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覆地按,屏幕反覆地亮了又暗,就像有人在跟我開玩笑一樣。
我猛然頓住動作,腦袋悄然地向左轉。
爲嘛我覺得那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死死地盯着我?額,不對,是盯着我的手機?
是錯覺麼?
我怪異地來來回回轉了幾圈,可是,沒有任何發現。
唔,也許是我太敏感了吧。
我懊惱地把手機塞進包裡,繼續依靠我的雙腿和雙眼,去尋找東方凌。
周圍一片陰冷的氣息,我的臉頰耳朵都是冰涼的。不過,胸前卻又一股冰涼卻舒適的溫度,溫暖我的身體,隔離了外界的冰寒。
我低頭看看夜封玄送我的月牙兒玉,難道,是它護着我?
我嘆息一聲,繼續往前走,也不經意地掃視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剛剛好像一副受到刺激的模樣。
那個寄月,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然讓他惦念了一千年還不肯釋懷?
一千年哪,多漫長的時光,就算我可以活到一百歲,也要十個輪迴,纔夠一千年。
黯然地想着,心裡,竟然生出了幾分羨慕的感覺。這樣跨越了時空的深情,是每一個女人都向往的吧。
如果,如果風落白願意這麼對我,即便是死了,煙消雲散了,我都覺得心滿意足。
嚥下喉中的苦澀,我不讓自己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趕緊找到東方凌,我自己一個人,實在是有些怕了。
雖然這裡不是鬼窟,但是我卻覺得,有夜封玄突然出現的地方,不是鬼窟也勝似鬼窟。
我一個大活人闖進來,明顯是作死。
我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往樓梯的方向跑去。
“別走啊,姐姐,跟我們玩吧……”
一個有些森冷的童音響起,隨後,我就聽到身後有皮球敲地的聲音,咚咚地響起。
我嚥了口口水,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之前都是見到大鬼,這會兒,不會又變成小鬼了吧!
“姐姐,你要去哪裡啊,陪我們玩吧,都沒人理我們,我們好可憐……”
這一次說話的,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嫩嫩的,帶着股怯生生的味道,像極了鄰居劉奶奶家裡那個小丫頭的聲音。
我控制不住地停住腳步,然後,慢慢轉頭看過去。
就看到,幾個小孩子聚在走廊裡,拍着一個皮球,皮球滾來滾去,在幾個孩子手上來回地滾動着。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扎着兩個羊角辮,站在我面前不遠處,擡頭看着我,臉上是羞怯的,可愛的笑容。
見我回頭,小女孩燦爛地笑開來,蹦跳着想要過來找我,一直白嫩的小手伸出來,脆生生的,想要拉着我跟他們一起玩。
我被小女孩的模樣迷惑了,忍不住地伸出手,想要被她牽着去玩。
手伸出的瞬間,一直被我抓在掌心的月牙兒玉亮起銀色的光芒,像一道閃電。
“啊——”
小女孩一聲淒厲的慘叫,白嫩的小臉瞬間變成鐵青的顏色,死死地瞪了我一眼之後,消失在原地。
其他幾個小鬼也驚恐地看着我,轉身逃開,只剩下那個皮球在地上,孤單地滾來滾去。
然後,滾到了我的腳下,慢慢地停住了。
我的腦子慢慢恢復了清醒,突然覺得,我剛剛有點莫
名其妙,着魔了一樣停住腳步,想要跟那些小孩子去玩。難道,我被那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鬼給迷惑了?
老天,不是吧!
想到軒軒,再想想剛剛那幾個小鬼,我突然覺得渾身發寒。
柳千月,打起精神,他們是鬼,不是真正天真活潑的小孩子,你不要被他們的表象迷惑了。
不是每個小鬼,都像軒軒那樣的。
咬咬嘴脣,心裡苦笑,我伸出手,捏住月牙兒玉。
月牙兒玉上銀色光華流轉,像一個銀色的小漩渦一般,安靜地躺在我掌心。
百鬼退避!
夜封玄送給我的月牙兒玉,竟然真的是百鬼退避。
所以,他丟了我的佛珠,不是欺負我,而是要把月牙兒玉送給我?
