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章

50章

“怎麼?給朕奏琴,你還有什麼不滿嗎?”寂辰坐在上面沒有一點皇上得樣子,翹着腿,喝着茶水磕着瓜子。說自己是朕,卻沒有一點威嚴,活脫脫就是醉紅樓調戲小倌的浪蕩公子。應該說寂辰沒有變,他只是把周圍的環境改變了。

靡音擡眼看座上的男人,說:“局勢已定,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讓我出宮。”手指停在琴絃上,雲染的合拍好像連弦鋒都在糾纏皮膚,盈盈繞繞。

寂辰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踱到靡音身邊,說:“我許你這一生不離不棄。留香,你留在這裡陪我吧。”若留香真是青樓出身,恐怕此刻一定感恩戴德,悵然涕下。可惜他不是,所以別說眼淚,連口水都沒流。

靡音搖頭說:“帝王的不離不棄,只許給他的國家。”

寂辰微微一愣,然後就是加深的笑容:“你越睿智,我越不可能放手。你越表現冷淡,我就越要把你捏在手裡,不讓你逃走。留香,你在醉紅樓也有半月,應該知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是件很難收場的事情。”

靡音說:“那我順從了你,難道就會脫身?”輕靈的目光有直視人心的效果,答案不言而喻。他起身,將雲染遞給身旁的吉賽,然後說:“已經晚了,我回靜雪閣了。”

寂辰拉住他的手臂,說:“今晚你就住在溢霞殿吧。”

靡音微愣,說:“不行。”這麼明顯的邀約,不拒絕只會更給他留下能夠挽回的機會。

寂辰說:“現在的皇宮裡沒有人能對我說不。”寂辰的目光一下從狼變成了龍。區別在於是不是有魄力和權勢。靡音知道他說得沒錯,雖然自己身邊還跟着暗衛,但是不到絕對危險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隨意現身。武功再高也不能跟整個皇城皇宮的侍衛糾纏,那是傻子。

靡音點頭,對吉賽說:“你回去吧。”

吉賽一點意外都沒有,捧着雲染就走了。脾氣依然很怪,平日在靜雪閣幾乎忘記有這麼個人,但是好像和雲染一體似的。琴到人到。不就是醉紅樓清雪之的東西嗎?寶貝的生怕別人弄丟了。待吉賽離開,靡音才淡淡的說:“你執意讓我留下,有什麼事情就說吧。”他絕對不是要自己陪他睡覺這麼無聊的事情才用皇帝的口吻壓人,若是那樣靡音也可以立刻離開,畢竟只要無觴想走,月國就沒有能留住他的。

寂辰拉他一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新帝登基以後的第一件事,我想你能明白。”

靡音點頭。新帝登基,第一件事自然是各國使臣的拜禮和窺探。就算原來的三皇子在各國如何聲明遠播,這個時候也必須好像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被人盯着看着猜着念着。不知道新帝王會不會耳朵發紅。他這樣問自己,是看出自己的身份還是在惦記着別的?只要回答常人知道的答案,就不會有問題。“大典已過,宴會不斷。”

寂辰說:“沒錯。所以你有很大用處。”

大有用處?靡音說:“只會彈幾首曲子,算什麼用處。”

寂辰說:“幾日前夜國三皇子,也就是齊王夜摩雅得了來進獻的差事。可是昨日剛到名離就進了醉紅樓。我想,對上月最有名的頭牌應該不會沒有興趣。”

夜摩雅?他哪裡是昨日纔到的?看來是藉着這次老皇帝駕崩的機會給自己在月國出現的事找個好藉口而已。他往醉紅樓去當然是跟清雪之的關係,跟自己也只有一次見面而已。但是眼下,寂辰的意思,大概是讓自己去探夜摩雅的真實意圖,恐怕也是對他的忽然出現有些懷疑。靡音飛快的想完,說:“你讓我當密探?”

