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雅間的門被喬木踢得門葉搖晃,嚇得裡邊的姑娘一個個驚叫不止,唯有獨坐中間的風流男人不辱不驚。桃花美目半眯,從酒杯裡擡眉淡淡丟了個眼神過來就不看他了。
若換做平日裡,這極具風流韻味的驚鴻一瞥早要勾了他的魂兒了,只是現在的喬木已經慢慢學着怎麼隱忍。
喬木剛上樓,高墨瀾就已經知道人來了。一屋子的姑娘個個正襟危坐,這個客人也真奇怪,把她們叫過來又什麼都不讓她們做,而且還只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喝悶酒。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不做事也有錢拿,這等美事她們何樂不爲。更何況面前這個客人實在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饒是在青樓這種地方見慣了各色男人的衆姑娘們也忍不住頻頻往那張臉上流連目光。
“姑娘言重了,剛纔是我魯莽嚇着姑娘了,還望姑娘見諒纔是。”喬木接了阿朱遞過來的酒二話不說仰頭灌下。
“你沒醉?”高墨瀾大驚,他倒是小看他了。
桃換平目。“這位公子,剛纔是阿朱失禮了,這杯酒就算是我給公子賠不是的,不知公子可否願意接受阿朱誠摯的道歉。”
“不知公子可否已娶妻啊?”阿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快要黏在他身上了。女兒家身上特有的幽香直往喬木鼻子底下鑽,溫熱的鼻息近在咫尺,她竟然是貼着他的耳朵說的!柔軟的脣有意無意的觸碰到他的耳廓,喬木騰地一下整個耳朵都紅了。
他也不知道喬木以前有沒有去過青樓這種地方,但如果是以前那個笨蛋木頭的話多半是沒有的,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麼緊張。高墨瀾緊盯着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抓得緊緊的,可是面上還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高墨瀾也不打算過去幫他,他倒要看看現在敢動不動就跟他蹭鼻子上臉的慕容橋怎麼應付那丫頭。
這阿朱雖也是穿紅戴綠,不過比起別的姑娘來,身上倒是沒有那麼濃烈的粉脂氣。喬木最不拿手的就是和姑娘相處,雖然比以前長進了不少,但這會兒人家姑娘貼這麼近,他面上看起來一副鎮定的樣子,其實手心裡早已經滿手都是汗了。
高墨瀾早就受不了這女的了。她腦子是不是不好使,想要替自己找個好歸宿這無可厚非,但麻煩她也先看清楚了人再下手啊。高墨瀾原本早就看不慣那女的一直把那一身肉往喬木身上貼,可是他又很想聽聽喬木會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就忍了。
切,還挺會在姑娘面前耍帥!高墨瀾瞥了前面那倆人一眼,把旁邊姑娘伸手端過來的酒杯輕輕擋掉了。喬木說得沒錯,他現在確實不能喝太多酒,剛纔也就是做做樣子少許喝了那麼一點。高墨瀾是個有分寸的人,絕對不會犯以小失大的錯誤。喬木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把那女子手裡的酒杯奪了過來,接着一仰頭,美酒玉釀就進了他自己的肚子。衝着似乎被自己嚇到的女子稍稍一彎腰,他把酒杯還了回去,臉上似乎還有一絲絲的羞澀。
“那公子是否已經有意中人了?”zVXC。
於是喬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香豔的畫面,高墨瀾背靠軟榻身姿半倚,身旁好幾個美豔的姑娘在替他捶腿捏腳,半眯眼睛的享受樣子像極了富貴人家養的貓。一襲勝雪白衣在滿屋子的嫣紅翠綠中格外顯眼,一曼妙女子玉手執杯,捧了瓊漿玉釀正要送到他嘴邊。
“那公子”阿朱才待喜上眉梢,終於讓她碰上個靠譜點的男人了,沒想到身後突然涌來一股滲人的涼意。她回頭一看,方纔還一副享受模樣的男人,不知爲何此刻突然橫眉冷豎,滿臉的煞氣。
高墨瀾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爲什麼突然就生氣了,就在聽到喬木說他沒有意中人的時候。明明早上的時候還跟他說什麼“上窮碧落下黃泉”,這還沒轉過一天呢,他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虧得他當時還狠狠自責了一把,呸,全喂白眼狼兒了。
喬木也不客氣,阿朱不停倒,他就不停的喝。他才學會喝酒沒多久,幾杯下肚就已經上了臉。漸漸的說話的舌頭就有些打卷兒了,眼前一個阿朱姑娘變成了兩三個阿朱姑娘,身子歪歪斜斜的也坐不規矩了。喬木進來這麼久別說碰她了,就連說話都不敢看着她的臉說。阿朱難得碰上這麼個正人君子,一下子對他好感度大升,趁着喬木喝得迷醉之際,她軟綿的身體也有意無意的貼了上去。
