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軒未把話說全,我就知道他已猜到季箐筠了。
季修接口說,“如你所想,我那位長輩正是季箐筠!”
提起季箐筠,季修非常自豪,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我身上。
我很不自在地別過頭,很怕季修截破我像季箐筠一事。
如果這事傳出去,肯定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季修似洞悉到我的想法,笑說,“小丫頭,你叫譚音吧?這世上相像的人多得是,我也非多嘴之人。”
他的話並沒有讓我放心,反而令我更加不安。
猶豫了一下,我問道:“季會長,季大師的秘籍何等珍貴,您爲啥要送給我?”
好的玄術秘籍非常難求,何況,是季箐筠的?
不管季修是咋想的,反正我不相信他會平白拿自己長輩的遺物送人,他有啥目的?
“這本玄術秘籍適合九陰之體的女子修煉,九陰之體極爲難尋,自我姑婆去世後,近一百多年,都沒出現過一個。”季修不緊不慢道。
他語氣一頓,看了我一眼,繼續說,“你既與她相像,又都是九陰之體,也算有緣,與其讓秘籍荒廢,倒不如贈於你這個有緣人。當然,也不算白送。你還得幫我拿到玄機玉算盤,不是?”
乍聽之下,沒啥問題,可我總覺得不對味。
對了!我沒流血,季修咋知道我是九陰之體?
我不由問出這個問題,季修說,鑑別九陰之體,不止靠血氣。還有氣息。
道行高深的人,可以由人的氣息、探出體質屬性。
於是,便有了修氣一說,學會隱藏氣息,遇到危險也可以用於匿藏。
經季修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季箐筠也是九陰之體。
她留下的玄術秘籍,有專門隱藏九陰之體的功法。
季修往外面看了一眼,說道:“好了。差不多就出去吧。”
說實話,我不全信他的話,但又很想得到季箐筠的秘籍。
即便我對季箐筠有些芥蒂,不可否認,她的道行非常高,我要能得到她的秘籍,肯定能變強。
所以,不管季修有啥目的。我都要賭上一賭。
季修坐在面向包廂門口的位置,讓人把水晶珠簾掛在門側,可以清晰地看到拍賣臺上的一切。
因此,他沒有和我們一起離開包廂,我們到外面的時候,衆人正在競拍一顆大補丹。
司儀把大補丹的用途說得天花亂墜,啥增漲多少年道行啊、鬼氣不侵等等。
我有些失望,還以爲拍賣大會上的東西有多好呢。
那顆所謂的大補丹,不過是用於穩固道行的普通藥物‘定清丹’,爺爺教過我、連我都會煉製。
搶着競拍的都是些年輕一輩、道行較低的人。
我暗笑,忍不住把心裡所想告訴秦少軒。
“小丫頭,你有所不知,並非每個人都像你爺爺一樣,精通各種術法,還會煉製丹藥。”
秦少軒說,有的人專精某種術法、有的人精於煉丹,很少有兩者皆精的。
會煉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是以,像定清丹這種普通丹藥都要價不菲。
想到剛修煉術法時,我都把定清丹當糖果吃的,不禁啞然。
我不再說話,靜看臺上在競拍,接下來的幾件拍賣品倒還不錯。
有百年桃木劍,有難畫的高級符咒,也有古代法器等。
至於符咒,光一張高級符咒,都要千萬起價。
我畫符的造詣極高,要畫高級符咒不成問題,以前仗着自己會畫,一撒一大把,現在看來太奢侈了。
這裡沒一件法物能入我眼的,因爲爺爺平日裡所用的。隨便一件都比這些好。
秦少軒派人安葬爺爺的時候,把爺爺的法器也給我帶來了,虧得當時瘋道人他們沒拿走。
說到瘋道人,我四下掃看了一番,並沒有看到他。
秦少軒也覺得奇怪,進入拍賣大會的人都有登記,他差人去問了主辦方,得到的答案是瘋道人沒有到場。
我鬆了口氣。在道行沒有長進之前,我不想和瘋道人對上。
這時,司儀高聲說,“接下來要拍賣的是壓軸法物、玄機玉算盤。想必大家都知道玄機玉算盤的妙用,持之可知過去、通曉未來。”
一般占卜算命的次數多了,會折損壽命,用玄機玉算盤卻毫無影響。
難怪玄門中人都趨之若鶩,連季修都搶着要。
司儀打了個響指。一名身穿紅色旗袍的女子就端了一隻蓋着紅綢布的托盤、走上拍賣臺。
臺下有人迫不及待地問,“要怎麼競拍玄機玉算盤?”
