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我本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陣痛苦的屍吼聲擾得睜開眼,發現自己飄飛於一處呈黑白色彩的荒涼之境。
這裡的一切虛幻而縹緲,沒有一點真實之感。
起先我沒看出這裡是哪,直到屍吼聲越來越清晰。
我認出是陸縉的聲音,才知道自己身處虛幻位界的夢境裡。
之所以肯定是夢境,是因爲我腦子特別清醒。
距離入住冥谷至今,已有五年光景,我早已忘了陸縉的存在。
我怎會陷入與陸縉有關的夢境?難道是因爲我和鬼棺已爲一體,而陸縉是被我用鬼棺之力打入虛幻位界的原因?
不容我多想,便看到一個用樹皮裹身、頭髮凌亂如瘋子的男子趴在地上,不斷捶地狂嘯,大罵老天不公。
幾年不見,陸縉竟變成這樣子,他依舊是屍魔,修爲似乎有所增漲,仍打不開虛幻位界的渠道。
如果不是我把他封在這裡,也許他可以強行打開渠道。
我看到陸縉獨孤地咆哮着,他的所有記憶竟源源不斷地涌進我腦中,我因此知道他的來歷。
世間真的有殭屍位界,而陸縉就是來自殭屍位界,彼時他是雲霆。
殭屍位界和其他位界略有不同,是統稱一個王國。
最高統治者是唯一一個屍魔等級的殭屍,屍民尊稱其爲屍皇。
很多人都以爲殭屍不能生育、沒有生理需求,其實是錯的,當達到一定級別,便具備這些功能,好比屍皇。
屍皇共有十幾個兒子,都是旱魃,一個個實力相當。
當時鬼棺的原木材無意中落在屍皇手上,他只知木材儲滿濃重鬼氣,是寶物,卻不知有何作用。
有一日,屍皇產生退位的心思,爲了選一個兒子來繼承皇位,他想出了一個方法。
他把木材藏到一個隱秘之處,讓他的兒子們去找,誰能拿到木材,就繼承皇位。
雲霆野心勃勃,比其他屍兄弟還要狡猾,木材最終落在他手上。
他爲屍狂妄,平時屍緣極差,爲免他真的當上屍皇,其餘的兄弟,乾脆聯手對付他。
打鬥中,他們搶奪木材時,誤開了結界渠道。
雲霆身受重傷,和木材一起掉進位界渠道時,木材離了他的手。
他卡在渠道縫隙中,因此,木材比他先一步掉入梵古位界。
雲霆從縫隙中掙脫,也流落到梵古位界。
他是尋着木材的氣息,找到北川部落的,那時,木材已被離玥製成了鬼棺。
木材被製成鬼棺之前,有獨屬於自己的記憶。
但屍皇和雲霆的屍氣過於強悍,和木材的鬼氣相沖,導致它失去落在他們父子手中的記憶。
我曾接收過鬼棺的記憶,唯獨少了木材流落殭屍界的記憶,現在能讀取到陸縉的記憶,應該是鬼棺遺失的記憶甦醒了。
虛幻位界除了陸縉,沒有任何生物,他又是不滅之身,註定永生永世地困在這裡。
看到陸縉生不如死的樣子,我怎麼都無法同情他。
而對於過去的恩怨,我似乎淡然了很多。
“離玥、醜丫頭,我恨你、我恨你……………”
陸縉太孤單了,除了以咆哮打發無止境枯燥時光,還日復一日地咒罵我和樓湛天。
我冷眼旁觀着,沒有開口的打算,陸縉似感應到什麼,緩緩看向我。
“離玥——”
突然,樓湛天絕望的喊聲,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猛地睜開眼,樓湛天已醒了過來,他緊緊抱着我,生怕下一刻,我就會消失一般。
樓湛天從不會這樣的,難道他夢到什麼了?
我輕撫着他的背,柔聲問,“湛天,你怎麼了?”
“阿音!”樓湛天怔看了我一會,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似要把我鑲入魂體般。
我感覺到了他的輕顫、他的無助,甚至愧疚。
愧疚?樓湛天怎會愧疚、無助?這完全不像他。
樓湛天喊我離玥,我想到自己既能夢到陸縉,難道他夢到北鷗地區那一世的事?
“湛天,你是不是——”我正要開口詢問,樓湛天冰涼的吻鋪天蓋地而來,把我的話盡數吞入口中。
樓湛天沒有告訴我他夢到什麼,但此後,他對我愛意更甚、更加體貼。
後來,有一次,邊澤鬼王來冥谷探訪,與樓湛天喝陰酒。
樓湛天喝醉了,傾吐出所夢到的一切,果然是北鷗地區的種種。
因這場夢,他恢復了那一世的記憶,這是他對我愧疚的根源。
我被架在火堆,絕望地被火燒死的一幕,讓他萬分痛苦、深覺對不起我。
樓湛天不想我們的感情受到影響,便瞞着我。
殊不知,我早就恢復那一世的記憶,而且,也釋懷了。
我不願夫妻間橫生別的因素,於是,和樓湛天攤開來談,終是解開他的心結,彼此的心更加貼近了。
這晚,我和樓湛天合二爲一,當‘戰火’停熄時,窗外已是陰月高懸。
我靠在樓湛天胸口上,雙手搭在他的腰間,感到無比踏實。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說起過些時日到各位界‘旅遊’。
如今我有自由穿梭於各位界的能力,之前,我就想到侏儒界看看喬慕,但和樓湛天成婚次年,就生下一對龍鳳鬼胎。
礙於龍鳳鬼胎太小,不適合來往各位界,便拖到現在。
當年喬慕從拍賣會上搶走鬼棺,被陸縉打得重傷。
之後,我和樓湛天、寶貝到了梵古位界,也不知喬慕如今怎樣了。
我惦記至今,定要去看看他,不然,難以安心。
聊到最後,樓湛天的手我身上摩挲着,點起了火。
“這次讓我來吧。”我突起了興致,輕輕推了推樓湛天。
“好!”樓湛天柔聲應道。
他帶着我,翻了個身,將我們的位置調換了一下。
我俯身吻住了樓湛天,正讓自己‘包裹’住他,眼角餘光卻瞥見倒影在窗上的三個小腦袋。
樓湛天也發現了,他面上現出尷尬的笑容,“阿音,是寶貝他們。”
寶貝大名樓煊,而龍鳳鬼胎中,大的是男孩,小名二寶,大名爲樓煜,女孩小名寶兒,大名則叫樓盈。
如今寶貝七歲了,依舊很調皮,年僅四歲的龍鳳鬼胎更是愛玩。
這三個小傢伙整日在冥谷中瘋玩,最愛捉弄鬼。
不想,這會玩過頭了,竟跑來‘窺聽’我和樓湛天‘辦事’。
我窘得不行,擡手一揮,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自動穿到我和樓湛天身上。
穿好衣服後,我們悄無聲息地瞬移到三個小傢伙身後。
兄妹三個齊齊趴在窗臺上,小腦袋直往窗邊湊。
他們起先沒敢推開窗戶,可聽不到屋裡的聲音,有些着急了。
最小的寶兒最心急,她軟糯糯的聲音嚷嚷道:“哥哥、哥哥,爸爸媽媽怎麼沒嗯嗯?”
我聽得一頭黑線,女兒,你纔多大,知道什麼叫嗯嗯?
令我無語的是,寶貝很有‘大哥範’地哄妹妹,“寶兒別急嘛,應該沒開始。”
三個小傢伙沒發現我和樓湛天在他們身後,竟小聲討論我們誰上誰下。
我越聽越窘,忍無可忍地大吼,“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