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突變
卡倫盯着地毯上不斷滲開的紅色，抿了抿嘴脣。
這是一種預示麼？
這個時候，卡倫沒辦法自欺欺人說只是一種巧合，如果你已經幻想過事情會最終滑向不可測的深淵，那麼它大概率真的會往那方面去發展。
因爲自己已經知道月神教的神子指名奧菲莉婭接待是爲了什麼，也知道有一位據說是從神葬之地回來的光明餘孽將帶隊針對這起事件發動襲擊。
最重要的是，
這還是自己成立小隊後的第一次正式任務，好像不發生點什麼意外都配不上自己小隊這麼優秀耀眼的配置。
“隊長，我把地毯撤下去？”
“不用，就這樣吧，還挺好看的。”
卡倫走下了車，順帶伸了個懶腰，開口道：“去迎接吧。”
遊輪靠港，鋪着金色地毯的船板被放了下來。
卡倫微微皺眉，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不是金色，而是明黃色，雖然二者顏色很接近，尤其是在陽光照射下。
事實上，各大神教都對“金色”有着嚴格的使用限制，因爲凝聚神格的人，他身上才能流轉出金色的氣息，甚至是金色的血液。
在秩序神教，只有神殿長老身上的神袍纔會鑲嵌金邊。
最先下來的是一羣身穿黃色甲冑的武者，他們舉着長槍，邁着整齊的步伐從上面走下來。
並且，在最前排走下船板時，他們並未及時向兩側散開變道，而是繼續筆直地走來，長槍的槍尖，已經在卡倫前方開始晃悠了。
奧菲莉婭下意識地想要後退讓開，但看了一眼身前的卡倫，見他將雙手置於身前的動作改爲雙手負於身後，她也就沒有動。
卡倫是不能退的，接的是安保任務沒錯，但在秩序神教的傳統裡，其實派遣出去的那支秩序之鞭小隊就是儀仗隊，起的是禮儀作用，也就是代表着秩序神教的臉面。
最終，長槍武者們在槍尖就要觸碰到卡倫時，向兩側拐向了。
卡倫默默地將放在身後的手，又放回身前。
同時在心裡覺得這挺沒意思，何必呢？
長槍武者列隊完畢後，自上方走下來一名身穿長裙的女人，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可能都沒有二十歲，裙子並不靚麗奢華，反而很樸素，她赤着腳往下走，像極了油畫裡行走在草地上的女人。
這應該就是月神教的當代神子了。
只不過卡倫暫時還不確定她的名字叫什麼，因爲月神教裡有一項儀式叫月華，每次月華之後相當於人的一次新生，所以會取新的名字。
在資料表上她有七個名字，卡倫也不知道她會用哪個。
不過，神子身邊跟隨的那個看起來像是男僕的傢伙，好眼熟啊……
卡倫開始快速和自己記憶中的印象進行比對，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坑位”，是康傑斯家族墓穴前刺殺自己小隊的領頭人。
這傢伙是個傻子吧，分身傀儡就戴個面具，身材細節方面都不做調整的？
賽恩斯走到一側，對卡倫道：“這是我教神子——薩拉伊娜大人。”
薩拉伊娜麼，這是她第七次月華後取的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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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倫雙臂置於胸前，開口道：“秩序神教歡迎您的到來，薩拉伊娜大人。”
薩拉伊娜對卡倫露出微笑，真的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姑娘一樣掐起裙襬對卡倫行了一個禮，然後目光很快看向站在卡倫斜後方的奧菲莉婭。
“神子大人，我們先安排您回酒店。您的護衛和隨行代表團請稍後，有專門的人負責安排和接送。”
“好的，辛苦你了。”
薩拉伊娜坐進了貴賓車內，賽恩斯作爲男僕沒有坐在自家神子的身邊而是坐在了對面。
這樣，奧菲莉婭上車時只能坐到薩拉伊娜的身側，卡倫則和賽恩斯並排。
貴賓車發動，開始向安卡拉酒店前進。
外圍有卡倫小隊成員在暗處進行保護，再外圍，其實還有很多支接到協防任務的秩序之鞭小隊在遊弋。
這是以前帕米雷思教神子和奧菲莉婭來時所沒有的待遇，到底是正統神教的神子，地位肯定不一樣。
車內，薩拉伊娜一點都沒有見外的意思，直接牽住了奧菲莉婭的手，評價道：“平時是練劍麼？”
“是的。”
“哦，走武者路線不容易，手都練糙了些，你平時要多注意些保養，伱看看我的手，我一直很在意這些的。”
奧菲莉婭回答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暗月島只是一個小地方，小地方的人就得學會拿起武器才能保護自己和身邊人。”
“也有其他的方式，比如得到真正來自一家人的庇護。”
“但外界的保護終究是外界的，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外人身上，正常人應該都不會這樣去選。”
“那秩序呢？”
問這個話時，薩拉伊娜還特意看了一眼坐在她面前的卡倫。
奧菲莉婭回答道：“秩序尊重了暗月島。”
“有些時候，尊重也只是表面上的一層浮油。”
“但至少它有。”
“唉。”