司儀清了下喉,說道:“只要能通過主辦方的三關考驗,就能免費獲得玄機玉算盤。”
玄機玉算盤是本次拍賣會上最好的法物,卻無需花錢、或以物以物,只要通過考驗,就能得到。
說明考驗很艱阻,我有些緊張。秦少軒時時注意着我。
他見我臉色泛白,溫聲安撫我,“小丫頭,別緊張,先聽下要考驗什麼,實在不行,我代你上場。”
“秦大哥,你代我上場,季會長肯定不會認賬。”我搖頭,季修都言明要我親自拿到玄機玉算盤了。
秦少軒俊眉緊蹙,顯然對季修的要求,頗有不滿。
這會,司儀已念出規則,“第一關考驗火中取物、第二關星手織線網、第三關雙手同畫符,畫的必須是高級符咒才作數。先聲明,只有過了前面一關。才能接受下一關考驗。”
我光聽到火中取物就嚇住了,人的手伸入火中,肯定會灼傷的。
星手織線網我沒聽過,至於畫符本就是極耗費精神力,還要同時畫出兩張高級符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敢說,就算季修親自接受考驗,也不一定能連過三關。
偏偏有人大言不慚地問,“要是不止一個人連過三關呢?玄機玉算盤只有一個!”
此話一出,引得在場的人鬨笑不止,我忍不住想看看這傻帽長啥樣。
剛纔沒注意聲音,現在一看,才知道是沈在野。
我有些無語,這窩囊廢啥都不會,咋有這麼大的口氣?
懶得理他,我問秦少軒,啥是星手織線網。
秦少軒告訴我,就是雙手以極快的速度、用紅線編織出一張網,這種線網用來捕魂捉鬼效果不錯。
“可我不會啊!”我納納道。
“這不難,我現在可以教你。”秦少軒立即讓人拿來一團紅線。
臺上已有人陸續開始接受第一關考驗了,秦少軒說不急。
他把紅團拆開後,先拉出兩根,就開始編織起來。
我跟着他學,很認真地盯着秦少軒的手看,他的手指白皙、又修長,十分好看,快速穿梭於紅線之間,既優雅、又有種別樣的美感
大多人的注意力放在臺上,只有個別的人發現我和秦少軒的舉動,暗地裡都在議論我們。
我也感覺到來自會場角落、投射過來的陰戾目光。
不用說,肯定是樓湛天,我假裝沒發現,努力學織線網。
我學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學會了,秦少軒直誇我聰明。
學會編織線網之後,我纔去注意臺上,發現通過火中取物的有三人,竟然是三個門派的長老級別人物。
有些門派的掌門,想要玄機玉算盤。怕派了年輕一輩的弟子上場不保險,親自上場走掉份,就派了長老。
我頓覺壓力山大,不禁埋怨主辦方,好好的拍賣大會,非要弄啥通關考驗幹啥?也許玄機玉算盤只是嚎頭,根本不讓人得到手。
已經沒人再繼續參與第一關,秦少軒便提醒我。“小丫頭,可以上場了。”
我應了下,走向拍賣臺,衆人的目光都移到我身上。
嘲笑聲氣四起,甚至有人嚷着要我別上去丟人現眼。
其中沈家姐妹嚷得最大聲,幾個通過第一關的長老,都面顯不屑。
我努力平定心境,當作沒聽到,走到臺上後,司儀便問我姓名、以便登記。
登記完後,才讓我走到火盆前,火盆裡的火很旺,盆裡放置了幾枚被燒得通紅的銅錢。
我只要徒手從火盆裡取出一枚銅錢,就算過關了。
上臺前秦少軒說,火中取物這關,我比其他人更有優勢。
因爲我是極陰之體,體內集有不少陰氣,可以念集陰咒,把陰氣彙集在掌中。
火至陽、雖克陰,但九陰之體的陰氣不同於一般陰氣。
我的手掌一旦彙集了陰氣,可以不受影響地從火盆裡取出銅錢。
不然,秦少軒也不會放心讓我上場,集陰咒是他現教我的,很短、很容易記住。
“陰集陰、驅陽於虛、表於化………………”
我默唸着咒語,感到體內有股極陰之氣,隨着咒語漸漸彙集於右掌之中。
臺下的人見我久久不動,開始起鬨了,全無一點玄門正派人士的風度。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別浪費時間了!”
