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墨瀾微仰頭,將油走全身的內力凝聚到一點,幾乎是有些硬來的衝破陰陽二維脈,藉此在短時時間內迅速提升自己的內力。但這種以損耗自身精血爲代價的武功精進法無意於揠苗助長,看似功力精進了不少,實則身體內損得更加厲害。但他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要保證百分百不出意外,他必須得這麼做。
果然,衝破陰陽二維脈之後,高墨瀾頓覺身體變得輕盈了許多。再不猶豫,他帶着人躍上屋頂,風力挾帶着火舌瞬間舔舐到了他的衣角。左手抱着茵茵,他單手起掌,迅速使出霜落九天。強勁的陰冷真氣從他身體四周散發出來,在他的眉梢上迅速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這已經是十層功力的霜落九天了,就連喬木和茵茵的身上也蒙着一層薄薄的白霜。
面前的火龍狂傲的吐着火信子。高墨瀾眼神一冷,同時使出颶風破浪,以雄渾內力將面前的火龍生生劈開一道口子,爾後帶着人迅速衝了進去。雖說有霜落九天護體,但火舌還是時不時的燎到了他的衣角和眉毛。高墨瀾只能把大部分的真氣都集中到後背以保證喬木不會被火舌舔傷。
高墨瀾忍不住站起身來朝牀邊走去,喬木身上穿着睡覺時候貼身的褻衣,卻被弄得很髒。身上有不少地方都被割破了皮,手肘和膝蓋處的皮磨損得很厲害,倒像是在地上爬過了才弄成了這樣似的。高墨瀾叫人打了一盆清水送進來,絞了毛巾小心的避開那些破了皮露出了紅肉的地方,幫他一一擦拭乾淨。又給他的傷口都一一上了藥,收拾好了喬木東邊天都已經亮起了啓明星子。
雖然這次只是純粹的施針,並沒有消耗到體力,但因爲之前勞損過多,高墨瀾料理完喬木早已經累到看人都覺得影像重重。
他剛纔差點就出不來,此刻顯得有些狼狽。一襲白衣被燎到了不少,燒出了好幾個洞來,頭髮也舔着了一些,焦黃的捲曲着發出難聞的味道。大概是體力超支,他臉色煞白,腳步虛浮,連呼吸都亂了。蕭離山趕緊一把扶住他,卻驚見他身後懷裡還各帶了一大一小兩個人。
真的有人!
蕭離山有些驚訝的看着那一大一小兩個人,這麼大的火海里走出來,那倆人竟然沒有傷到分毫,就連衣角髮梢都是完整無損的。顯然高墨瀾是把大部分的內力都拿去護住他們兩個了。雖然不知道這倆人的身份,但值得高墨瀾這麼拼死相救的絕對不是普通的路人。
恰好他認識一個善使毒的高手,連夜請了來看過慕容茵茵的屍體之後,便猜測這極有可能是紅紗宮的獨門毒藥“胭脂醉”。中了胭脂醉的人並不會馬上毒發,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內毒素會慢慢隨着血液流向全身,待中毒之人脣色完全變得跟沾了血似的妖豔無比,毒性也就完全發作了。這也是“胭脂醉”名稱的由來,中毒之人的嘴脣會像染了胭脂的嘴一樣鮮豔無比。這種毒無色無味,發作緩慢,極不易被人察覺。但一旦毒發便迴天無術,也算是比較陰狠的一種毒藥了。
蕭離山唬了一跳,他不自覺後退了兩步,以免被高墨瀾誤傷到。悄悄擡首望過去,高墨瀾一張臉血色褪盡,眸中遍佈嗜血陰戾,周身散發的殺氣懾得連站在門外的人都忍不住直打哆嗦。蕭離山只瞟了一眼趕緊垂下了眉,這個男人太可怖了,簡直猶如地獄修羅,多看一眼都讓人覺得渾身顫慄。
紅紗宮,竟然是紅紗宮,慕容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竟然都是因爲他而做了冤死鬼!高墨瀾突然想起找到喬木的時候他懷裡緊緊的抱着茵茵。在昏過去之前,他是不是也深切詛咒過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主上!”隨着他一聲驚呼,高墨瀾已經從屋檐上落在了他面前。
“她人現在在哪?”