寂辰說:“你畢竟不是小倌,又這樣聰穎。不想上我的牀,總要爲我做些事情。不然我怎麼好心甘情願的放你離開。”一句話給這次的事情定了性:這是你離開的條件。你做也要做,不做就得被我做。

只是寂辰,不得不說,你找錯人了。

就算桃花眼他老眼昏花認不出自己看了這麼多年的弟弟,但就靡音的身份也不可能去當月國的探子。夜國和月國交好多年,就算要使什麼陰謀詭計也不會殺了新帝王,就算要殺新帝王,靡音得知了也不會告訴他。所以這個時候,靡音選擇了暫時沉默。並不是不能回答,只是要考慮怎麼才能瞞過夜摩雅。

寂辰見他的沉默當作爲難,便說:“你不用擔心身份問題。我會給你另外安排一個……可以放在他眼皮底下讓他查的身份。”

靡音說:“可以。但是,我要掩蓋我的臉。”你要答應,這件事我就做。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試探我的把戲。有了掩飾的身份和臉孔,如果將戲演的完美一點,或許真能看到有意思的事情。更重要的,能輕鬆的離開這裡。

寂辰也明白,如果日後真放了他出去,那麼這張超然絕世的臉也必定是個大麻煩。雖然他心裡唸的並不是要放他離開,只是賭一次,自己是不是能用另一種辦法留下一個人。不是權勢,不是威嚴。至於到底是什麼,就不知道了。賭之後,大概會明白他的身份;如果不能,起碼知道夜國急於派夜摩雅前來的目的。這個買賣,不算吃虧。因此他笑着,只是多了一點點忐忑。只有一點點。然後說:“兩日後大宴,留香要拿出你最好的曲子。”

靡音說:“自然。”不用點心思,夜摩雅大概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雖然和三哥的接觸不如小七那麼多,但是也知道那雙桃花眼盯的都是桃花。清雪之已經妖孽一般的臉才能被他糾纏糾纏,換了相貌的自己要怎麼描繪這張面具才能讓他不得不和自己說話哪?

寂辰把正事談完,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可是這人偏叫來一堆夜宵糕點,說什麼也要在這裡吃吃喝喝。吃到三更,靡音眼皮大戰三百回合以後,寂辰才把他拖到內室。

再困也得把寂辰扔出去才能睡覺。這點小“常識”總還是有的。只是靡音沒辦法扔他出去,只能繼續瞪着已經剩下一半開閤眼皮的眸子看他。

寂辰無奈,平日看來拒人千里,也是淡漠而已,怎麼臨睡之時就好像野貓伸出了爪子,連碰他一下都會被瞪的要憑空出兩個窟窿似的。不過,要是個沒有理智的男人,看着那不知道到底是睡眼朦朧還是意亂情迷的表情,八成就得撲上去了。

至於結果,當然是被外面的暗衛千刀萬剮了。

怎麼也不肯讓自己再近身,索性退了出去。就算不是內室,這溢霞殿依然有可以小憩得場所,眼看就要泛白的天際,略微閉眼就到早朝。

靡音看寂辰離開,也就抱着被子滾到牀榻裡面去了。

好撐……吃不下了。

第二日竟睡到正午。起身的時候已經有宮娥跪在地上說:“公子,請更衣。”託着的是嶄新的絳紅色華服,看那個繁瑣就覺得熱。低頭看身上的素袍,已經滾在牀單裡飛的到處都是。起身,更衣,洗臉,重新束髮。

晚睡的後果絕對是驚人的。因爲最佳的身體排毒時候就是午夜,所以沒有排除毒素的身體就會異常沉重,這是多少睡眠都無法彌補的。站在銅鏡前面,人也萎靡不振了。這世上有很多人必須朝氣蓬勃纔看起來有些豐茂,而靡音,卻絕對是越見慵懶越讓人想呵護備至的那類害人精。看他那副模樣,連宮娥都忍不住臉紅。難怪皇帝都捨不得叫他起來,這樣的可人的確讓人捨不得違逆他的意思。後宮有多少妃子都比不上這般容顏,天上有地下無的。只是心裡還記得皇帝的吩咐,所以未曾失態。

“裡面的人對朕很重要,你們要盡心服侍。”這話,從不曾聽這位說過,就算他以前是三皇子,那些得寵的侍妾都沒有過夜宿溢霞殿。也更不可能,在陛下醒來以後還在牀上躺到日上三竿。今日的皇宮,就這樣出現了各種傳聞。

當然靡音這會兒還不知道,他覺得既然起了就該回靜雪閣。沒想到剛剛走出殿門,外面的太監宮娥就跪了一地,說陛下讓他住在這裡,等他回來。

大眼瞪小眼半天,奴婢奴才該死求饒的喊了一通。靡音覺得沒轍。

他對下人一向不錯,知道完不成任務的奴才主子絕對不會容。何況還是個隨時都在笑着殺人的主子。想到那個小太監的下場,靡音就留下了。

偌大的溢霞殿,空蕩蕩的。靡音看了看棚頂,說:“有人嗎?”