“醜八怪,你快點啊!不敢就滾下來……………”
衆人一一句地叫嚷着,罵我醜八怪的自然是沈芸芸。
我沒看到樓湛天出手,只覺得一團黑色從他所在的方向、疾射入沈芸芸嘴裡。
她瞬時爆出一聲悽烈的慘叫,再看,她的嘴巴被炸得稀巴爛。
臺下因此一陣躁動,沈家人找不出是誰動的手,只得把沈芸芸擡出會場。
我沒有受到影響,把聚滿陰氣、已冷寒如冰的手伸進火盆裡。
火看似很旺,我竟一點都不覺得燙,乾脆把盆裡所有銅錢、全撈了出來。
“天啊!她真的伸進去了,還把銅錢都拿出來了。”
我這麼輕鬆地拿出銅錢,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還有人要求檢查火盆。
火盆當然是真的,連司儀都難以置信,季修不知啥時候、走到包廂門口,對我投以讚賞的目光。
樓湛天的聲音突響在我耳際,命令道:“務必要拿到季箐筠的秘籍!”
原來樓湛天偷聽了我和季修的對話,凡是季箐筠的東西,他都要拿到手。
我咋就忽略了這點?有些後悔,早知道我寧願不要季修的庇護、也不要季箐筠的秘籍。
免得到頭來,白忙乎了一場,卻是幫樓湛天拿到季箐筠的秘籍。
可一旦上臺就不能臨時退出,我只能忍怒繼續參與下一關。
我狠瞪了樓湛天一眼,接過會場提供的紅線團。
其實,編織紅線網比第一關容易多了,真正難的是最後一關。
毫無懸念,第二關考驗,我和三個長老全數通過了。
我連過了兩關。臺下的斷定我一關都過不了的人,被打臉了,再也沒人敢小看我。
到了第三關,我們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張供桌,桌上鋪了幾張空白的符紙。
我們幾人必須在規定的時間裡畫出兩張高級符咒,畫得最快、最好的人勝出。
我犯難了,沒試過兩手同時畫符。那三個長老同樣很爲難。
看他們都拿起毛筆了,我也不再磨蹭,兩隻手都握住毛筆、以筆尖沾了硃砂。
下筆時,我的手有些發抖,秦少軒走近臺下,給我打氣,“小丫頭,不要多想,你只要心無雜念地畫。”
“嗯。”我咬脣應了一聲,努力排除雜念。
可能是沒抱着希望吧,我下意識閉上眼睛,雙手同時疾動了起來。
我腦海裡,竟浮現出季箐筠雙手同時畫符的畫面。
不知不覺,我被牽引得跟着季箐筠一起畫。我雖閉着眼睛,手上的動作和她如出一轍。
開始還能聽到有人在議論,突然,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安靜得彷彿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響都聽得到。
過了一會,我終於把符畫好,剛睜開眼睛,還來不及看自己的成果,就對上一道道充滿敬佩的眼神。
“這畫符的手法,前所未見!”
“好厲害!得多少年,才練得到這種境界?”
一句句讚歎聲直入我耳裡。我有些不知所措。
當我低頭看到兩張筆觸完全一樣、畫得非常完美的丁六甲誅邪時,震驚了。
不對!這兩張符咒根本不像出自我之手,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絕對畫不出這種境界。
不等我細看,符咒已被司儀呈到季修面前。
季修端看了許久,越看越激動,連拿符的手都有些發顫,“畫得太妙了……………”
他屬於自語,我聽不清他在說啥,只是有些不安。
直到司儀宣佈我勝出、獲得玄機玉算盤,我還覺得像在做夢。
我很好奇其他人畫出啥樣的符,結果,嚇了一大跳。
天!虧他們還是啥門派的長老,畫出的符,簡直堪比鬼畫符。
他們都羞得老臉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起來。
我沒多看他們,想起司儀遲遲沒把玄機玉算盤給我,便問,“可以把玄機玉算盤給我了嗎?”
沒想到司儀面露爲難地看向季修,我頓覺不對勁。
季修又不是主辦方,他參加拍賣大會的目的是玄機玉算盤,而我通過考驗後,也是要把玄機玉算盤交給他的。
爲啥現在司儀把玄機玉算盤給我之前,反而要看季修的臉色?
我還沒想通個大概,突然,從大門口疾閃出一道黑影,直接把司儀手裡的玄機玉算盤捲走了。
會場地面,驟然冒出一道道黑霧,除了季修和拍賣大會的工作人員,所有人都驚住了。
一時之間,驚叫聲四起,我這才意識自己被季修耍了。
我氣憤地瞪着季修,正要問他是咋回事,就見剛纔那道黑影散去後、出現一個人。
季修神色微變,冷笑道,“終於上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