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第一道命令
會議內容當然不僅僅是人事任命，雖然它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會議對秩序之鞭接下來的工作方向和工作重點做了新的佈置，也分配了具體的任務。
三號人物主持了會議，執鞭人則全程閉着眼，等會議快結束時，他像是才醒來，對坐在他身邊的卡倫說了句：
“我先走。”
意思是，卡倫得留下。
卡倫點頭道：“是，執鞭人。”
會議結束，執鞭人起身在全體行禮中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卡倫忽然想到了會議開始前入場時執鞭人和自己的對話。
自己打算將萊昂提到約克城大區區長的位置，一定程度上和現在執鞭人對自己的提拔是差不多的。
雖然這次自己在前線拿到了履歷和大把軍功，但這些其實只夠支撐自己實現在本系統內的階層跨越，成爲坐在主席臺的人。
可在執鞭人的操作下，自己現在成了本系統的二號，越過了一系列排在前面的前輩，這裡面，其實是有虧空的。
虧空，得靠其他東西彌補，和萊昂的虧空是靠他卡倫現有地位影響力來彌補一樣，自己則是靠執鞭人在本系統的權威來彌補。
慶功宴上的法身，會議開始前的一系列鋪墊，到會議正式開始時的起立與坐下，以及執鞭人特意發出的笑聲，其實就是在一遍遍地做蓋章確認。
權力下放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告訴本系統的其他人，這是誰的人。
這種強力站臺，可以節省卡倫好幾年的佈局和經營時間，而且有些時候就算是準備到位了，想在主席臺上突破位置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執鞭人把這一系列的鋪墊給跳過了。
所以，卡倫現在在本系統的定位就有些飄忽、失真，他有功勞有資歷有天賦，不屬於倖進之輩，他靠自己的能力也能立得住腳，可在特殊待遇上，他又超過了所謂“關係戶”所能享受到的極限。
怎麼說呢，習慣了在基層的一步一步鬥爭前進，忽然到這裡得到了最好的待遇，讓卡倫自己都有些不適應。
不過，卡倫也不會拒絕。
接下來，他先和主席臺上的諸位大佬聯絡感情，然後又和下面的區長們進行互動交流，表現得極有耐心。
同時，卡倫還同意留下來參加今晚的高層小晚宴，執鞭人自是不會參加的，而在座次上以及在晚宴待遇上，卡倫一切以原二號現三號人物爲主。
已經拿到了實際好處，那在其他方面就儘可能地謙遜一些，少製造一點矛盾，也能更利於團結工作。
三號人物倒是心態良好，宴會上表現得很是慈祥親和。
等宴會結束後，他還邀請卡倫以及四號、五號幾個，去了他家，介紹自己家人給卡倫認識。
大會上，距離執鞭人位置最近的幾個人，在三號人物家裡用了一頓夜宵。
席間，卡倫也主動地表現出對三號人物一個孫子和一個孫女的看好，明確提出這樣的年輕人才不該埋沒，應該調去自己的約克城大區的紀律部好好培養。
同時，卡倫還對四號與五號的孫子輩各一人表示了認可，這兩位也被卡倫點名要走。
其實，他們的爺爺都坐到了這個位置了，他們想要被埋沒才能還真挺難的。
但這就是一種政治利益的交換，亦或者說，是政治態度的交換。
既然我拿了你們現在的利益，那我就用未來的利益來補償你們。
因爲執鞭人的強勢干預與推動，權力格局的變化太快，卡倫這隊插得也太生硬，所以本該更有藝術性、技術性、高級性的這種政治默契養成，只能在倉促間變成了“牲口市場”一樣的“人口買賣”。
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且都在有意識地推動配合，要不然你也無法解釋深夜裡四號和五號人物還要把自家孩子喊到這裡來做客的目的。
雖然有些趕，但至少事情是辦完了。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卡倫還是同意了在三號人物家裡睡了一晚，大家都希望將團結友好的高層氛圍分享到全系統。
翌日上午，在和三號人物共進早餐之後，卡倫乘坐自己的馬車前往傳送法陣大廳。
外面的事情暫時都跑完了，接下來，自己該回家了。
穆裡拿着手裡的一沓邀請函，說道：“部長，這裡面還有安迪勞的邀請函。”
坐在馬車裡的卡倫搖了搖頭：“算了，來不及面面俱到了。”
“是，部長。”
馬車沒有在傳送法陣大廳外面停下，而是獲准直入裡面，卡倫全程不用下車，傳送法陣被準備好，馬車駛入傳送光圈，準備連人帶車一起傳送。
這種待遇，上次享受時還是在執鞭人的馬車裡。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停歇下來享受奮鬥成就的時候，今日的《秩序週報》上，連續報道了多家神教出現的異象。
除此之外，在一些特殊區域裡，也出現了異動。
畢竟，不是每個神祇都建立了教會，也不是所建立的教會到現在還被保留，總有些神想要歸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孤魂野神”。
這也就牽扯出了一個問題，有教會傳承的和沒有教會傳承的神祇，他們的歸來方式與狀態，會不會也因此產生極大的不同？
