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婧言沒有想跟顧奕宸繼續爭執下去的意思,她率先掙脫開他的手,坐起身來,眼神中完全沒有剛剛睡醒的那種迷離,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一片清冷。
屋外又下雨,房間很安靜,便能聽見雨水落在窗櫺滴答滴答的聲音。
“告訴我原因,那個故事,不是你的藉口。”
顧奕宸的眼眸幽深,他始終不敢相信談婧言真的在清晨睜開眼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自己談離婚,昨天晚上的故事猶在耳邊,卻又像是夢裡經歷過的一樣不真實。
窗外烏雲壓壓的令人覺得難受,談婧言掀開被子光着腳下*,修長的雙腿踩在毛毯上,什麼聲音都沒有。
顧奕宸隨後坐起身來,盯着談婧言的後背,手指緊握成拳頭。
“如果是因爲慈善晚宴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談婧言的異常,顧奕宸還是猜出了原因,或許並不能夠叫做猜,在法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突如其來的轉變唯一的可能便是知道了自己在慈善晚宴上所做的一切。
她會在自己飛回國後隨後跟來,便是想要驗證她的猜想是否正確。
顧奕宸從來不敢把談婧言當作迷糊的小羔羊一樣來對待,喬紹謙也在他作出決定後問過——
你要瞞住的人是談婧言,你覺得能夠做到?
那是一個能跟自己並肩的女人,她的洞察能力遠比你想象中的要敏捷。
所以……
顧奕宸雕塑般的俊顏透着一股遲疑,他如今來解釋,談婧言還會聽嗎?
果不其然,她只是冷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伸手將白色的窗簾拉開來,窗外果然淅淅瀝瀝下着雨,明明是清晨,卻沒有半點日光。
在顧奕宸的這個角度看過去,看得見談婧言秀美雪白的脖頸跟那雙修長的腿,她穿着白色的長裙,與窗簾的顏色一樣,站在那裡,就好像融入了,不存在那般。
忽然發現,她偏愛白色。
“你跟我說過,不要相信流言,要聽你的解釋,顧奕宸,你知不知道事不過三這個詞語怎麼來的?”
深邃幽暗的瞳孔微微的收縮着。
事不過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人不要同樣的錯誤一犯再犯,那樣,即便是有萬千個理由也已經說不清了。”不論是別人還是自己,談婧言想來不喜歡三這個數字。
一件事情,她可以解釋一遍兩遍,但絕對不會有第三遍。
一個問題,她可以忍受一遍兩遍,也絕對不能接受第三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顧家長子這個身份,你向來驕傲慣了,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從來都是別人跟你顧少解釋,而你,做什麼事情都有你自己的理由。你覺得對了,那麼你連告知對方都不願意就直接去做,亦或者,你覺得你能處理,你並不需要別人來替你分擔。”
談婧言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語氣,試圖讓它聽起來平淡,再平淡一點。
“所有人都必須什麼話都不說,聽着你來做,只要最後被你告知結果就夠了。就算你做錯了,也會覺得是對的。你捫心自問,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顧奕宸沒有說話,可心裡面確是翻騰着的。
他看着談婧言,有一種眼前這個人要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都快要伸手觸碰不到了,他不允許!
“慈善晚宴的事情,我說過我可以解釋,我是被逼……”
“呵呵。”
顧奕宸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談婧言的冷笑聲,因爲她聽到了一個“逼”字,覺得莫大可笑。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騙,特別容易哄,你用逼字之前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身份。顧少,在g市能夠伸手翻雲覆雨的男人,你說你被逼?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談婧言此時除了心灰意冷意以外,也有負氣。
被她這麼一說,顧奕宸覺得將自己被陸謹初拿着照片來逼迫這樣的事情說出去,不僅會被談婧言笑,還會令她覺得無厘頭。
“我並不是自願去參加,有人拿着你的照片來威脅我,我只能夠那麼做。”
沉默了大概有十幾秒鐘的時間,就在談婧言已經不耐煩再等下去的時候,顧奕宸很勉強的說出了所謂的解釋。
從他陰沉的嗓子中聽到這樣的話,談婧言思考了差不多有幾秒鐘的時間,照片這樣的字眼落入她的耳中,卻絲毫聯想不起什麼畫面。
曾經是有人把她跟陳止的照片翻出來,掀起不小的波瀾,可是同一件事情不可能愚蠢到做第二次。
儘管這段時間許盡歡沒有再找自己麻煩,但她不至於蠢到將那些照片拿到顧奕宸面前逼他。
而且上一次,顧奕宸處理得那麼完美,即便是來第二次又怎樣。
所以,談婧言實在是想不出有哪些照片可以被人利用來威脅顧奕宸,他雖然驕傲自大從來不喜歡先解釋後做事,可他起碼不會撒謊。
“那你倒是說給我聽,是我的什麼照片?”