“是。”
“他中毒了,快回去!”在功法間。
“主上,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會叫人來照顧這位公子的。”
“啪——”旁邊一張矮几在他手底下霎時散成碎木塊,竟是被他用內力生生震散的。
“倒不像,從屍體的僵硬程度來看,至少已經死了兩個時辰以上了。”
“紅紗宮?!”高墨瀾眼神突然一冷,眼中殺意四起。蕭離山不明其意,警惕性都提高了三分。
“是,紅紗宮。屬下昨晚抓到一個紅紗宮的弟子,從她身上搜到了一瓶‘胭脂醉’,就是慕容小姐所中之毒。”
“慕容家的二小姐呢?”
“主上,您吩咐的事有消息了。”蕭離山隔着門並未進來。高墨瀾看了看喬木,脣色漸漸淡了下去不再那麼妖豔了,他知道這是昨晚放血起了作用。替他掖了掖被角,高墨瀾這才起身過去拉開門。
“你去吧,不用管我了。”
親眼看見自己的家被燒成一片灰燼,看見自己的家人慘死在眼前,就算他醒了過來,遭遇這麼大的變故,這塊木頭承受得住嗎?
“蕭離山聽令!”高墨瀾站了起來,無形中一種懾人的壓迫感直面而來。蕭離山當即腿一軟單膝跪倒了下去。
蕭離山也不敢說話,一直站在旁邊看着高墨瀾施針。他倒是從來沒有聽聞自己主上竟然還會這一手,看他嫺熟的手法,倒也不像是個只略懂皮毛的人。高墨瀾先用銀針護住喬木的心脈,再扎破他的手指開始放血。在不知道喬木所中的是何種毒之前,放血是最快也是最保險的解毒方法。
高墨瀾的想法也不是他想猜就能猜到的。蕭離山囑咐了那人叫他好生看管着那小女孩的屍體,天氣這麼熱,用些冰塊先將屍體保存好再等候高墨瀾的指示。那人答應着下去了,蕭離山這才匆忙又回到了房裡。
三天之內接連兩次使出霜落九天,高墨瀾明顯感覺到體內的氣血翻涌如怒吼的江潮,衝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有些體力不支了。剛纔那一招颶風破浪也是極耗內力的狠招,光是從它能生生將那麼大的火牆劈出一條道來也不難看出要使出這一招得要有多麼深厚的內力功底。
高墨瀾在回去的路上不斷感覺喉頭有股腥甜之氣衝上來,都被他強壓了下去。剛回分堂他就叫人把喬木放到牀上,並即刻叫人去替他尋一副銀針過來。他自己那副還在慕容府的大火裡,怕是再也找不回了。蕭離山注意到他明明帶了兩個人回來,卻只忙着救一個。心下正疑惑,剛纔跟他一起出去的弟子悄悄來報,說剛纔帶回來的那個小女孩已經沒氣兒了。蕭離山驚得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用眼神示意那人出去說。
因蜀中紅紗宮很少來江浙沿海一帶,蕭離山都沒留意到她們什麼時候竟然來了杭州。更要命的是在來杭州之前她們竟然已經和高墨瀾交過了手。蕭離山唯恐高墨瀾怪罪自己疏於職守,連夜出動人手全城搜人,務必要抓到紅紗宮那幫蠢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憐憫他,竟然讓他的人抓到一個落單的紅紗宮弟子。把人抓回來嚴刑審訊了大半夜,除了從她身上搜出“胭脂醉”的毒藥之外竟然沒從她嘴裡撬出絲毫有用的信息。最後那蠢女人竟然不堪折磨咬舌自盡了。蕭離山氣得夠嗆,剩餘的紅紗宮弟子還沒有抓到人,但他也猜想到了這次慕容府被滅門和紅紗宮絕對脫不了關係。
“去給我查清楚慕容府失火的原因,還有他身上中的是什麼毒,出自何派?”
