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夜晚相對之前要來得早一些。
從酒店和葉明娟見面回來,葉薇然和葉衛川隨便聊了一些家常便回了房。
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敢把葉明娟放回來,只能儘量找理由瞞着葉衛川,等她和陸景琛水到渠成,葉衛川就是想責難誰也無力迴天了。爲了葉明娟的幸福,她必須做到事事謹慎。
這一天太疲憊,葉薇然從浴室出來,幾乎一貼着牀就沉沉睡去。
夜色很深,迷迷糊糊中,一張滿是鮮血的臉突然撞入葉薇然的視野,她兩手死死抓着被單,想睜開眼看清楚那張臉,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提起沉重的眼皮。
終而——
“以維!”
幾乎不受控制的叫出聲,沉重的眼皮咻的睜開,人也跟着從牀上坐起,渾身都處於緊張狀態。
這麼多年過去了,程以維那張滿是鮮血的臉依然刻在她腦海裡無法忘懷。他就這麼走了,那麼突然,留給她的只有滿身的鮮血與愧疚。
葉薇然被噩夢驚得滿頭大汗,‘啪’的打開牀頭燈,眼底的神情是那樣的痛苦。她緩緩擡起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水,皎潔的月光打在她柔美的面容上,越顯脆弱。
待心緒慢慢平復,葉薇然看了眼牀頭櫃上的鬧鐘,睡意全無。
她下了牀走到陽臺,那個號碼僅僅過目一次就讓她銘記於心,只因數字太過於特殊,就如同他的人,總能有地方吸引人的眼球。
這樣的夜晚,葉薇然終於下了狠心做了決定,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她沙啞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到男人耳裡,“是我。”
“嗯?”男人尾音上揚,聽在人心裡一陣盪漾。
葉薇然握着手機,竟有些莫名的緊張,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毀掉的是她的一輩子。
“想好了?”此時的陸景琛,單手拿着手機,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則端着一杯酒,眸光透過落地窗落在那輪皎潔的明月上,精緻的脣瓣一圈一圈漾開。
他雖然是問,卻帶着無比的肯定。
“你什麼時候幫我解決掉羅允呈?”
“他今天騷擾你了?”
聽他這語氣,羅允呈的事解應該是決了。她怎麼忘了,至少今天羅允呈沒像往常那樣出現在葉家公司。
“還有,上次你說可以找你合作……”葉薇然提這麼多要求,到底是沒底氣的。
“唔,這個,你們公司的方案和產品必須讓我滿意,等我過目了再說。”陸景琛說完也不給她辯駁的機會,直接切線。
去,自大狂!
交易再公平也不是她想要的,葉薇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堪了?
秋雨綿綿,墓地,清冷得讓人心酸。
葉薇然天一亮就過來這裡,視線圈住墓碑上的照片,待雙眼逐漸模糊,她才知道下雨了。
即便如此,她站在哪兒也沒移動過半分,任憑密密麻麻的雨水沖刷着她的身體。
以維,你怎麼捨得走,這樣的地方,你不怕寂寞麼?
良久,她終於吐出一句話,嘴角牽起的笑異常苦澀,“以維,娟娟要嫁人了。”
程以銘也是碰碰運氣,他幾乎每天都會過來,果不其然,現在只能用這個方式才能見到她。
男人打着一把黑傘,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他眉峰緊擰,跨開的步子也不知不覺加大。
頭頂徒然被一片暗影遮住,葉薇然側目,程以銘那張熟悉的臉落在她眼底,和某個人重疊,心猛的一抽,她趕緊別過臉,看向墓碑上的男子。
他們長得太像,她是害怕見到程以銘的。
程以銘站在她身後,大手拍在她瘦弱的肩上,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薇然,不要太自責,以後的路有我陪你。”
葉薇然咬了咬脣,就快溢出的眼淚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工作的事,我不方便出面,會讓朋友在暗中幫你。”
他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和程盛宗的協議,怕給她負擔,無論她能完成與否,都改變不了他要和她在一起的決心。
葉薇然眼神閃躲,委婉的拒絕,“不用了以銘,相信我會做好。”
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一個項目的問題,而是涉及到葉明娟的幸福,她別無選擇。
程以銘往前一步,和她並肩而站,“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麼辛苦,明娟完全可以自己……”
說到這個,葉薇然突然變得很激動,“她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拜我所賜,以銘,你最清楚不過了。”
“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衝動,她就不會被……”說到這兒,她哽咽出聲,再也沒有勇氣說下去,“媽媽也是因我而死,你根本不懂,這些年我承受着什麼樣的罪。”
也難怪程盛宗不許她再靠近程以銘,她害死了那麼多人,是個人都會避之不及。
此情此景太過於沉重,回憶那麼痛,他們要怎麼走下去。
除了這句,程以銘不知道能說什麼寬慰的話,“那也不是你的錯,當時你並不懂事。”
“可到底是因我而起。”她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脆弱,可今天,她卻想好好的哭一場。
程以銘最見不得葉薇然這樣,“雨下大了,我們走吧。”
葉薇然閉了閉眼,最終點了點頭,未來的路再艱難,她也要走下去。
只是,在邁開第一步時,她還是沒能堅持下來,身體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薇然!”男人眼疾手快將她意欲倒下去的身體扶住,語氣急切。
葉薇然則淡淡笑了笑,“沒事,最近工作量太大。”
男人溫潤的臉出現一絲罕見的惱怒,將手裡的黑傘往她手裡一塞,語氣也有些冷,“拿着!”話落,只見高她一截的男人蹲下身,拍了拍背,“下雨,路太滑,我揹你下去。”
葉薇然愣了愣,沒有拒絕。
男人的背很寬很溫暖,葉薇然趴在上面,手裡高舉着那把黑傘,她驀然回頭,程以維的墓碑早已搜尋不到,心裡的痛一陣強過一陣,收回視線,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男人的背上。
以銘,以後的路都要靠自己,哪怕你願意一輩子這樣揹着我,也無法替我走完剩下的路,就像下山以後,他們都要各自回家,接受彼此的命運。
所以,程以銘,無論我做什麼樣的選擇,請你一定不要輕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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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怎麼有種淡淡憂桑的趕腳?這兩天好寂寞,乃們都在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