薩拉伊娜身子後靠，用手背撐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卡倫，笑着問道：“我聽說卡倫隊長和我們的奧菲莉婭小姐傳出過一段故事？”
卡倫回答道：“這些都是謠言。”
薩拉伊娜搖頭道：“真的麼？”
卡倫聳了聳肩，學着薩拉伊娜現在的狀態，做出一種很閒適放鬆像是朋友間聊天的感覺，開口道：
“如果神子大人您不介意，這次之行後，大概也會傳出您和我的謠言。”
“放肆。”賽恩斯沉下臉開口道。
薩拉伊娜伸手指了指賽恩斯，道：“放肆。”
賽恩斯馬上恢復神情，現在緊繃得像是隨時要準備出手懲治冒犯者的姿態也軟化了下去。
薩拉伊娜說道：“我很不喜歡在聊天時被打擾，你知道麼，有些人並不懂得一個良好的聊天氛圍到底有多寶貴。”
“您說的沒錯。”
薩拉伊娜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地毯，吸了吸鼻子，道：“很香甜的味道，還有麼？”
“布蘭奇。”
“是，隊長。”
布蘭奇馬上開始給大家倒飲品。
飲了一口，薩拉伊娜問道：“什麼牌子的飲料？”
“大人，是我自己配的。”布蘭奇迴應道。
“哦，是麼，很好喝。”
“謝謝大人。”
“裡面加了花瓣精是麼？”
“是的。”
“我喜歡花瓣。”
一路上，卡倫的半顆心一直都懸着，他很擔心在去酒店途中會遭遇襲擊，畢竟這樣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沒經歷過。
等到終於進入安卡拉酒店後，卡倫舒了一口氣，至少最不可控的一個環節結束了，在安卡拉酒店內至少不用擔心來自最外圍的攻擊。
辦理入住的過程很快，然後就是上電梯，每個階段都是一層防護，而酒店房間內，則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人，您請進。”
薩拉伊娜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海和天空，感慨道：“我很喜歡這裡的風景，卡倫隊長，維恩的天氣經常是這樣的麼？”
“是的，大人，維恩真正的晴天比較少。”
“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像是渲染出來的效果，有一種我無法形容的感覺……”
水墨畫麼？
卡倫開口道：“一種意境之美，能讓人情緒代入。”
聽到這個回答，薩拉伊娜有些意外地轉身看着卡倫，然後又看了看奧菲莉婭，笑道：“我能理解了。”
奧菲莉婭沒接話，她要和卡倫保持不熟，沒什麼關係的樣子。
事實上她現在和卡倫更多的是合作關係，比如暗月島和艾倫莊園之間的貿易線，正在爲卡倫提供源源不斷的收益，否則莊園演藝廳內那些棺材陣法的打造和佈置材料以及運行維護成本是如何覆蓋的？
嗯，也挺好，利益關係往往更牢不可破。
讓卡倫有些意外的是，薩拉伊娜沒有女僕，而賽恩斯這個男僕已經在盥洗室內爲薩拉伊娜放洗澡水了，這是要同住一間臥室貼身伺候了？
難不成這個賽恩斯，是個太監？
“稍後您的下午茶會被送來，您對食物有什麼特殊需求的話請今晚向我吩咐，爲了安全起見，這裡不會當日臨時更換菜單。
晚上八點會有一場歡迎晚宴，在這期間，您可以先休息。”
“好的。”
“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八點缺一刻時我會來提醒您前往晚宴。”
“嗯。”
卡倫和奧菲莉婭走出房間，關上門。
奧菲莉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卡倫這才留意到她手掌皮膚表層下泛起的猩紅，像是被燙傷了一樣，但她先前一直在忍耐着，沒有流露出絲毫異常。
先前薩拉伊娜在車上撫摸了很久她的手，但在那時，她就已經在試探了，而且是以一種很直白的方式。
“我讓布蘭奇去給你治療。”卡倫說道。
“沒什麼事。”奧菲莉婭甩了甩手，“小問題。”
然後，奧菲莉婭看向卡倫的眼睛，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告訴卡倫，她試探過我了，但大概率沒有試探出結果，所以，請你小心。
卡倫對她點了點頭。
等奧菲莉婭走向她自己的房間時，卡倫打開了對門自己的房間門，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卡倫的目光沉了下來，他生氣了。
“布蘭奇，去奧菲莉婭房間幫她治療一下手。”
“哦，好的，隊長。”布蘭奇出去了。
卡倫在沙發上坐下，艾斯麗給他端來一杯冰水，見隊長神色不好看，她也就沒再說什麼。
“休息吧。”卡倫對她點了點頭。
“好的，隊長。”
艾斯麗打開套間的門，回到自己那一間。
其實，房型是可以自己申請的，或者說自己願意補一部分費用，所以很大可能，當初卡倫之所以會和梵妮與姵茖睡一張牀，是因爲尼奧不捨得花錢。
這一次卡倫先打了申請，酒店也批了，不過沒讓他補費，原因是阿爾弗雷德和那位酒店後勤主管的賣茶葉的情人聊得很投機。
是的，你永遠都可以相信阿爾弗雷德的魅力。
卡倫喝了一口水，然後用剛剛握着水杯的手指輕揉眉心，心中的壓抑感越來越重。
過了一會兒，布蘭奇回來了。
“隊長，我已經幫奧菲莉婭殿下處理好傷勢了，並不是很嚴重，請您放心。”
