,輕輕的在紙上寫着,她發誓,一定要寫一手好字,至少,像少君那般好的字。此刻的她,已經徹底沉淪。
她已經不僅僅想要找出真相,而是要好好的守護他。她想要改變那個人的命運,即使之後,自己會毫無預兆的離開,離開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