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身着寶藍色四蒂如意紋刻絲鬥蓬,毛茸茸的風兜越發襯得他肌膚如玉、脣紅齒白。他站在廊下朝崔可茵笑。
崔可茵身着大紅色刻絲鑲灰鼠皮鬥蓬,在他面前站定,屈膝行禮:“見過王爺。”
周恆上前相扶:“快起來。”轉身向送他的姜氏道:“大伯母請留步。”
姜氏看兩人如金童玉女,心中高興,笑眯了眼,道:“老身送王爺上車。”
照理,須送到大門口。
周恆辭謝道:“眼看又要下雪,大伯母請回去吧。一家人,不用客氣。”
一家人呢。姜氏更高興了,看周恆越發順眼,道:“好。”又幫崔可茵理了理鬥蓬的領子,問綠瑩:“手爐腳爐可帶齊了?”
“回夫人,都帶齊了。”綠瑩覺得好奇怪,這話夫人都問了三遍啦。
崔可茵道:“大伯母快進屋吧,我們走啦。”
周恆在前,崔可茵落後一步。轉過廡廊,周恆腳步一頓,崔可茵正不知他有什麼事,手卻被他握住了。低頭一看,藉着袍袖的遮掩,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手指,十指緊扣。
崔可茵擡頭,只見周恆眼睛璀璨如星子。
今天周恆全副親王儀仗出行,閒雜人等遠遠靠邊站着,看令旗、刀盾、弓箭、白澤旗、畫枝、花匡鼓等物一對對的走過。
親王制的馬車寬闊無比,薰着若有若無的香,靠坐起臥十分舒適。
崔可茵接過周恆遞來的熱茶,嗔道:“何必擺這麼大的陣仗?”
在她的印象裡,周恆一直輕車簡從,從沒動用過全副儀仗。她以爲他是個低調不喜奢華的人呢。
周恆凝視着她,輕聲道:“我們難得出來遊玩一次,就算擺起儀仗又如何?御史言官也不能說什麼的。”
不過是因爲與她一起出行罷了。
崔可茵道:“一輛馬車,幾個侍衛足夠了。”
她並不是那起子愛慕虛榮的人。
周恆笑了笑,再次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是想在你面前炫耀一下麼?”
愛慕她,所以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所有,一如開屏的雄孔雀,不也是爲了那個“她”麼?
崔可茵便不再說了。
因爲有清道的淨路。所以不多久到了宜華園。車駕在東宮門停下,周恆先走下腳踏,伸手扶崔可茵下車。
清新冷冽的空氣撲面而來。
宜華園有一個極大的湖,名昆明湖,佔了整個園林四分之三的面積。因而氣溫比別的地方要低些。此時湖面結了冰,如一塊璞玉般陳列在兩人面前。
從東宮門走到這裡,手爐早冷了,崔可茵呵着手,笑看面前的昆明湖,和遠處被白雪覆蓋的萬壽山,由衷道:“真美。”
低垂的雲層,白玉般的湖面,知春堤旁的垂柳,讓人如駐足畫中。
這就是美不勝收的宜華園啊。果然名不虛傳呢。
她一雙凍得指尖發紅的小手被周恆一雙溫暖的大手握在掌中,猶如她是他的珍寶。
“我們去萬壽山,從那裡俯瞰宜華園,景色又自不同。”周恆牽了她的手,往由書畫名師繪了一幅幅故事的長廊去。
一幅幅畫,一個個故事,讓崔可茵挪不動腳步。
“這是孟母三遷呢。”崔可茵指着廓上一幅畫道。
周恆只是含笑看她,輕輕“嗯”了一聲,再好看的畫,都沒她美。
走完這條長廊。天色更暗了。
來到萬壽山巔,整個園林盡收眼底,皇權氣概盡顯,讓人連呼吸都放輕了。
崔可茵觀賞良久。直到臉頰凍得冰涼。
“走吧,我們去清晏舫用午膳。”周恆呵着崔可茵冰涼的小手,道:“再不吃點熱食,可要凍壞了。”
崔可茵“嘻嘻”笑着,道:“再看一會兒。”
說話間,只只覺脖子一涼。擡頭一看,雪花飄飄揚揚如柳絮漫無邊際。
“下雪了。”崔可茵幾乎跳了起來。
看她難得露出如此小孩心性,周恆只覺心中一蕩,道:“下雪了,最好看的還是十七孔橋,那可是能與西湖的斷橋殘雪相媲美的美景呢。乖,聽話,我們去清晏舫用午膳,然後去十七孔橋賞雪。”
“這樣啊……”崔可茵有些依依不捨,真想在這兒再多呆一會兒呢。
周恆莫名的有些惆悵,如果這是他的園林,她要天天住在這裡,他也由得她。在她喜歡的地方建個亭子,底下通了地龍,亭子四周再圍上厚厚的帷帳,只留一面可以賞雪,那該多好。
崔可茵感覺到他情緒低落,以爲他不高興了,哄他一般道:“還真的有些餓了呢,我們走吧。”
清晏舫裡早備下午膳,因是太后的御廚,做的飯菜很是可口。
崔可茵每樣都嚐了,讚道:“真是不錯。”
周恆道:“賞。”
御廚過來謝晉王賞時,偷偷擡眼去瞧崔可茵,這位就是未來的晉王妃麼?長得可真好看。
周恆冷哼了一聲,嚇得胖胖的御廚趕緊低頭告退。
崔可茵“咯咯”笑起來,道:“你嚇唬他幹嘛?”
周恆故意板了臉。
崔可茵沒話找話,道:“你以前是不是來過?我瞧你不大欣賞這些景緻呢。”
他一直盯着她看,以爲她不知道麼?
周恆的聲音不知不覺低沉下去:“母妃很喜歡這裡,我小時候,每年夏冬,會隨母妃過來,或是小住,或是當天來回,總是能來的。”
崔可茵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大家都說,衛貴妃當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文宗對她愛到了骨子裡,有好東西都緊着她。
大家又都說,文宗其實想立四皇子周恆,只是文官們一向只重正統。文宗還沒想出讓文官們同意的辦法,衛貴妃便薨了,四皇子真是可惜了。
崔可茵猶豫良久,道:“當年……”
當年文宗皇帝可曾對他許過什麼承諾?
周恆道:“當年,母妃在宮裡算得上橫着走,連她也要靠邊站。她出身低,孃家沒什麼勢力,母妃有父皇撐腰,她大事小事都須與母妃商量,母妃沒點頭,她不敢行。”
“她”是指當年的皇后,現在的太后。
原來太后當年日子這麼難過。
崔可茵不知說什麼好。
周恆道:“其實她一心想要母妃死,母妃卻不懂得收斂。”
所以最終還是死於非命。
“這些年,你可查到什麼線索?”(。)
PS:??天知道,這一章,珂珂真的想寫得甜甜蜜蜜有木有,怎麼會成這樣子呢,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