顧奕宸站起身來,健碩的胸膛還有腹肌,氣溫很低,他連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就大步走到談婧言身邊,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後退了一步,脊背抵在窗邊,一不小心撞到了邊緣,有些疼。
“你能不能告訴我,在美國那段時間,你跟陸謹初都發生過什麼?”
因爲這句話,談婧言瞬間就蹙緊了眉心。
“你什麼意思?”
“我可以跟你保證,我跟樑妍晨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年少時候的確在一起過,但三年前分開後到現在,從未有什麼舊情復燃。你跟陸謹初曾經那麼親近,你應該知道,她是陸謹初的女人,而我顧奕宸,從不碰別人碰過的女人。”
原本是解釋自己跟樑妍晨的關係,但顧奕宸卻在最後一句話裡不小心放錯了詞語,他本無別的意思,可聽在談婧言的耳朵裡卻變了味道,令她原本稍稍平息的心情蹭得一下又燃起怒火來。
“顧奕宸,你想要諷刺我用不着拐彎抹角,什麼叫做你不碰別人碰過的女人,你昨天晚上在宴會上那又是什麼?你在我腳崴傷的時候,留在美國,嘴上說是公事,事實上卻跟樑妍晨在別墅裡廝混了一個月,外界傳的沸沸揚揚你連一句解釋都不稀罕給我。”
談婧言食指抵着顧奕宸胸口的位置,重重點了幾下。
“那些層出不窮的緋聞裡,一張張*不清的照片,你說你不碰,你敢不敢砍掉你的手證明你的清白!”
“那些都是逢場作戲……”
“我最討厭你們男人會所逢場作戲這樣的詞語!女人到底是得罪你們什麼了,爲什麼要配合你們這羣狂妄自大的傢伙演着一場又一場虛僞噁心的戲碼?”
顧奕宸被談婧言逼得步步後退,最後實在是聽不下去,站定之後擒住談婧言的肩膀,將她制住,聲音揚高一個度蓋過她的話:“你聽我說!”
“我不用聽你說什麼!顧奕宸,你遇見我的第一眼,是不是覺得我長得跟樑妍晨特別像,嗯?是不是因爲跟你心頭愛相似,你得不到她,所以你便拉着我入了你精心設計的圈套裡。更好笑的是,我竟然真的相信了你,覺得你說的喜歡是真的。”
談婧言的眼眸中漸漸有淚花閃動:“你可知道,昨天晚上,她摟着你站在最高處,而我站在人羣中看着你們的時候,我的心就跟被人撕碎了一樣痛不堪言!”
果然,她在慈善晚宴的現場。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是誰的替身,你也跟樑妍晨長得不像,你們的性格完全不同。”顧奕宸眼眸中滿是真摯,他從未如此心平氣和地跟一個人解釋過什麼,可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談婧言絕對可能將一直離婚協議往自己臉上丟。
“十年前,我認識她是因爲她是樑老的孫女,跟顧家的關係很不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順其自然在一起。到後來,她的心越來越高,她想要當頂級模特,想靠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們分手了,她去了美國,跟陸謹初在一起,也是他親手將她捧紅。”
樑妍晨的事情,曾經在顧奕宸心裡是一個禁忌。
一個人一生不可能真的只愛過一個人,你可以很自豪地說你的妻子或者丈夫是你的初戀,但你能不能同樣很自豪的說,他活着她也是你第一個喜歡、愛慕的人。
同樣的道理,談婧言喜歡過陳止,跟陳止有過一段青澀美好的感情,雖然結局狗血得令人不願意重新回憶起。顧奕宸亦是,他出身在顧家,有着優越的出身,身後也有不少的追捧者,但他從小到大就跟樑妍晨在一起,自然將心放在她身上。
那不過是一種年少的懵懂,在後來漸漸明白了喜歡跟愛是怎樣一種感情之後,便也覺得不合適了。
纔會在之後,樑妍晨選擇走另外一條人生道路時,顧奕宸將這段感情永遠埋葬起,再不提起。
“她回國後,我們之間的聯繫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多,幾乎每一次都會伴隨着緋聞出來。”
顧奕宸的雙手緩緩從談婧言的肩膀往下移,牽起她冰涼如玉的手:“我說我喜歡你,那不是假話。”
本是最深的情話,可不知道爲什麼,談婧言覺得心特別累,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她掙脫開手,搖了搖頭。
“是不是假話,我已經沒有探究下去的興趣了,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那個你一直都緊閉着不願意任何人進去,甚至是親自去打掃的房間,裡面都有些什麼?”
