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福驚魂未甫的用身子壓住了屋門,全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溼透,哆嗦着說道:“那穩婆白氏…那白氏…”陳有福是不敢說啊,怕嚇到她們,“那穩婆..白氏..沒在家。”大姑大嬸在裡屋聽到陳有福說話也都不利索了,都怪他快做爹的人了做事怎麼還是這麼沒分寸。老婆都快要生孩子了,可是連穩婆都沒找來。也難怪這種天氣幾十年都沒遇上過,人家穩婆也許是怕了不敢來接生孩子了吧,在這些婦人的心裡總是想的很單純的,纔不會去想自己身外就有妖怪,那和尚誦經聲大概是外面的風聲吧。
陳有福扒着門從門上的縫隙中朝着院裡張望,那七尾白狐渾身冒出一股黑氣把竹葉網衝的稀爛,狐目赤紅,一步步朝着屋子走來……
田翠娥在牀上開始痛的打滾,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身邊有鄰家的朱大嬸和桂花嬸在着照顧田氏。
朱大嬸突然喊道:“羊水破了,這快要生了。”
桂花嬸說道:“朱嬸,這可怎麼辦呀?”
朱大嬸在老家的時候,倒也伺候過自己的小姑生過孩子。雖說不是接生但也知道一些,現在都到人命關天的時候了,想想平日之中陳有福夫妻對自己家的恩惠也不少,一咬牙打算接生這孩子,吩咐着說道:“桂花嬸,你把外屋的油燈全都拿過來,這天真是黑的怕人啊。”
外屋的油燈全都點上後,朱大嬸手裡拿着一件小布衫絞了絞,放在了田氏口中:“翠娥姐,都說這女人生孩子那是在棺材頭上爬一圈,等等你就要用力漲啊,你們陳家的香火全靠你了。”
田翠娥咬緊布衫一陣陣的腹痛差點要讓她昏倒。朱嬸說道:“產門開了,桂花嬸,陳家大姑你們兩壓住翠娥嬸兩隻手,翠娥嬸用力漲啊……”
屋裡就五個人,裡屋是三個大嬸大姑在幫助田翠娥生孩子,外屋是扒着門縫人如抖糠般的陳有福。
院子中的七尾白狐已經是第三次被青竹所射出的竹枝逼退回去了。那射出的竹枝就象是被燒紅了的鐵釺,射在那白狐身上就是一道烙印,院中盡是焦皮臭味。
其實那七尾白狐本是那臨安城外修煉成精的狐妖,每修煉百年就會多出一條尾巴,現在已經是修煉了七百多年了。人死後即爲鬼。鬼啊,精怪啊,修煉百年後就成了妖,妖修煉千年之後又化爲魔。這隻七尾妖狐夜遊臨安之時,發現了臨安城紫雲山腳下的陳家莊裡靈氣沖天,後來化爲人形找到了陳有福的家,可是七尾狐妖被屋裡的青氣所阻,幾次窺探皆不能得手,於是乎便在陳家莊落戶。
幾個月中倒是看見過田翠娥數面,田翠娥腹中顯露出那幾道金光。大凡妖魔鬼怪頭上透有黑氣,凡人頭上則無氣,只有仙人頭上會透出金光。七尾狐妖料定腹中之胎兒必定是上仙下凡。要是能得到上仙的肉身那就能立地飛昇成仙成神了,所以在陳有福的門前纔會有百妖羣集,引得天雷大動。
那狐妖今天好不容易跟着陳有福破了青氣,進的院中。沒想到會被這株青竹所阻,還被露了真身。大凡神仙下凡只有剛出世那會靈氣最足,一入塵世就會被世俗的濁氣所染成了世俗的普通人,除非能夠有人點拔或者是能想起自己的前世。七尾狐妖身後的七條尾巴猶如孔雀開屏一般,尾巴上的白毛化成了漫天的銀針激射青竹,那青竹傳出的誦經聲越來越響,匯成了一片....南無悉底悉底蘇悉底.悉底伽羅.羅耶俱琰.三摩摩悉利.阿什摩悉底.娑婆訶...。銀針在降魔金剛咒聲中爆出了一片銀色光芒。
院裡斗的是難解難分,裡屋的三個大嬸大姑正忙着給田氏接生,渾然不知道。朱大嬸對着外屋的陳有福喊道:“陳大當家的,孩子露出頭了,快去拿木盆準備熱水。翠娥嬸你再使把勁,孩子頭都已經出來了,用力。”牀上的田翠娥額頭青筋根根暴起,嘴裡的布衫都快被咬爛了。陳有福聽見朱大嬸的叫喚纔不再去看門外的七尾妖狐,心裡想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提了木盆就去竈上打熱水去了。
那七尾妖狐也聽見屋裡說是孩子快要出世了,一雙赤紅的狐眼變成了碧綠色。祭起身後的七條白色巨尾,七條尾巴是七尾妖狐的本命法寶。半空中七條尾巴化成了一把利刃飛旋着砍向青竹。狐妖怒喝:“今日擋我者死,遇仙誅仙遇佛滅佛。”天雷一個跟着一個打在七尾妖狐的身邊,但是那妖狐那周身的黑氣就是妖狐所放的穢濁之氣,天雷不擊污穢之物,每每都是避其黑氣。妖狐在放肆的狂笑道:“天雷地火又能奈我何,哈哈。”
正當七尾妖狐洋洋得意的時候,只見那青竹爆裂出一道碧芒迎擊那半空之中狐尾所化的利刃。碧芒和狐尾在空中相擊,“轟隆”聲震耳欲聾,伴隨着一道強光將院牆之內照的如同白晝,那狐尾全被擊散。
裡屋的人除了田氏自顧無空暇外,其他的四人也看見了也聽見了外面的強光巨響,大姑大嬸們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那按着田氏的桂花嬸,正想擡頭往窗外瞧,擡着一大木盆的熱水,剛邁腿進裡屋看見桂花嬸探頭往牀頭窗櫺看去。
陳有福連忙喊道:“桂花嬸,這…熱水準備好了…,我放在…哪裡啊?”
