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雖然破舊了些,倒也乾淨,很明顯是經過風水佈局的,所以這裡的陽光還算充足,也不會有奇怪的味道,相反,空中飄着淡淡的奶粉甜味。
我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裡,探出腦袋朝裡屋張望。
木門半掩,裡面傳來很輕的窸窣聲,像是那種可以保持安靜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東西纔會發出的聲音。
“你們別擔心,已經沒事了。”我出聲提醒他們。
裡面停頓了幾秒種後,有一個略微醇厚的男聲傳出:“你是誰?”
“道士,來找你索命的女鬼暫時被封印住了。”
“阿哥呢?”那個男人依舊帶着戒備。
“你說那個大叔啊,他閃到腰,在院子裡休息呢。”
聽我說完這些話後,那扇木門才被輕輕打開,門後面出現一個看上去非常儒雅的男人,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
他堵在門口看到我的時候,“啊”的一聲驚叫出來,身體驚恐的朝後面跌去,臉色被嚇的慘白,坐在地上指着我的手顫抖個不停。
“阿牛,你沒事吧?”我從門縫那裡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撲了過去,擔心的詢問,還傳來咿咿呀呀類似嬰兒的聲音。
哎呀糟糕,我這纔想起來他是看不到閻玄夜的,所以我現在被抱在半空中,在他的眼裡就相當於“飄”在空中。
“讓我下來吧,還有女人和孩子,嚇到他們就不好了。”我和閻玄夜商量。
“嗯。”他將我放下之後,並未鬆手,而是摟着我的腰,讓我身體的力量靠在他的懷裡,“扶着我。”
“我沒這麼虛弱吧。”我嘴上是這麼嘀咕的,不過還是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以前也沒覺得使用一次道法會把我累成這樣啊。
我推門緩緩的朝裡面走去,半坐在地上的那對夫妻驚恐的朝我看來。
“你們別緊張,我——”我還沒來得及和他們解釋呢。
那個叫做阿牛的男人連忙翻身將女人護在懷裡,哆嗦着低吼:“別過來!你敢傷害我的妻兒,我和你拼命!”
我沒好氣的朝他瞥去。
就他這奶油小生的模樣拿什麼和我鬥啊,別說我身邊有個閻玄夜,就算是道法恢復的我,認真起來能把他的三魂七魄給封印住。
“別讓你妻子坐在地上了,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我環視了一圈裡屋,窗明几淨,狹窄卻又溫馨。
看來這家人的生活挺美好啊。
“懷孕了?”阿牛急忙把他的妻子扶到牀上,緊張的問她難不難受,儼然一副好丈夫的模樣。
我仰頭問閻玄夜:“這裡就一個男人,那個渣男在哪?”
“他就是。”閻玄夜那看穿一切的眼神,漠然的停留在阿牛身上。
“什麼?他就是女鬼要找的那個新郎官?不可能吧!”我驚訝的喊出聲,完全不敢相信。
這算什麼?前世無情冷血的渣男,今世搖身一變成爲絕版居家好男人?
阿牛這個人,就算我不知道他的命格,光是看他的面相都知道他的確是個善良忠厚的好男人,實在沒辦法把他和殺掉女鬼的新郎官聯想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被我突如其來的聲音又是一驚,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我本來還決定,若是看到渣男的話,一定會幫女鬼上去踹兩腳,可現在看到他自己害怕的要死還拼命保護妻子的模樣,我這……下不去腳啊!
“過來。”閻玄夜摟着我的腰,幫我把椅子拉出來,示意我坐上去休息。
這一幕在阿牛他們的眼裡,相當於椅子自己移動了,又被嚇的不輕。
“你們沒事吧!”院子裡的大叔總算過來了,捂着腰一臉痛苦的扶着門框。
“阿哥,她是鬼!”阿牛指着我,驚恐的說道。
大叔複雜的朝閻玄夜那裡看了眼,對阿牛擺擺手:“她不是,但她身邊有個很厲害的鬼。”
當我知道女鬼死因以及她並不是厲鬼之後,就對這段陳年舊事感到非常好奇,一開始打算讓女鬼教訓一下渣男,然後再讓閻玄夜把渣男的命格給改掉,可現在看到這個他們幾個人之後,只感覺這件事想要處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你——”閻玄夜凝視着大叔半晌,冷不丁的開口。
“我、我怎麼了。”大叔嚥了一下口水,被叫到的時候身體明顯震了下。
他揉了揉閃到的腰,估計是想到剛纔被甩飛出去的經歷,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記得你。”閻玄夜若有所思的說道,“捉過幾次惡鬼,也幫黑白無常勾過魂。”
大叔皺起眉頭:“這你都知道?你到底什麼來頭?”
閻玄夜無視了他的問題,開門見山:“你爲什麼要救他?”
他?誰啊?
我狐疑的朝閻玄夜看去,但他並沒有回答我,反倒是大叔給了我答案。
“我既然遇到了當年是棄嬰的阿牛,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去。”
“即使你很清楚他身上有罪惡,也要救他?”
“他前世的罪惡,就讓他今世來還。”大叔嘆口氣,拍了拍阿牛的肩膀。
我完全不知道他們一人一鬼在說什麼,同樣茫然的還有阿牛和他妻子。
閻玄夜將封印女鬼的鬼罈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黃符上滲透着紅黑色的陰氣,女鬼的怨恨實在太過強大。
“你只知道他前世有罪孽,卻不知道他做過什麼,那些冤死在他手裡的鬼魂,你想過嗎?”閻玄夜擡眸,話是對大叔說的,可是那狹長的眼睛卻停留在阿牛的身上。
當然,阿牛隻看到鬼罈子憑空出現和一陣寒意襲來,並不知道閻玄夜在看他。
大叔沉默良久,這纔開口:“我會想辦法幫她投胎轉世。”
“遲了。她只有兩個結局,飄蕩在陽界,亦或是——魂飛魄散。”閻玄夜收回目光,淡淡的看着鬼罈子。
我想到爺爺曾經和我說過的話,急忙開口解釋:“不會,只要她放下怨念,由道法高深的道士替她超度,還是可以重新回到地府投胎的。”
閻玄夜伸手撫在鬼罈子上,幽幽的說道:“他死,她滅;他活,她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