“不必了,我養養神就好。”他其實是擔心喬木的情況,雖然毒血被逼出了大部分,但還是有少許殘留在體內。在沒弄清楚他中的是什麼毒之前,高墨瀾並不敢真的大意。
“不急,我還有事要吩咐你。”高墨瀾收了針又餵了兩顆清風玉露丸給喬木服下,這才拉了被子替他蓋好,極其疲累的走到椅子邊坐下。
“主上,你沒事吧?!”蕭離山唬得臉色都變了。高墨瀾強撐着站起來搖搖頭,指着喬木對他說。
不得不說夜魅的辦事效率的確很高,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來總是源源不斷的有僱主找上門來和他們做生意的原因。高墨瀾從來不注重過程,他只要結果。
高墨瀾一身負重被減,剛纔強撐着的一口氣終於用到了盡頭,腿一軟,竟然差點就栽倒了下去。幸虧蕭離山大力撐住了他纔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跪倒。
“是!”蕭離山答應了,火速帶着三個人回了分堂。
救火的人都集中在慕容府的正門,西廂房這邊算是後門了。正當蕭離山左顧右盼看不到一個人的時候,突然頭頂的屋頂上傳來一聲異響。他一擡頭,霎時感覺到一股強勁的陰冷之氣直撲而來。
他這一睡竟然小半個上午就沒了。喬木還沒醒,但是蕭離山那邊已經有了消息。
“是在回來的路上沒氣兒的嗎?”
守了兩個時辰人不見轉醒,高墨瀾實在撐不住趴在喬木牀邊睡着了。他身子本就虛寒,卻還一點也不懂得節制。他也知自己這身子早已是寒風中的秋葉,拼命賴在枝頭不肯跌落都是因爲這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還沒有做完。只等殺了康瑞,這具身子會變成怎麼樣他也就無所謂了。
他這疑問剛起,伴隨着這股陰冷之氣越來越盛,一團越來越清晰的影子出現在了視野裡。
“去前廳說。”
“這樣也好。”他猜想喬木必定會想在茵茵入土之前再看她一眼,就先冰存着等他醒過來再說吧。
“那就先這樣,你下去吧。”似乎說話都極費力氣,高墨瀾連手都懶得擡,閉目輕道了一聲。
蕭離山來得倒是極快,在看到高墨瀾發出的信號彈後他便迅速帶人朝這個方向趕了過來。等他趕到的時候不禁楞了一愣,這不是杭州首富慕容德府上麼,信號彈怎麼是從慕容家的方向發出來的?而且眼前這熊熊火海又是怎麼回事?主上人呢?
“主上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主上,您的臉色不大好,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慕容小姐所中之毒名叫‘胭脂醉’,是蜀中紅紗宮的獨門毒藥。”
“小心,退後!”蕭離山囑咐身後的分堂的衆兄弟往後退,同時小心堤防屋頂上這來歷不明的一股強勁內力。
聽到這裡,蕭離山才鬆了一口氣。萬一高墨瀾千辛萬苦救出來的人在他手上斷了氣,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交代。尤其在還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時。現在聽人這麼一說,這責任就不在自己了。只是他又疑惑,爲什麼主上拼死要救一個死人出來?
在如此之大的火勢裡怎麼會突然涌現出一股這樣強勁的陰冷內力呢,難道火裡有人?
“已經咬舌自盡了。”
蕭離山即刻反應過來高墨瀾問的是誰,原來那小女娃子竟然是慕容家的二小姐。
喬木中的毒應該不深,但因爲時間長可能也比較麻煩。高墨瀾這時候是絕沒有體力再施出鶴舞七絕的,所幸喬木這毒還遠比不上展顏那身血蠱,所以也用不上鶴舞七絕。
“我已經叫人妥善安置了,暫時用冰棺保存着,等着主上您的指示。”
待那人衝出火海,出現在屋檐邊上,蕭離山眼睛都瞪圓了。zVXC。
“說,怎麼回事?”他寒着一張臉坐着,眼神如炬的盯着蕭離山,反倒讓他有些緊張起來。
高墨瀾帶回來的那個年輕男子,明顯是中了毒,從他妖豔的脣色便可以判斷出來。但至於中的是何種毒,恐怕一時間就難以斷定了。蕭離山不知道高墨瀾要銀針做什麼用,但還是很快命人找了一副送了過來。
“那屬下這就去辦事了,主上,您好好休息。”蕭離山說着退出了房門。高墨瀾坐在椅子上扭頭看向昏睡過去的喬木,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快,把人接了!”蕭離山一揮手,早有兩個分堂的弟子上前把喬木從高墨瀾背上扶了下來。又上來倆人把懷裡的茵茵也接了過去。
“屬下在!”
“傳我的令,紅紗宮,滅!”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