心情有些複雜,我嘆息了一聲,把月牙兒玉放在衣服外面,任由那銀色的光華在我胸前閃爍,然後,狐假虎威地昂首闊步,橫衝直撞地去找東方凌。
反正月牙兒玉百鬼退避,那麼,我趕緊找到東方凌要緊。
不知道,這個醫院裡,還有多少鬼怪在肆意橫行,不過,夜封玄應該不會遇到什麼麻煩,畢竟,他那麼強悍。
除了他藏在心裡的人,應該,沒有誰能傷害到他吧。
無論是人還是鬼,包括,柳千月……
……
一直找到一樓,我也沒能找到東方凌,我站在一樓的大廳中央有些猶豫,我是回病房好依依好,還是繼續找到了,或者……
我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地走向大門的方向。
我發現,我在的地方,總是能夠見到鬼,與其回到病房,把鬼給帶過去,莫不如讓謝依依和黑手秦在病房裡,還安全一些。
至於東方凌這裡,我不會抓鬼,找到他,除了給東方凌增加負擔之外,沒有其他的用處,還不如,就在外面等着。如果醫院裡面不是我認識的人,我可能會趕緊腳底抹油,可是東方凌在裡面,我做不到自私的離開。
走出醫院大門,我拿出手機,發現信號滿格,我趕緊撥了東方凌的電話。
號碼撥出,我焦急地來回踱着步,呢喃着祈禱。
“接通,拜託,千萬接通……”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手機裡面傳出甜美卻機械的女聲,提醒我對方不在服務區,我無奈地看一眼手機,掛斷。
看來,他依然在醫院裡,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手機沒信號。
看看時間,竟然已經凌晨三點了。
我站在醫院大門前的花壇邊,路燈很亮,照亮周圍的一切,我轉頭向醫院裡面看去。
有夜裡看急診的人匆匆開着車過來,匆匆忙忙地衝進門診大樓,裡面值班的人偶爾站起來,從這邊走到那邊。
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是,看得到他們的人,就像看一場無聲的電影。
他們是一個世界,而我,站在另外一個世界裡。
這種感覺,有些怪異。
剛剛我在裡面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彷彿,整個醫院沒有絲毫人煙一樣。
走出來才發現,裡面的人雖然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難道,我剛剛不是在醫院裡?
伸手抓了抓腦袋,我覺得自己腦袋有些不夠轉了,看似很簡單的事情,又似乎很複雜的
樣子,我理不清,於是果斷決定,不想了。
夜裡三點,正是最涼的時候,儘管才九月的天氣,但是江城的夜,卻有了幾絲入骨的涼意。
我攏緊了披風,瑟縮在路燈下面,焦急地等待着。
手機,緊緊地握在手裡。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甜美卻機械的聲音在靜夜裡,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我奇怪地擡起手,發現界面上顯示,正在撥通東方凌的電話。
“咦, 我剛剛沒掛斷麼?”
我奇怪地咕噥了一句,把電話掛斷,手機依然拿在手上。
我不是手機控,但是這個夜裡,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裡,我迫切地需要什麼東西來給我支撐,讓我覺得不孤單。
而手機,既可以打電話給別人,又可以看時間,握在手裡,讓我有種安全感。
至少,真的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可以按快捷鍵,直接打給風落白。
抿抿嘴脣,我眼裡閃過黯然。
我手機裡快捷鍵第一位設置的,不是我老媽,而是風落白。
從我有手機的那天起,就是這樣。
每次按出1鍵,就可以找到他,讓我覺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只隔了一個1字,想要靠近,很容易。
可是現在,這個1字,卻是如此諷刺。
1,可以是一秒,可以是一分,可以是一天,可是,也有可能是一輩子。
一步之遙,永遠難以逾越。
一窗之隔,永遠難以走近。
我和風落白,有九分的緣,卻少了一分的定。
所以,我們的緣分,終究無法滿分。
眼淚,忍不住地在眼圈兒裡打轉,我默默地念叨着風落白三個字,只覺得心裡疼得無法呼吸。
慢慢地蹲下身,我背靠着花壇,緊緊地縮成一團,卻依然覺得冷。
“風落白……”
“風落白……”
我喃喃地念叨着他的名字,卻覺得,無論怎麼在口中含着,心上放着,終歸都要放下,永遠無法再觸及。
他,已經有了未婚妻,是別人家的了……
“風落白……”
合着眼淚的呢喃在嘴裡含着,最終,卻只能無聲無息地吞回去,放在心裡,靜靜地體會那苦澀。
“月月?”
“月月,說話,發生什麼事了?”
“喂,月月?”
熟悉的聲音細微地傳來,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向四周看去。
風落白在醫院?
怎麼可能!
我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卻不死心地站起身,更迫切地向四周看去。依然沒有看到熟悉的修長的身形。
失望地嘆息一聲,我重又靠坐在花壇上,悶悶不樂。
“柳千月,你那邊出什麼事了,爲什麼不說話?喂?柳千月,快點出聲,不許惡作劇!”
這一次,熟悉的聲音不再稱呼我月月,而是叫我的全名。
風落白每次生氣的時候,就是叫我的全名,含着警告的意味,基本上,每一次他這樣叫我的時候,我都乖乖的不敢多說什麼,老老實實的聽話。
基本上,風落白的話,比我老媽的話對我還管用。
不過,自從我上大學之後,這三年多的時間,他都沒有叫我柳千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