暗衛一定還在。但是卻沒有人回答。他們是無觴的人,自然沒有回答他的必要。

靡音也不在意,說:“我要見無觴。讓他來。”

不到一刻,無觴就閃進房裡,距離很遠就停了腳步,打量着他。靡音說:“你敢笑我就把你牙都拔了。”幾乎忘了無觴這個時候很少有表情。

無觴落座在華麗的包金檀木椅上,優雅的身姿怎麼看都覺得君子如玉。他伸手,手掌向上,遞向靡音。靡音走過去,被他一把拉住抱在懷裡,然後放在腿上。動作和那時朝堂一樣,只是靡音不再年幼,而且也沒有睡覺。

“新帝有了新歡,傾城容貌,恩寵一身。這是剛纔開始,在宮裡的流言。”無觴的語氣不知是算平靜還是算假裝平靜。靡音吃驚的樣子很有趣,慵懶之氣也一掃而光,怎麼看都是個孩子。不過馬上閉口,低頭說:“我沒和他睡。”

無觴捏了捏他的腰,說:“我知道。不然又要換皇帝了。”說得太輕易了,可是讓人不得不信。寂辰應該也懂武功,但是絕對比不上無觴。無觴那武功修爲,跟個仙兒似的。

“他不讓我出去。”所以只能讓你上這裡來了。

無觴挑起他一縷頭髮,繞在指尖說:“我聽暗衛說了。是夜摩雅的事情。”

靡音不用費口舌跟他再說一次,於是略微打□□精神。有暗衛在附近,自己又吩咐別人不許進來,偷聽的疑慮暫時打消。於是道:“你讓他出使?”

無觴說:“被清雪之玩的團團轉,也該爲國家做點事情。不是嗎?”

本來就該想到他的處境,可是無觴還是落井下石了。這也算物盡其用,畢竟再調派另一個人出使,也是車馬勞頓。至於夜摩雅,要是擺不平清雪之,他還真的在這裡多呆幾天了。靡音說:“我要怎樣,才能不被他認出?”

無觴說:“尋常易容,只能在他三尺之外。你要近身,一點即破。”

靡音覺得自己有點狗腿,說:“書上記載,有種丹藥能變人容貌。無觴,你肯定有吧。”

無觴說:“有。三月可製得,變化容顏可以接近完美,而且能保持一月。”

靡音唸叨着三月才能製成,那不是黃花菜都涼了?還沒開口,無觴就繼續說:“不過無上門現在還有一顆,本來製成打算賣給別人的。既然是音兒要,當然要給你。”錢算什麼?就算跟買藥的人反目成仇,無上門也不會懼怕。

靡音露出笑顏,日破烏雲。無觴說:“有個條件,和你交換。”靡音又平靜了下來。無觴說:“你變臉快過翻書。要個親吻,不過分吧?”

堂堂夜國君主,無上門門主,居然親個人都得婆婆媽媽說半天話還外帶送顆丹藥當作討好。暗衛聽到這個要求差點從樑上掉下來。全天下也就坐在他懷裡那位有這個本事和資格了。靡音倒是乾脆,伸手捧着無上的臉就親了上去。每日親來親去,早就習慣了。害他還以爲多大件事情讓無觴說得這麼認真。比蚊子咬一下還輕。只是無觴哪裡看不透他的想法,伸手按着他的頭不讓柔軟的脣瓣離開。一時間風情萬丈,旖旎無邊。氣息不穩,捧着臉頰的手已經垂到肩膀處才能撐着身體,靡音被吻的昏頭轉向立刻又好像剛起牀那時萎靡不振,無觴卻是心情大好,心滿意足。

“我這就讓人去取。兩日可到。”

暗衛這次又是差點摔下來。

無上崖離這裡多久?上次清雪之來回也有幾日了,如今兩日就要往返?馬肯定不行了。只能靠輕功。輕功疾馳,無觴能做到,暗衛還不行。他們要拼了命往返,最少也要三天。

不過他們白擔心了。他們做不到,那夜裡偷襲的兩人可以。無觴離開溢霞殿時,靡音有回到牀上補眠去了。

靜雪閣安靜,清脆的嗓音一出,黑影就落在地上。

無觴說:“兩日不到,你們就滾回他身邊。”

連個回答都沒有,兩人就沒影了。

抖了抖衣襬,總算出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夜殘:那個,無觴。你怎麼最近變幼稚了?

無觴斜眼沉默。

夜殘:是不是怕跟我家小音在一起不協調,裝嫩那?

無觴:你家小音?

夜殘:你家的……額不跟你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