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生聽完溫夫人在江州的得到銅鏡之事,不由的暗暗吃驚一面小小的銅鏡竟然會藏有女鬼。現在連蘇家小姐也離奇失蹤了,雙手起訣將溫夫人的魂魄歸入體竅。施禮作揖道:“溫夫人受驚了,夫人若是想救回青兒姑娘還望夫人帶我們去找到那面銅鏡。”
溫夫人見陳夢生臉色凝重,思前想後猶豫了一番道:“此事千錯萬錯都是我未能去聽橋上垂釣老者之言,纔會讓青兒拿着銅鏡回家引鬼入室。今日初聞家宅鉅變皆是由我無心之失而起,心慌意亂之中藏銅鏡在柳樹下,先生你們且隨我來……”
陳夢生四人就跟着溫夫人悄悄的去了庭院中的柳樹下,大雨開始漸漸的止住了。溫夫人指着一株大柳樹的樹下道:“銅鏡就埋在這裡,你們拿去便是。”陳夢生手握降魔尺輕撥浮土,沒多久就挖出了一塊用絹帕包裹的銅鏡。
陳夢生伸手剛觸及銅鏡就感到一陣的陰冷刺骨,心知銅鏡內必有詭異。起身對溫素娥說道:“溫夫人,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先回房休息去吧,此銅鏡中大有文章啊,待我回去細細查來……”陳夢生等人送別了溫夫人後,帶着銅鏡回到了客房。項嘯天拿着一尺見方的銅鏡,眼睛都快盯出血來了還是看不出有何不妥。
齊瑛笑着道:“銅鏡是自從戰國青銅鑄造起,就成了女眷閨房必備之物。戰國、兩漢、隋唐銅鏡製作是最爲精美,而到了大宋連年的戰禍,反倒使得銅鏡一度的衰敗。戰國銅鏡中有一種表面黑裡透亮似塗有一層厚厚的黑漆,被稱之爲黑漆古。到了漢代工匠們就通過不斷的摸索加入了鉛錫,鏡面能反射出青褐色的光再後來唐代工匠又加重了鉛錫的配比使銅鏡呈銀白之色。而嘯天你手裡的銅鏡是爲暗黃色,雖然是做工精緻可也有了斑斑駁駁的銅鏽。我若猜的不錯,這面銅鏡的年代並不久遠應該是百八十年之物吧!”
項嘯天大笑道:“兄弟丫頭你們都聽聽,我媳婦多大的學問啊。就這一面破銅鏡我媳婦能知道那麼多!比丫頭你能耐大多了。”
齊瑛尷尬的窘道:“你少來給我往臉上貼金,陳兄弟和上官姑娘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你這麼說還不貽笑大方了啊!”
陳夢生接過了項嘯天的銅鏡對齊瑛道:“是大嫂太過謙了,我對女子用度物件實在是知之甚少。大嫂可知道銅鏡裡藏有女鬼之說法?”
齊瑛點頭道:“銅鏡藏鬼在徽州之時,我只是聽人說起過月下斬影鏡中藏人的事。但是從來沒有真的看見過,因而我也不能確定銅鏡藏鬼之說是否屬實。”
上官嫣然顰笑道:“香蘭姐所說的月下斬影我也聽人說過,相傳的關二爺青龍偃月刀落地斬斷了那貂嬋的影子。貂嬋倒地而亡,一代絕世佳人從此香消玉殞。不過鏡裡藏人之事我倒是未曾聽過,還請香蘭姐不吝告之。”
齊瑛淺淺笑着說道:“那盡是些民間傳說罷了,上官妹妹也不必盡信當真。我聽徽州說書藝人講到過唐明皇在位之時,安祿山與楊玉環在御花園嬉戲玩耍卻聞宮女急呼皇上來了。那安祿山連忙躲入了銅鏡裡,才逃過了一劫……”
陳夢生奇道:“我在幾年前確實是也遇上過攝魂之鏡,但是活人躲入銅鏡裡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嫣然取過油燈,拿起了銅鏡正反兩面端詳着道:“此銅鏡的背後有玉英古書草體二字啊,嗯?夢生,這銅鏡後面怎麼有着三個美人雕像浮影啊?好大水光啊……”上官嫣然暈暈沉沉的欲往後倒去,銅鏡撒手跌於地上。
“嫣然,嫣然你怎麼了?”陳夢生緊張的躍起,抱住了快要倒地的上官嫣然,只見上官嫣然雙眼迷離滿臉盡是木然神色。
陳夢生手抵上官嫣然的後背注入佛道之氣,上官嫣然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慢慢恢復清醒。“嫣然,你都看到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啊,我看到了那銅鏡的鏡面上突然起了水波瀲灩之色,水越來越大卷起了洶涌的旋渦把我像是要捲入其中一般……”
項嘯天撿起了銅鏡嘟嘟囔囔的道:“丫頭胡說什麼呀,我就看不見水啊?別人家的銅鏡背後鐫刻的是飛龍鸞鳳,花鳥魚蟲什麼的。它倒好,刻了兩個鬼畫符的小字,咦!兄弟,那溫夫人說的不對啊,你瞧,是有三個美人啊?”
項嘯天遞過了銅鏡給陳夢生,在燈火的映照之下銅鏡背後有着兩個草書寫的是玉英兩個小字,不細看還真難看清楚。小字上方隱隱約約的能見到一個低着頭彈琵琶的女子,在彈琵琶女子旁邊有着個滿臉幽怨的女子在梳理着長髮。最下面的是出神凝望的女子,陳夢生大驚叫道:“她就是我在繡樓裡看見過的青衣女子蘇昭青啊……”
上官嫣然道:“只有弄明白了玉英兩字的意思,才能知道這面銅鏡中的女鬼來歷吧?”
