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雙眸,透過深沉的黑暗,就那麼攫住了我的雙眼。
我戒備地後退了兩步,手上左右雷局的手訣隨時都可以用出,毫不退讓地盯着畫中的那個人。
“你是誰?”
“我是誰跟你沒關係,馬上滾出去,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好大的口氣!
我冷哼,左雷局散去,迅速地拿出一張紫色的丁火符,隨手拍在了畫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丁火符瞬間燃燒起來,紫色的火焰升起。
丁火符的火焰並不是實體的,所以,對於畫框畫紙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但是對於畫中深藏的十字架,還有十字架上釘着的男人,效果卻是實打實的了。
紫色的火焰吞吐着,蔓延了整張畫。
怪異的視覺觀感,明明火焰旺盛,畫紙卻完好無損,畫中的黑色,卻被燒得沸騰起來,像是煮開的水,不斷地冒泡。
“該死的人類,你竟然敢燒我,你該死!”
兇狠的聲音在畫室中迴響,黑色突然氤氳開來,就像是黑色的河流一般,突然從畫中流淌出來,向着我的方向而來。
一股濃重的腥氣在畫室中縈繞,味道衝到我的鼻端,格外的刺鼻。
腦袋有些發昏,我趕緊往旁邊的角落跑去,避開黑色的河流,也儘量避開那濃重的腥氣。
“想跑,沒那麼容易!”
黑色的河流中,兇狠的聲音無所不在地響起。
我微微皺眉,根本找不到聲音的來源,他似乎在流淌的黑色河流中,在整個畫室裡盤旋。
我眼看着紫色的虛無火焰在黑色中被淹沒,伸手又拿出兩張,就在我身邊燃燒起來,凡是靠近的黑色,都被燒得乾淨。
這樣不行,黑色的河流就像是源源不斷一樣,紫色的符咒雖然厲害,但是,燒不乾淨。
這個方法行不通,我必須想其他的辦法。
“五行符陣!”
我輕聲說,隨手丟出五張符咒,五行相生,威力倍增,把黑色的河流連同畫架一起,都給圈在了裡面。
辛金符化爲利刃,不斷地切割着黑色的河流。
乙木符化爲藤蔓,不斷地纏繞着,隨着黑色河流的蔓延而生長,糾纏不休。
癸水符化爲河流,伴隨着乙木符的藤蔓向四周流淌,與黑色河流碰撞之後,便交融在一起,分解,化開。
丁火符化爲火焰,不斷地燃燒着,被辛金符切割開來的黑色河流被一點點烤乾。
巳土符化爲石頭,一塊一塊的石頭落下來,黑色河流被鎮壓在石頭下面。
這樣的分割似乎很有效果,黑色的河流一段段地被分開,就像是一條長蛇,被砍成了一段一段。
不重要的,自然就被捨棄了。
而且,黑色的河流似乎也有了窮盡,不再從畫布中流出來。
所以,我的目光直接落在最長的一段黑色河流上。
就像是黑色的飄帶一般,黑色的河流在空中浮動着,搖擺着,看上去毫無殺傷力。我卻清楚,也許下一刻,那黑色就變成鞭子,狠狠地抽打我。
手上天羅地網手訣打
出,左右手各一個光網,向着十字架可能的所在地網去。
黑色的河流就像一條靈活的蛇,迅速地在空中一轉,就已經避開了兩個光網,隨後輕盈地盤旋了一圈,快速地向我纏繞而來。
我眯眼,快速地後退,兩個泰山決打出,虛無的泰山石向着河流砸過去。
然後,又是一套五行符咒拍出。
我現在就像是一個土豪暴發戶,紫色的符咒不要錢似的往外砸。
如果是其他的捉妖師,即便有這麼多的紫色符咒,但是也沒辦法像我這樣使用,畢竟,身體中的靈力是有限的。
但是我不同,幾次的頓悟進化之後,我身體中的妖力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丹田中的漩渦不斷地有暖流涌出,匯入妖力之中,讓我的妖力時刻處於補充狀態。
所以,雖然使用紫色符咒所需要消耗的妖力還是蠻多的,但是我還能夠支撐得住,沒有被消耗一空。
十字架上的人明顯沒料到我竟然有這麼持久的作戰能力,黑色的河流不斷地躲避着,想方設法地找機會主動攻擊。
不過,我沒給他機會。
紫色符咒不要錢似的一張一張甩出去,手訣也不斷鎮壓。
黑色的河流越來越短,最後,只剩下很短的一條,在畫架上方盤繞。
我拍拍手,滿意地點頭。
“不錯,戰果還是可以的。怎麼樣,現在想要好好聊聊了麼?”
