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喚一聲,話音未落,帶着濃濃酒香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頭頂嗡的一聲,全身血液像是都涌到了頭頂一樣,失去了思考能力,腦海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看到陸謹初長而捲翹的眼睫毛,鼻尖只剩他粗重的呼吸聲。
想要逃開,可腰間的力量卻一而再地收緊,整個人被他困在桌子之間。
這個吻像是要吻到死掉一樣決絕,談婧言伸手驚慌地在桌子上摩挲着,直到碰倒了酒瓶子摔碎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陸謹初終於放開,談婧言無力地滑坐在地板上。
濃烈的酒香盈滿了空氣,慶幸的是沒有剩下紅酒,否則該濺溼褲腿了。
空氣變得死一樣安靜,只有呼吸聲,陸謹初居高臨下地看着談婧言,她就那麼抱着雙腳坐在地板上,多麼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顧奕宸,你就是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陸謹初是恨的,若是比相遇的時間,就算談婧言全然不記得了,可他卻把年月日算得比誰都要清楚。
在這一點上,他足夠有信心去贏過一個顧奕宸。
若是論對談婧言情意的深淺,他在美國悉心照顧的一年裡,也足以頂過了談婧言跟顧奕宸婚後的數月。
可他就是不明白,爲什麼談婧言愛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女人,不是會對男人的前任斤斤計較嗎,一個樑妍晨的存在,爲什麼從頭到尾都動搖不了談婧言的心。
陸謹初開始不明白了,他在商場上在圈子裡,用盡手段,沒有做不到的事情,沒有失算失手的時候。
可在談婧言的身上,他輸得一敗塗地。
“不是比不上。”
談婧言的聲音很淡,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有些狼狽的模樣。
“我不喜歡帶着目的接近,你從一開始就是把我當作對付顧奕宸的工具,你用錯了方式。”
這樣的回答,讓陸謹初覺得特別可笑,他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來,像是在翻找什麼相片之類的東西。
“如果論目的,我自認沒有顧奕宸厲害,你曾經問過爲什麼我們會在你跟樑妍晨之間周旋,你沒有想過去仔細觀察樑妍晨嗎?”
一個問題,落入談婧言的耳中,令她渾身僵硬。
沒有觀察過嗎?
有的,但看一眼就覺得痛,所以,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去猜測那些莫須有的。
“你特麼被顧奕宸當成替身了你知不知道!”
剛想撐着手站起身來的動作因爲陸謹初這歇斯底里的一吼,整個人重新跌坐在了地板上,腳後跟被地上的碎玻璃生生劃破了一道口子。疼痛讓談婧言飆淚,但陸謹初沒有看到,直接將手機丟到了談婧言的懷中。
“顧奕宸跟樑妍晨是青梅竹馬,十年前就認識了,相愛了七年,三年前分開。樑妍晨在入圈子前做了微整手術,你所看到的這些照片全部都是她入圈子前還是學生時代的模樣。怎樣,有沒有覺得特別熟悉?”
談婧言顫抖着手握着手機,一張一張看過,這個世界上除了雙胞胎沒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可就在看到這些照片之後,她覺得老天爺像是給她開了一個玩笑。
眉眼,脣鼻。
總有那麼一處,有着出其不意的相似。
“這就是你想要我看的?”
談婧言的聲音冰冷,將手機隨手丟在一邊,雙手撐着地板,強忍着腳底的疼痛站起身來,與陸謹初對視。
“你是不是忘了,樑妍晨是你的女人呢?對你自己的女人下手這麼狠,你到底要做到讓我相信什麼。”
替身嗎?