布蘭奇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了，因爲最後一句“請您放心”有些多餘。
“去休息吧，晚上宴會可能要持續挺久。”
“好的，隊長，您也休息。”
“嗯。”
布蘭奇走進隔間後，卡倫站起身，準備去牀上躺一會兒緩解一下先前一路回來時精神緊張的疲勞。
然後站在牀邊，看着牀頭上掛着的秩序之神女兒安卡拉的油畫。
這油畫的角度，先前遠處看時，她在微笑，但走近後，卻發現她目光深沉，給人以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不知道爲什麼，卡倫腦海中冒出了一句話，而且他也小聲說了出來：
“你能保佑這裡麼？”
……
“不是她。”
大浴缸內，薩拉伊娜正光着身體躺在裡面，旁邊站着賽恩斯，目光純澈。
“可是，那又會是誰呢？”
薩拉伊娜搖了搖頭，道：“那就需要情報系統繼續好好找一找了，好在我對此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真正美味高質量的食材，哪裡可能一眼就讓你看見。”
“它會躲藏在深處？”
“也有可能就擺放在你永遠都不可能注意到的面前。”
薩拉伊娜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鮮血開始從她全身毛孔中溢出，她仰起脖子，臉上露出了煎熬的神情，但很顯然，她對這樣的情況早已習慣。
浴缸裡的水很快就變成鮮紅色，女人的身體在裡面漂浮。
賽恩斯取出準備好的花瓣，將它們撒入浴缸中，然後後退兩步，對着浴缸開始做起了禱告。
“您是至高的月神，您的光輝將撒照吾身，吾將永久沐浴在您的聖光下，爲您獻上毫無保留的虔誠。”
一遍遍的禱告聲中，浴缸裡的鮮血開始迴流，它們又重新融入薩拉伊娜的體內，水面再度恢復純澈。
薩拉伊娜睜開眼，目光裡透着一股子疲憊。
“賽恩斯，你說我到底還要承受這樣的折磨多久？”
“正如掌教所說，您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是因爲您實在是太優秀了，是偉大的月神，想向您進行輕撫。”
薩拉伊娜站起身，賽恩斯則將浴巾披在了她的身上。
“但我原本，不需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如果【白月王冠】還在教內的話，我可以沐浴它的光芒，不僅不會承受現在的痛苦，還能加深與月神的連繫。
如果不是因爲她偷走了【白月王冠】，我教歷代神子和一羣與月神親近者，都不用再承受這樣的痛苦折磨。
可笑的是，
我現在還住在以她名字命名的酒店裡。”
“一切，都會還回來的。”賽恩斯幫神子擦拭着身子，“正如原理神教所預測的發展規律，真正的最強神教，它的巔峰期往往就一個紀元，而且巔峰期過後，它很少會滑落，而是直接破碎。
我懷疑，這個紀元的結束標誌，就是秩序神教的破碎。”
薩拉伊娜笑道：
“但你知道這個紀元還有多少年麼？一年，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五千年？”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屬於月神的紀元，會到來的。”
薩拉伊娜嘆了口氣，道：“賽恩斯，不是我貶低你。”
“請您訓下。”
“如果是那位卡倫隊長和你交換一下位置，他安慰人的話，應該比你說得更讓我覺得舒服，而不是像你一樣，有點像背經文了。”
“我有罪。”
“好了，好了。”
薩拉伊娜沒有披着浴袍，走出盥洗室，再次站到了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烏壓壓的情景。
“呵呵，意境的代入美。”
……
時間到了，卡倫帶着奧菲莉婭、艾斯麗以及布蘭奇來到了薩拉伊娜房間門口，按了門鈴後，門被打開。
薩拉伊娜換了一身紫色的裙子，顯現出一股高貴氣息，和白天時幾乎判若兩人，不過她依舊沒有穿鞋。
“大人，我們去3樓參加宴會吧。”
“好的。”
衆人走向電梯口，薩拉伊娜開口道：“這一層就只住了我們這些人？還真的有些冷清了，我其實比較喜歡熱鬧一點的環境。”
“這是爲了保證您的安全。”
“我想在約克城，很難找到比在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是的。”
走進電梯，卡倫按下了3樓的電梯按鈕。
緊接着，所有人的神情都忽然一變，因爲電梯不是在下行，而是在上行！
卡倫馬上伸手去按向緊急制動，但沒有效果，電梯依舊在上行；隨即，卡倫攤開手掌用感應陣法對電梯進行操控，這個樓層固定這一個電梯同時這個電梯本身就是一個防禦力極強的法陣，卡倫作爲安保人員會被酒店方事先遞交操控陣法。
但依舊沒有用，這座電梯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給控制住了，繼續向上。
眼看着鍵位光標快速上竄就要到最頂端了，賽恩斯焦急問道：“最頂樓是什麼地方？”
卡倫回答道：
“安卡拉紀念館。”
———
晚上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