顧奕宸的瞳孔驟然一縮,他不過是有些驚訝這件事情竟然一直被談婧言放在心上,但這個細微的動作落在談婧言眼中,卻像極了那種被人抓住了小尾巴一樣堂皇的模樣。
“呵呵呵,你不用回答我了,我突然不想要聽下去了。”
脣瓣內側被咬得特別難受,看着顧奕宸,從眉眼到脣邊都是淡淡揚起的弧度,明明是笑容卻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
“你問我跟陸謹初在美國發生過什麼,我們之間經歷了許多你難以想象到的事情,他說他愛我。”
顧奕宸的臉色刷地變沉。
“你知不知道他是在利用你,因爲你是我的女人所以在利用你!”
談婧言點了點頭:“或許吧,所以曾經他也利用了樑妍晨。可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一個優點,是你所沒有的,而那恰恰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喜歡這兩個字刺痛了顧奕宸的自尊心,他咬着牙看着談婧言:“是什麼?”
“他敢愛敢恨,他不像你,太高傲尊貴了。顧奕宸,我們把所有過去誤會彼此的,沒來得及聽解釋的都一一說清楚,然後我們好聚好散可以嗎?”
沒有穿鞋子的緣故,腳上還纏着繃帶,雖然站在毛毯上,卻感覺很不舒服,特別是矮了顧奕宸很多。
走上前一步,一隻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腰間,沒有一絲贅肉,另一隻手攀着他的肩膀,微微踮起腳尖,湊近。
“我喜歡過你,僅僅是喜歡過,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會了。”
顧奕宸眼神一黯,在談婧言想要退身離開的時候,反手摟住她的纖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捻起她尖細的下巴後深深地吻了下去。
薄脣倏然壓下來,帶着強勁的力量,談婧言都反應不過來便被堵住,張嘴驚呼的時候給了顧奕宸一個機會,舌頭竄了進去。
氣息夾雜着怒火席捲過來。
從前談婧言或許會屈於這樣的一個吻,可如今,她根本控制不住心底氾濫的怒氣,顧奕宸越是這麼霸道,她就越是討厭,憑什麼每一次商量不出一個結果的時候就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真的把自己當作外面那些隨隨便便的女人,張嘴堵住就能夠算了嘛?
狠狠用力推開顧奕宸,手背使勁地擦拭脣瓣,就像是沾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這個動作,看在顧奕宸的眼裡,變得特別礙眼。
“你嫌棄我的吻?是不是覺得它比陸謹初的還要髒!”
男人果然發怒起來愈發不可理喻,談婧言水眸中染滿薄怒,放開手來,脣瓣甚至都已經腫了。
“顧奕宸,我從未覺得你這麼無恥。”
“我無恥?”
顧奕宸冷笑,“你跟別的男人在國外日夜相處一年,我都沒有問過你什麼嫌棄過你什麼,你如今說我無恥?你跟別人男人不清不楚勾搭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記得你是顧太太這個身份!”
岑冷的薄脣上有一處血跡,那是談婧言在推開他的時候咬破的,伴隨着那雙冷意的劍眉,顧奕宸的五官棱角到處都寫滿了憤怒。
“顧奕宸,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談婧言冷冷的笑着,“五十步笑百步,我不想再跟那你吵下去了,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論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夫妻是一次見面之後便結婚,而且還是爲了演戲,惺惺作態。今天我們就去民政局,把離婚證給領了!”
“我不會離婚的。”
顧奕宸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住,冷眸緊盯着那張姣美的小臉上,“我顧奕宸說過,此生不會離婚!”
如水般沁涼的眸子已經不會再爲任何一句話而產生波動,談婧言沒有了繼續爭執下去的力氣,不再多看顧奕宸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徑直走到衣櫃前,取出一套衣服來當着顧奕宸的面換上。
顧奕宸沒有轉身,聽着身後細細簌簌的聲音也知道她是在換衣服。
“我說我不會離婚,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談婧言的眼底閃過嘲弄,將長褲套上後,拿過*頭的手機跟書桌上的包包,連收拾行李的必要性都沒有。
“離婚協議書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寄給你,你的財產半分我都不會要,顧奕宸,男人不要做到死纏爛打令人看不起!”
“我們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顧奕宸的語氣徒然往下,甚是無力,因爲背對着面的緣故,談婧言看不見他眼底掙扎着的腥紅痛意。
“如果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又何必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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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作者是玻璃心,而且深愛男主,你們一直罵他,我要腫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