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要和閔良愉快的玩耍，那有些事情在這時候說就不合適了，只能在臉上堆出一層滿滿的笑容，特別走心地衝着他笑了笑，“好好好，我們收斂些。對了，是不是快要到地府了？”
這地方我不是第一次來了，我連路都認識了。過往的小鬼看到商洛和閔良趕忙拜了拜，把一張大紙遞到女鬼的手裡，讓她拿着。
他還要給我一張，但是被商洛攔了下來，我和他的手都停在半空中，簡直是一個大寫的尷尬。
這東西，我不能拿嗎？
商洛對我的無知表示深重的嫌棄，“阿嬌，這東西叫陸引，人死之後靈魂到了地府，就會拿着這東西去閻羅殿報道，接受判官的審判。如果沒有這東西，會很麻煩，沿途的盤查什麼，她都躲不過。”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路引，但還不知道路引長什麼模樣……這不怪我，我又沒有死過，怎麼知道路引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我既然還活着，肯定就不能拿着路引去地府……
這略微有些丟人，我快走幾步，尋思着要把這尷尬的一頁翻過去。正好撞在了閔良的後背上，他將身子半轉過來，臉上微微有抹慍色，不過見到是我，只能非常無奈地表示原諒。
他在臉上擠出層淺笑，輕問我，“阿嬌，你就不能稍微穩重些嗎？”
他是嫌棄我。
我知道自己需要穩重，但是偏偏性格如此，離着穩重妥妥差了十萬八千里……閔良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強人所難。
只我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當即拍了下額頭，“對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它突然在我的眉間出現，最開始只是一點飄紅，到後來竟然開出了一朵彼岸花，這還不算，它竟然可以伸出藤蔓……”
我表示它畫風不正常，我不能接受……
雖然的確是好厲害好厲害的樣子，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是我可以控制的。但我就膈應得厲害……很害怕它有一天還會變成其他的模樣，或者從裡面伸出其他的東西……
那就有些方了……
我隱約記得，這東西是閔良點在我的頭上的，就在我和商洛初初成親的時候。而且那是彼岸花，他整個地府都是，沒有道理不知道它的來歷吧？
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閔良那。
他看了眼我額頭上的彼岸花，輕輕擡手觸摸了下。手指的溫潤停在花瓣上，竟然飄出淡淡的香氣。他似自言自語地開口，“阿嬌，你的彼岸花，可真漂亮呀。”
呃，我知道它漂亮，但是漂亮不是重點呀。
我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越漂亮的東西越危險，越美麗的東西越有毒……所以只能是特別爲難地看向閔良。他沒有轍，稍微將手攤開，伸向自己的額頭，將之前遮掩在下面的頭髮撩開，那裡也停了一朵妖嬈綻放的彼岸花……
比我那朵更漂亮，更妖嬈，更燦爛……
妖冶得，簡直是活的。
“這……”我更不懂了。閔良卻將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到底在奇怪什麼，我不是認了你做妹妹嗎？這朵花是我們地府當家的印記，你也是其中的一員。”
只是這樣……
閔良告訴我，它會保護我，而且會依着我的成長變得越發厲害，就像是養在身體裡的異獸一樣。只是大部分的家族會選用狐狸之類的動物，養在體內。作爲地府的當家，他更習慣養一株植物，一株遍佈地府的植物。
“阿嬌，你可以留劉海，把它遮掩住。”閔良繼續對說，“它露在外面太顯眼了。鋒芒畢露，必有損傷。”
我點頭，財不外露嘛。不過他解釋時候遮遮掩掩，就好像是兜了個謊地讓我相信，可我覺得他給了個不錯的理由，它能說服我呀。
我既然已經明白，就把這頁翻了過去。我和閔良說話的時候，商洛和道路鬼站得遠遠的，和女鬼一道，似乎是刻意保持距離，不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話。
女鬼低着頭，我隔着一段距離，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就覺得她在盯着我看，還是帶着嘲諷和仇恨。
她當然恨我，因爲如果不是我，換做其他人，她一定可以得逞，繼續以另外一幅身子在世間遊走……
一世又一世。
我只是不明白，商洛爲什麼不跟過來……