黑色的河流翻滾着,額,其實這會兒已經算不上河流了,撐死也就是一汪黑色的死水。
死水不再翻騰,安靜了一下之後,慢慢地變淡,範圍也漸漸變大,單薄的黑色中,十字架慢慢地顯現出來,上面釘着的人也露出了清晰的身形。
高大修長的身體,手腳被釘住,只剩下頭部可以自由轉動。
他擡起眼眸,猩紅的眼睛看着我,眼底深藏着憤怒。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來壞我的事!”
我眉頭微微皺起,沒想到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還是這樣囂張跋扈的態度,覺得我是來壞事的。竟然不想想,如果沒有她藏身在林家,影響了林母的身體,我又怎麼回來。
因果都搞不清楚,這智商,也是讓人擔憂的。
手上又拿出兩張紫色的丁火符,夾在指間來回地晃動着。“你確定不想好好聊天麼?”
猩紅的眼睛裡閃爍着憤怒的光芒,但是,憤怒之下,又有些畏懼。
我滿意地看着他囂張的氣焰熄滅下去,把丁火符放下了。
當然,只是把手垂了下去,丁火符還在手上捏着。
“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那就愉快地聊聊吧。先告訴我,你是誰,爲什麼來到林家,纏着林阿姨,有什麼目的?”
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爲,林母雖然身體看上去孱弱,但實際上,她身體很好,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人雖然纏着她,但還是有分寸的。
所以我纔給了他一個機會,想看看能不能和平解決。
十字架上下晃動着,黑色的薄霧裹在他身上,冰冷粘稠的感覺不斷地向外擴散,我不由得皺眉,換了一
張黃色的丁火符,放在我身前的位置,靜靜地燃燒。
有了丁火符的虛無火焰,粘稠的感覺散去了。
我安靜地看着他,不說話。
好一會兒,他輕輕地嘆息了一下,十字架在畫架上盤旋了一下之後,退到了房間的角落裡,離我遠遠的。
“我叫丁懷遠,是一個落魄的畫家……”
這是一個落魄畫家和家教學生的故事,當畫家不能靠繪畫吃飯的時候,就只能謀求其他的生存方式,於是,他去做了家庭教師。
待遇不錯,學生也很乖巧認真。
很有天賦的一個女孩子,乾淨漂亮,對於繪畫有着很深的執着,上課的時候,總是用那雙清亮的眼眸看着畫家,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
沒有雜質的眼神,純粹的學生對老師的崇拜,卻讓畫家心裡不由得生出了旖旎的心思。
他覺得,學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欣賞他的人,是唯一懂他才華的人。
他愛上了學生,熾烈的愛,可以焚燒一切。
可是,他只是一個窮畫家,養活自己都困難,又如何能夠養活嬌弱的女學生。
更何況,女學生對他,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完全不知道在每天認真的上課學習時間,老師的心裡已經翻滾出滾燙的熔岩般的感情,並且把她的父母當成了難以逾越的高峰,阻擋他們生死相許的封建家長,自以爲是地策劃起了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私奔。
那一天,畫家以採生的名義,帶着學生去爬山。
在山頂,看着瑰麗的景色,女學生欣喜地笑開來,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美麗的風景畫在畫上。
然而,畫家沒有給她機會,他牽着女學生的手,熱烈地表白,要帶着她就要離開。
女學生自然不肯,驚慌地想要逃離。
畫家看着女學生,只覺得自己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爲殘酷的背叛。
他痛苦地拉着女學生,不求生在一起,也要死而同穴。
那座山,是一座風景秀美的山,他們選擇的,是山頂。
畫家抱住女學生,痛苦地凝着她,向着稍有人煙的山的那一方,用力地跳了下去。
山有些陡峭,卻不是懸崖峭壁,他們跳下去,一路不停地翻滾着,直到,撞到了一顆大樹,一起昏了過去。
女學生的父母照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女兒奄奄一息的模樣。
送到醫院之後,父母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卻也因爲疼愛女兒,徑自把責任都歸咎於畫家。
女學生醒了之後,父母擔心地詢問她。
女學生終究是沒有說出畫家出人意料的愛情,只是堅決地說,不要他再做自己的老師。
父母自然同意,等到畫家醒了之後,給了他一筆錢,不再讓他教導女兒。
女學生跟父母商量,出國讀書。
父母看着女兒受驚的模樣,確定她只是有些莫名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外,沒有受到其他方面的傷害之後,不曾猶豫,就把女學生送到了國外,留學了五年之後,纔回來。
那時候,她已經是二十幾歲青春靚麗的女孩兒。
而畫家,卻已經不知所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