脣邊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起碼顧奕宸在醉酒在歡愛在所有意識不正常的情況下,沒喊出樑妍晨的名字來。
單憑這一點,她信他。
若是真把自己當作替身來對待,也就不會恨得那麼咬牙切齒直呼自己談婧言這三個字了。
腳底的疼痛拉扯着談婧言的思緒,讓她原本衝動的情緒一點點穩定下來。人在接受到不喜的信息時,容易思緒偏離,非要等到一段時間後冷靜下來才知道先前做出的選擇是多麼錯誤。
談婧言自然不是那種很能控制自己的人,因爲不是第一次看見樑妍晨的照片,不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相像這兩個字,她也不是練就了金鐘鐵布衫,所以。
她的痛,比起腳底來說,要強上百倍。
只是這個痛,不能作爲她同陸謹初一起同仇敵愾對付顧奕宸的藉口,她現在還是顧少夫人,她說過,只要她還是顧奕宸妻子一天,就會盡一天的義務。
所以,等到忍無可忍不能再忍的時候,才說離婚,好吧。
“陸謹初,我對你愛不起來,因爲我只要一想起在美國那一年裡,我是因爲誰才染上毒癮,是因爲誰才失去……”
失去……
後面的字眼即便是沒有說出來,但兩個人都心照不宣,陸謹初原本還因爲喝了酒而紅的臉如今變得煞白,談婧言則是一種絕望到瀕死的表情。
“我不想說過去,我如今還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跟你面對面,也僅僅是因爲你在後來對我無微不至照顧。否則,我連看見你一眼都不願意。”
腳底失血,臉色也越來越差,若不是手撐着身後的桌子,恐怕早已經暈倒在地上了。談婧言推開陸謹初,深呼吸一口氣後,一深一淺地朝門口走去。
過了許久,陸謹初回過神來,不經意低頭髮現了地板上那一個又一個的血印,心像是被什麼利器劃破一樣,驚慌地回過頭,快步追上談婧言,伸出手攥住她的胳膊,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血,受傷了,傷到哪裡了?”
目光緊緊鎖在眼前這個男人臉上,談婧言蒼白的脣瓣微啓,吐字輕輕:“我有時候真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做到讓人兩難的地步。”
陸謹初的動作一頓,無數次想要告訴談婧言,其實他們十多年前就已經認識,但每每話到了喉嚨間便停住,噎在那裡,不能上,不能下。
聽到巨大聲響的時候,陸叔從廚房裡跑出來,談婧言沒有吃飯,所以想着給她做點吃的,不至於晚上因爲太餓而睡不着。
聽到嘭的一聲,驚得差點被手中的刀子切到,跑出來一看,陸謹初抱着談婧言就那樣衝了進來,下頜線緊繃,表情嚴肅。
“陸叔,幫我把藥箱拿來!”
陸謹初抱着談婧言直奔沙發,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自己坐在地攤上,然後將談婧言的腳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可以自己來。”
這麼不自然的姿勢,談婧言覺得特別彆扭,拉着陸謹初的手阻止他碰自己的傷口。
“你別動!”
陸謹初有些不耐煩,這時候陸叔也已經拿着藥箱跑了過來,一看到談婧言腳底的血,老頭子眉頭都快打結了。
“這這這,怎麼一回事啊?什麼把腳底給劃傷了?”
陸叔可沒有忘記,談婧言可是一位舞蹈家,鋼琴家最寶貝的就是自己的雙手,舞蹈家當然最寶貝自己的雙腳,眼下把腳給傷了,萬一不小心傷到了筋的話,那可就不得了了。
陸謹初處理傷口的動作特別小心,用鑷子將玻璃塊取出來,又用棉花團沾了雙氧水小心翼翼地清理。談婧言疼得咬牙哆嗦,抓着沙發上的抱枕都快把枕頭套給撕碎了,陸謹初也真是,真刀真槍就直接上,也不問問自己疼不疼,需不需要打麻藥什麼的。
“蘇小姐,你要是疼的話,陸叔給你拿塊糖吃?”
“……”
談婧言有些哭笑不得,真把她當小孩子看了啊,下脣已經被咬出痕來,額頭上也沁着汗水,幸好傷口不是很深,不然又是幾天下不來*。
當初腳崴傷的時候有顧奕宸在,如今……
低着頭看陸謹初,認真地幫自己的傷口上藥,動作很慢卻很細緻,忘了他也是拿到醫務工作者執照的人。
“今天晚上不要洗澡不要碰水,明天如果還疼或者傷口裂開的話,我再帶你去醫院。”
不放心地檢查了一遍傷口後,小心地將談婧言的腳放下,站起身來,看着她。陸叔把藥箱重新收拾好,拎着離開客廳。
談婧言拉了拉裙子,看着陸謹初,幽幽地開口:“你送我回水幕漣吧,我不會留在這裡的。”
這句話成功地引爆了陸謹初的脾氣,目光冷冷盯着談婧言,垂在身側的手攥住:“你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想着要回去?”