這些問題，就不是自己能調查出來的了，得詢問專業人士，或者是，外教人士。
卡倫想到了自己原理神教的那個搭檔，還是尼奧住院時介紹的，只不過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裡，自己那位搭檔只是在節日時成了理查的筆友，互送禮物。
看來，是時候得重新啓用這位搭檔了。
卡倫看了一下穆裡，原本想要將這件事吩咐給他做，但一想馬上就要回家了，這些事情還是交給阿爾弗雷德去負責才更爲穩妥。
傳送成功，不過馬車並未急着駛出教務大樓。
既然回來了，有些人是必須要見的。
那位的侍從官，早已在陣法圈前等着了。
爲了不引起騷動，卡倫戴上了面具後下了馬車，坐電梯來到頂樓，侍從官幫忙推開辦公室的門後就此退開。
卡倫走了進去，摘下面具，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後面正忙着公務的首席主教伯恩。
伯恩老了。
原本他頭上只是頭髮半白，卻更顯剛毅，現在的白色變多了，整個人也肉眼可見的憔悴了。
卡倫故意調侃道：“是知道我回來了，所以故意化了妝麼？”
“我才懶得搞這些，反正死後還有一次殮妝待遇。”
“我剛回來，能不能說點積極向上的話？”
“好的，卡倫，我在第一騎士團裡給你佔位置，等你來報道。”
“呵呵。”
“呵呵。”
兩個人都笑了。
伯恩端來一杯加了冰塊的水遞給卡倫，自己則抱着一杯熱水靠着窗臺站着。
以前，每次卡倫回來或者出發前，和伯恩見面時，伯恩都會有不少話要說，這位半輩子生活在陰影下的老傢伙，有着豐富的人生和工作經驗。
但這一次，伯恩似乎沒了說話的興致。
“想了挺久，還是不知道能和你再說些什麼，要不……卡倫部長，我給你行個禮吧。”
卡倫喝着水，沒說話。
伯恩僵了一會兒，沒好氣地罵道：“你居然真想讓我給你行禮！”
“你自願的，又不是我強求的。”
以前卡倫是區長時，和伯恩是法理上的平起平坐，現在，卡倫的身份，在整個約克城大區，都是絕對超然的。
“呵，你的區長位置給誰？”
“萊昂。”
“這麼快？”
“我和執鞭人說過了，執鞭人同意了。”
伯恩點了點頭：“那我們算是對前任首席，有交代了。”
“嗯。”卡倫點了點頭。
伯恩走到辦公桌前，抽出一份報告，說道：“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這份申請提前退休的報告，我就可以遞上去了。”
“這麼急麼？”
“反正不管換誰當這個區長，都沒辦法改變現在約克城大區被你完全掌握的局面了，你沒回來之前，我只能硬撐着幫你看看家，現在你這個做主人的回來了，我也該歇歇了。”
“還能活多久？”
“惡化情況超出我的想象，估計就只剩下不到半年了。”
“那還早，再撐一撐，順便扶萊昂一把。”
“聽聽，你說得這叫人話麼？”
“我是認真的，因爲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想退休的人。”
“我的計劃是，退休後，去掃掃墓，看看以前的一些手下，或者是他們的遺孀，然後，在自己身體情況沒有到達最惡化頂點時，自己把自己給解決了。
我擔心我這個問題再嚴重下去的話，第一騎士團可能會不收我。”
“沒事，你是技術人員轉業，遺體品質差一點問題不大。”
“謝謝你的安慰。”
“接着幹吧，伯恩，幹到死了再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
“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啊，居然敢在我面前打啞謎進行這種直白的挑釁了？”
“是啊，世道變了，我的伯恩首席主教。”卡倫故意將胳膊撐開，“以前我挺感激你對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我有些秘密，確實不方便讓人知道。”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讓你走到這一步後，纔敢說可以守住？”
“還是那句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好好繼續在首席主教的位置上坐着，死前也必須坐在這把椅子上；不過臨死前你得記得提前通知我，最好先支開其他視線。
這樣，我纔好清算貪污掉你的遺產。”
“嚯……”伯恩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嚇得我以爲你要在我死後甦醒我。”
“你的想象力，怎麼能這麼豐富？”
伯恩聳了聳肩，走到自己辦公桌後面，坐下，然後雙手拍了拍桌面：
“我會死在這個位置上的。”
“嗯，很好。”
“用不用我給你列一下遺產清單，就放在左手抽屜的夾層裡？”
“當然，謝謝你的貼心。”
“行了，我要繼續透支生命地工作了，你讓萊昂抽時間來看我這裡，既然你沒空，那我就用我臨死之前的時間，來帶帶他。”
“知道了。”
卡倫對伯恩鞠了一躬後，放下水杯走出了辦公室。
伯恩掃了一眼每個秩序神官辦公桌上都會放着的那本《秩序之光》，他忽然自嘲式地笑了笑：
“嗐，我這是在瞎想些什麼呢。”
……