桂花嬸回過身,走到門簾處,接過木盆對陳有福輕聲斥道:“出去,你個大老爺們兒,別進來,翠娥嬸快要生了。”陳有福訕訕的答道:“全仗各位街坊鄰里的幫忙,有福日後必永記於心。”
俗話說的好,這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桂花嬸原來對陳有福沒請來穩婆心裡就頗有微詞,可是現在看到陳有福禮下於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了。口氣一緩說道:“陳大當家的,剛纔院裡怎麼了?真是要嚇死人,我陳桂花在陳家莊過了這久年,還從來沒見過這種鬼天氣呢。”
陳有福一聽桂花嬸說起那個鬼字,臉變的煞白結結巴巴的說道:“院子裡…院子裡,剛剛…打雷了,對剛剛就是打雷了。”
屋裡傳來了田氏痛苦的呻吟聲和朱大嬸的催促聲:“桂花嬸,熱水快拿過了,翠娥嬸的孩子要出來了,翠娥嬸,再用力啊,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桂花嬸一推陳有福,端着木盆進去了。
陳有福聽着裡屋田氏的痛叫,院子裡還有着一隻妖狐。陳有福這心裡是七上八下的,又是心焦又是害怕。從桌上的茶殼倒了碗茶“咕嚕咕嚕”一口氣給喝了,身上的衣衫早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幾次了。陳有福害怕歸害怕但是還是不放心院裡的狐妖,又扒着門望院裡看去。
那七尾妖狐渾身的白毛根根倒豎着,七條狐尾被青竹的竹枝釘在地上黑暗之中那竹枝隱隱發着綠光。青竹上的竹枝竹葉竟然是已失了**,只剩下了一株光禿禿竹竿了,青竹所傳誦的降魔金剛咒已經戛然而止。
那七條狐尾可是狐妖的本命法寶修煉了七百多年,沒想到今天法寶竟被這株青竹所破。狐妖從口裡吐出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碧綠碧綠的珠子,那珠子見風就長一眨眼間珠子就有拳頭那麼大。
陳有福挑貨郎擔走街竄戶叫賣那會兒,也聽起過上年紀的老人說起過。這鬼有鬼氣妖有妖丹,妖丹就是妖怪的精氣所在,妖丹一破那妖精也就飛灰煙滅了。今天陳有福算是開了眼了,看見了傳說中的妖丹了。
妖丹一出,鬼哭狼嚎聲大作,妖丹外被包裹着一層慘綠色的火焰,呼嘯着飛向着院角中的青竹……整株青竹從中裂開,從竹節之中涌出了一泓清泉迎向了妖丹。
就在這時,裡屋之內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聲,滿屋裡紅光萬道,映紅了大半個陳家莊。院牆之中七尾妖狐的妖丹在紅光中竟是被定在了半空,妖丹在紅光裡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慘綠色的妖丹不一會四分五裂那七尾妖狐在紅光之中慘叫連連,撲倒在地漱漱發抖。不消片刻七尾妖狐渾身浴火化成了飛煙。
這一切都發生在火光電石之間,陳有福扒着門縫上是看的一清二楚,沒想到自己的孩子本事那麼大,把那隻七尾妖狐給滅了。裡屋的大姑大嬸抱着襁褓出來向陳有福報喜。朱大嬸說道:“恭喜陳大當家的,翠娥生了個男孩,母子平安。這孩子將來必定是大福大貴之人,一生下來就是滿屋的富貴氣。”
桂花嬸突然說道:“咦,外面這天怎麼又亮了啊?”說完將門打開了。屋外絲絲日光一掃陳家莊上的陰霾之氣,晴天碧日之下院內是一片狼籍,滿地的竹枝竹葉那本來蔥蔥郁郁的大青竹,現在卻是從根到頂裂成了兩半,地上還有幾攤黑灰正散發出濃烈的焦皮臭味。
桂花嬸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還好是雷打中了這株青竹,要是擊中了屋子那可怎麼辦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