“上官妹妹,這種刻了字的銅鏡大多是愛人間訂情的情物,所以也叫做相思鏡。料想玉英就是這銅鏡的主人吧,人海茫茫叫玉英的不知道有多少更何況是事隔那麼多年叫我們如何去查啊?”
項嘯天摸了摸銅鏡道:“咱們就別瞎猜了,還是讓我兄弟捉住了銅鏡中的女鬼救出蘇家小姐纔是正經。”
陳夢生嘆道:“大哥,我現在是不知道如何進到那銅鏡之中。捉那女鬼又談何容易啊,快要三更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就在這裡等那女鬼出來,伺機降伏於她。”
項嘯天知道陳夢生是不願大家被女鬼所傷,纔會決定獨自留在廳裡等女鬼出現。“兄弟,打虎不離親兄弟。雖說我不能看到女鬼但是……”
上官嫣然推了下項嘯天說道:“別在但是了,我留下來陪夢生吧。你快和大嫂回去休息,有我還能幫着夢生盯着呢,你們就放心吧。”
項嘯天和齊瑛被上官嫣然勸回了房裡,銅鏡就擺放在桌上。陳夢生和上官嫣然邊講解着道法,邊看着銅鏡的動靜。蘇府外傳來了敲更之聲,陳夢生噓聲吹熄了油燈輕輕的道:“嫣然,三更天了那銅鏡裡的女鬼該出來了。不管一會兒你看到了什麼,閉上眼睛免得被女鬼所嚇。”
“嗯,我知道了。夢生你就不用爲我擔心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上官嫣然靠在陳夢生的身上應聲道。
客房廳裡是一片寂靜,直到桌上的銅鏡發出了抖動。在平滑的鏡面上泛起了層層圈圈的漣漪,微光之下陳夢生和上官嫣然都感覺到了銅鏡中飄起了股黑氣。黑氣###現了一個長髮垂落在腰際上的濃妝女鬼,女鬼也發覺屋裡的陳夢生和上官嫣然。
“嗬嗬……,又是對癡男怨女,世上男子有什麼可戀的?虧你還是個地仙,竟然亦是這般愚鈍!嗬嗬……”女鬼向着上官嫣然悽聲笑道。
陳夢生怒斥道:“你究竟何人?膽敢蔵還銅鏡裡害人,快放了蘇家小姐。免受魂飛魄散之苦!”
“嗬嗬……,嗬嗬……那個女子是她自己進的鏡中與我何干?此時她正和師師彈琴談心呢,你又是何人?”
陳夢生手起陰雷燈吼道:“我正是來降伏你們這些妖孽之人!”火光一閃雷火疾射女鬼而去。
女鬼狂笑着身首突然就離異分成了兩截,躲過了陳夢生的陰雷火。腦袋披頭散髮着向着陳夢生飛撲而來,陳夢生一聲冷哼喝道:“自不量力的死鬼惡魂,本想度你六道輪迴是你不知好歹!”陳夢生手訣翻動中火圈正要往那飛至而來的女鬼頭顱上砸落,女鬼的眼裡忽顯出絕望的神情……
“師兄,且慢動手。我知道這個女鬼是誰了,她就是謝玉英!”上官嫣然的話音剛落,廳裡的女鬼聞之一愣驚訝的看着上官嫣然。陳夢生的火圈硬生生被收了回來,也是滿臉驚愕的看着上官嫣然……
女鬼叫道:“小丫頭,你怎麼會知道我叫謝玉英?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上官嫣然嘻嘻笑道:“我是什麼人,我就不告訴你。你剛纔說蘇家小姐正和師師在彈琴聊天,銅鏡上刻着玉英兩字,彈琴的師師彈的《雨霖鈴》又是彈的那麼傷神動人心魄想必就是陳師師無疑了。”
女鬼慘然道:“沒想到世間還會有人記得我們姐妹,姑娘你說的沒錯。我正是謝玉英那彈琵琶的也正是陳師師,時隔百年滄桑七郎卻已不在。奈何斷腸人成了鏡中鬼,道不盡種種離別愁。”
上官嫣然一聲嘆息道:“死者亡矣,你們如何還要去害蘇家小姐的性命?快快的把她放了出來與家人團聚吧,日行善事必有善報。”
“嗬嗬……,嗬嗬……,那蘇家小姐亦是犯了相思之病,纔會進這相思鏡中。想要她出來並非是我們能及的,心病尚需心藥醫。且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謝玉英說着話團身化作了黑氣,慌忙的鑽入銅鏡之中消失不見了。
陳夢生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去抓那黑氣卻被銅鏡擋了回來。轉身問道:“嫣然,那女鬼是個什麼人啊?”
上官嫣然苦澀笑道:“她也是個苦命之人,在宋仁宗之時曾出過一個風流才子原名柳三變,後來改名柳永在家行七。只因此人由追求功名轉而厭倦官場,耽溺於旖旎繁華的煙花柳巷。窮苦潦倒到死連口棺材都買不起,還是煙花女子給他湊的銀子安葬了他。謝玉英本是江州的名妓,偏偏是柳三變在上任餘杭結識了她。”
陳夢生若有所思的道:“那陳師師又是幹什麼的?她們魂魄爲何會困在銅鏡裡啊,蘇家小姐與她們在一起,我又如何去救啊?”
“呵呵,師兄救人之事我不清楚,但是謝玉英和陳師師和柳永之間倒是有着一段蕩氣迴腸的故事呢。師兄請坐下聽我慢慢與你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