在侍從官的帶領下，卡倫準備坐電梯下去，但電梯門開啓後，從裡面走出來一衆紅衣主教，爲首的，還是自己的外公德隆。
德隆並不善於交際，但自從秩序之鞭軍團從前線撤回來後，他的人緣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同僚們也願意圍繞在他身邊說些好聽的話。
老爺子嘴上謙虛着，可心裡還是挺享受這種感覺的。
雖然兒媳婦和女兒在敘功單上因爲犯錯原因被弄了個功過相抵，但他的兒子、女婿和孫子，在這次出征中真的是拿滿了資歷，那一身的金箔鍍得簡直刺人眼睛。
這意味着他古曼家在下一代和下下一代中，可以繼續在約克城大區站穩腳跟，說不得自家也能更進一步，從述法官世家晉升爲主教世家。
當然，最讓他得意的還是自己的外孫，可惜了，自己的外孫沒辦法拿出來炫耀。
主教大人們看見了首席的侍從官，都對他點了點頭，侍從官彎腰行禮。
卡倫在看見了德隆後，猶豫了一下，還是乾脆摘下了面具。
雖然這種正式場合見面很不合時，但卡倫清楚，要是事後讓外公知道自己看見了他卻裝作不認識，他肯定會生氣，雖然外公生氣也不會怎樣，但外婆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對自己嘮叨。
主教們先是集體一愣，然後馬上散開，對着卡倫行禮。
“拜見部長大人！”
“拜見部長大人！”
涉及到重大的人事變動，主教們肯定在昨天就得知了消息，當然，就算卡倫還是原本的區長，主教們也是他的下級。
德隆老爺子對着自己外孫行了一個最標準的禮，聲音也喊得最大。
不僅絲毫沒有當爺爺的給孫子行禮的憋屈，反而面色紅潤，透着一股子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舒泰。
卡倫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對德隆問道：“理查回家了麼？”
“回來了，但又去工作了，這小子，不想休息，呵呵。卡倫，你……卡倫部長，您有時間了來家裡……”
因爲卡倫現在級別太高了，讓德隆老爺子一下子官方場面話都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我會的，過兩天就去您家裡看望老夫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老夫人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好的，好的，我們全家歡迎，熱烈歡迎。”
卡倫走進電梯，主教們則簇擁着德隆問着事情。
他們是知道卡倫和古曼家有不錯的關係，但以前真的沒料到，這種關係居然瓷實到讓一位秩序之鞭的二號人物到現在還記着且要當衆說明。
德隆老爺子只能一遍遍地對同僚們解釋：
“哎哎哎，純粹是因爲我家夫人大醬做得好，卡倫部長就愛這一口。”
……
馬車駛出教務大樓，但目的地不是原本的約克城大區秩序之鞭總部，而是在郊外。
在那裡，已經修建好了一座新的總部大樓，但現在它的用途要改變了，直接變成秩序之鞭紀律部的辦公地。
這座新大樓有多豪奢呢……在馬車行進到一座鐵橋前時，穆裡下去進行了身份確認，然後馬車駛上鐵橋，緊接着，進入結界。
裡面，是一羣城堡建築，大面積的綠化、噴泉、雕塑，艾倫莊園和這裡相比，都顯得過度窮酸。
“哇哦。”
小康娜扒着車窗看着外面的迷人風景。
穆裡一時也看得目不轉睛，能在這裡工作，想讓人心情不愉悅都很難。
卡倫的心情，就沒那麼美麗了，紀律部是秩序之鞭中的秩序之鞭，是教內人人畏懼的場所，等工作開展後，這裡將充斥着地牢、刑訊、折磨、哭喊……
所以景觀整得這麼溫馨漂亮，是要故意製造反差感麼？
秩序大學裡的那幫教授師生，真的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這個金主的感受，渴着勁的揮灑才華呢，給自己造了一大堆的“小奇觀”。
不要認爲象牙塔裡的人就純潔乾淨，很多人只是以前沒機會罷了，一旦機會擺在面前，他們的吃相往往會更低級也更難看。
爲了滿足他們，自己又是發債券又是對帕米雷思教暗月島這樣的勢力敲詐勒索的，更是親自在前線挖墳盜墓……
下了馬車，深呼吸一口，這新鮮醉人的空氣，確實讓人着迷。
不遠處，
阿爾弗雷德、維克、萊昂三人，帶着一衆秩序神官排着整齊的隊列向卡倫行禮：
“拜見部長大人！”
“拜見部長大人！”
卡倫很鄭重地對他們進行回禮。
雙方禮畢後，阿爾弗雷德主動走了過來：
“少爺，我帶您參觀一下新的辦公場所。”
“阿爾弗雷德。”
“是，少爺，請您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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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倫下達了自己上任紀律部長以來的第一道命令：
“馬上開展針對改革過程中各部門財務狀況的審計調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