“他是想保持點距離，給你些儲藏秘密的空間。”閔良在世上走了那麼多年，經驗果然豐富，連商洛的心思都可以猜猜。
可是我不需要留空間儲藏秘密呀，我所有的一切商洛都可以知道！我願意且盼着自己在他的面前，能完全透明……
有秘密，就是有嫌隙。
見我似有打算告訴給商洛知道，閔良倒沒有攔着我，只稍微提醒了句。“我們說的，阿洛當然可以知道，但別入了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耳中。”
我點頭，記下了。
…………
很高興地湊到商洛面前，我順帶着推了他一把，“快些走了，停在原地做什麼？”他都沒有說話，只是滿滿寵溺地看着我，然後伸手，輕輕地撩撥了下我的頭髮。
他撩撥頭髮，可把我心都撩撥亂了這算怎麼回事……
我覺得，自己要稍微反駁個。
還沒有組織好語言，又被他偷親了一個，而且商洛非但是偷親，他還補刀了句，“楚判來了哦，你得嚴肅些。再怎麼不正經，他得往你的生死簿上記一個行爲不檢。”
我甚是嫌棄地看了商洛眼，什麼叫着行爲不檢，我是真的很想問問，這四個字到底是形容他更貼切呢，還是形容我更合適？
我沒有給商洛爭辯，因爲楚判是真來了，還是一副特別嚴肅的模樣，尤其是穿着那身官服，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來收租呢！而作爲他頂頭上司的閔良，就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不板着黑臉的時候，就是一陽光大男孩。
楚判見了我，立刻露出了滿滿笑容，只是這笑容在我看來，總覺得很滲人，被他這樣盯着，我有一種分分鐘就要上刑場的感覺……
他，對我，有什麼打算？
“沐嬌，我有件事情要你幫忙。”我剛纔說自己怕，結果就遇上了，心裡不由得膈應了個，只能非常尷尬地看向楚判，同時在心中一個勁地哀嚎，我能不能不聽不聽，然後乾脆拒絕了呢。
他那麼兇，都不是求人辦事應該的態度。
“我晚些讓沐嬌去找你，先做這件事情。”閔良雖然只是我乾哥哥，但做事情相當地道，他見我不願意，立刻補充了句，招呼楚判過來。“這隻女鬼，你好好查查最近幾千年的檔案，她應該遺漏了很久。”
“我知道了。”楚判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果然是非常乾脆地工作狂。他從道路鬼的手中接過了女鬼的鐵鏈，輕輕地往外一拽，“那我就先走了……”
我覺得自己得救了，但是走到一半的楚判突然將身子轉了過來，一雙睥睨的眼睛將我從上到下地掃了圈，“阿嬌，我的事，你記得。”
他就不能把這茬忘記嗎？
我非常認命地點了點頭，卻快走幾步，追上楚判。他有些不解地看了我眼，同樣不解的，還有被他禁錮着的女鬼。
我把之前楚判給我的口袋拿了出來，那裡面裝着五年的壽命，這東西我是給奶奶討要的，卻沒有想到之後發生了好多的事情……明明就是那麼幾天，卻早已物是人非。
楚判手裡拿着女鬼的路引，上面記載着這一世她的生平。因爲她靈魂不斷穿越依附在不同的身體裡，所以他能看到的資料，只有這一世的。
不過女鬼的把戲，閔良跟他說過了。
楚判以爲我要替女鬼求情，就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阿嬌，不行。而且，她從一開始就盯上了你的身體。”
我就知道，給他求情，這條道萬萬走不通。
可我也有想說的，有自己想要去堅持的。我清了清嗓子，悠悠開口。“可是她還是養育了我二十多年，不管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我用你給我的五年壽命減掉她一些刑罰，算是報答了她的養育之恩，至於之後，我們就兩清了。”
女鬼皺眉，有些詫異。
楚判從我的手裡接過口袋，“可是她罪不可恕，這五年的壽命能夠抵換的刑罰，至多冰山一角，你也覺得可以？”
我點頭。“只要遵從等價交換，就不算違背規矩。”
我不會讓楚判爲難，就稍微多說了一句，表明自己的立場，“你知道的，欠人情，最難還。”
女鬼輕哼了聲，並不是很領情。
“行吧。”他從我的手裡把口袋接了過去，拿在手裡掂量了下，自言自語地開口，“這世上有多少人爲了它一擲千金，可都換不來。阿嬌卻用來打了水漂……”
壽命這東西，當年秦始皇都求而不得……
可我，不後悔。
還覺得輕鬆，把事情辦妥之後我重新回到商洛的身邊，他帶着無奈擡手颳了下我的鼻尖，“你覺得，欠她的，還清了？”
或許有，或許沒有，但總算心裡好過了些。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商洛卻是將整個身子都貼在我的身上，聲音曖昧，“那阿嬌欠我的，要怎麼還？”
我欠了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