喬木已經喝迷糊了,也沒注意到高墨瀾黑了臉。還自顧自的一邊倒着酒,一邊自說自話怎麼阿朱姑娘突然不見了。
“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喝了。”隨後一轉身,自己坐到了堆滿美酒佳餚的桌子旁。他的心在滴血啊,就這麼一桌子花了他兩百兩,他今天非得吃個夠本才行。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開始還陰沉着臉只顧喝酒的客人,半刻前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立馬喜笑顏開,還把她們都齊齊召喚到身邊服侍。這些姑娘本來還遺憾沒機會親近這麼好看的美男子,這下好了,呼啦一聲紛擁而至。服侍人本來就是她們的工作,自然做得手到擒來。
那正給高墨瀾喂酒的姑娘叫阿朱,纔來這醉人閣沒兩年,卻是個精怪的丫頭。剛纔喬木突然衝過來搶了她手裡的酒確實把她嚇了一跳,可是隨即她就被他臉上那抹不自然的羞澀引起了興趣。反正高墨瀾身邊還有這麼多姐妹陪着呢,也不差她一個。於是就着方纔的杯子滿滿斟了一杯,阿朱便悄悄離了軟榻坐到了喬木身邊。
這黑衣公子雖不及那白衣的客人俊美不凡,好在也是輕眉朗目一副好兒郎的模樣。阿朱這丫頭精怪,雖然纔出來接客沒兩年,可是看男人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準。她倒也沒有那麼天真以爲能在這風月場所上遇上什麼真心待她的人,不過遇上一個好說話的客人,她倒是不介意和他多接觸接觸的。要是運氣好,真讓她碰上個死耗子,那說不定也是有可能的事。
“還,還不曾娶妻。”
“把人都趕走了是生氣了嗎?因爲我說我沒有意中人?”
“那你剛纔”任由那個女的灌酒,任由她靠近他,任由她問那些問題,竟然都是——
“我故意的。”
“也沒有意中人。”
或許是喝迷糊了,又或許是想着自己的愛慕從來沒有得到過迴應,喬木一時腦抽就回了句——
“公子?”連在高墨瀾旁邊服侍的那幾位姑娘也跟着大吃一驚,好好的突然這是怎麼了。其中一位膽大點的還想笑着去拉他,被他冷眼一瞪,嚇得立馬訕訕的收了手。
喬木心裡其實也還是有些不痛快的,高墨瀾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還跑來這種地方故意刺激他。偏偏打又打不過他,罵又不敢罵他,滿腔火氣只得往自己肚子裡悶。反正這些都是他花了錢的,喝再多也不怕浪費。
“出去!”那聲音已經帶了十足的震懾力,幾個姑娘一看沒戲唱了趕緊從軟塌上爬下來灰溜溜的走了。只有阿朱十分不捨的頻頻回頭看了喬木好幾眼,這纔不情不願的出了門。
高墨瀾原本是想氣氣他,好讓喬木知難而退。所以當他踢門進來的時候,那滿臉的怒氣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是沒想到一眨眼事態就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高墨瀾還以爲他衝過來要指着自己破口大罵的,沒想到他卻說自己不能喝酒所以要代替自己喝什麼的,這叫哪門子的生氣啊。還有,哪個小妞是怎麼回事,這是看上那塊木頭了麼?竟然敢撇下這麼帥氣的本大爺不管坐到了那塊木頭身邊去了。
“醉了,但還沒有醉到連腦袋都昏掉的程度。”
高墨瀾狠狠的盯着喬木的背影看,心裡盤算着要不要在這裡把他扔下算了。他這小心思還沒活轉過來,就聽得背對着他的人開了口,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絲醉酒的意味。
“慕容橋你——”高墨瀾簡直氣得想吐血,他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城府如此之深,竟然連自己都被他騙到了。
“對,我是慕容橋,不是以前那個好傻又好騙的喬木!所以別白費力氣妄圖用這些小伎倆來甩掉我!”喬木也不甘示弱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和他面對面。他的拳頭拽得緊緊的,高墨瀾突然意識到他之所以會握緊拳頭並不是因爲他害羞不知所措,竟然是因爲對自己的行爲感到生氣憤怒而一直刻意隱忍!
意識到了這樣的事實,高墨瀾一時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第一次這麼認認真真長時間的凝視喬木的臉,儘管憤怒,可是喬木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很大的情緒波動。高墨瀾突然後知後覺的慶幸自己做對了一件事,還好當時沒有答應讓他進夜魅。如果喬木進了夜魅,他有預感,他會是比燕十三還要冷酷上百倍的人。而這,並不是他所想要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