聲音有些大,讓陸叔一時怔住,站在玄關處也不知道是該走出來呢還是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回自己的房裡。
若是往日,談婧言必會收斂起她身上所有能讓人覺得溫柔的地方,針鋒相對,但在今天,陸謹初做了這麼多,她不能夠再發脾氣。
“那裡始終都是我的家,我不回去,我留在你這裡象話嗎?”
說完,談婧言就準備起身,殊不知陸謹初一腳踢翻了放在地板上的墊子,什麼話都沒說,轉身上樓。
陸謹初生氣了。
談婧言嘆了一口氣,將地板上的墊子撿起來,放在沙發上,看着腳上的傷口,微微皺眉。出來幾個小時,現在肯定也很晚了,再不回去,就算顧奕宸不在意,家人也會緊張。
還有,也不知道蘇子靳找到顧以寧了沒有。
越想就愈覺得此地不能久留,剛站起身來,陸叔就走了過來,手中端着一盤揚州炒飯,方纔在廚房就是在給自己做晚飯嗎?
“蘇小姐,吃一點東西吧,淋了雨又發燒,打針吃藥肚子裡也沒什麼食物,空空的也是沒力氣。來,我剛纔在廚房給你炒的炒飯,先墊墊肚子吧。”
不提吃的不知道,如今吃的擺在自己面前,肚子立馬迴應一樣咕嚕嚕地叫起來。
“謝謝你陸叔。”
談婧言坐回沙發,接過勺子開始吃起來,陸叔臉上掛着慈祥的微笑。其實,做晚餐給談婧言吃是陸謹初去酒窖之前吩咐的,遇見談婧言的時候接近中午,淋了一場雨後除了吃藥就是打針,其餘的東西都沒吃,醒來一定會餓。
不是第一次看陸謹初對談婧言這麼體貼細緻入微,可就是不明白,爲什麼談婧言不能接受這樣的好意。
“蘇小姐,我是看着少爺長大的,也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孩子這麼上心,我人老了,不明白年輕人的世界。可我總以爲,人心是能夠被打動的,像今天,少爺淋着雨將您從路上抱回來,聽着您嘴裡喊着別人的名字,他的表情,我看在眼裡都覺得疼。”
談婧言吃東西的動作停了下來,將口中的飯粒細細嚼完後,擡頭看向陸叔:“那麼陸叔您知道嗎,我已經結婚了。”
“……”
這一次,換陸叔愣住了。
他並不知道,而且一直以爲談婧言是單身女孩,所以陸謹初纔會那麼費勁心思去追求,壓根沒想到……
也是,他一直都在國外,兢兢業業做着照顧陸家照顧陸謹初的事情,何時有另外一份心思能夠去八卦。
“我結婚了,我很愛我的先生,所以我沒有辦法去接受陸謹初對我的好。我想陸叔您是過來人,應該明白,既然他這麼好,就值得更加優秀的人去配他,而不是我這種,結了婚的女人。”
腳上的傷口很淺,心裡的傷口卻很深。
她早已經傷痕累累,而陸謹初,他還算完美。
被談婧言這麼一說,陸叔一時也沒了話可以接下去,放下手中的碟子,抽過一張面巾紙優雅的擦了擦嘴角。
“陸叔,您能幫我上樓拿一下我的包包跟外套嗎?我想我現在腳受傷,不太方便上樓。”
“哦哦好的,我去幫你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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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了,天氣轉涼,一不小心就感冒,打了一天的噴嚏昏昏沉沉。狀態不太好,不能敷衍寫出來給大家看,今天暫且四千字,明日萬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