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走到殿門口的空地,剛好看到太后發飆,喝令身邊的宮人把攔在門口的侍衛捆起來。
那是御林軍,皇帝親軍,沒有皇帝的旨意,誰能對他們動手?哪怕是太后,也不能。
宮人們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太后又連聲呼喝。崔可茵帶來,留在外頭的人興災樂禍看熱鬧。
這都什麼事啊,真沒想到太后變成這個樣子。唐天正搖了搖頭,行禮後離去。
崔振翊板着臉,也行禮離去。
跟着其餘兩人也一併行禮,不置一言離去。
沈淵略躊躇一下,身後兩個同僚腳步一錯,走過去了。等他們轉了個彎,他上前低聲道:“娘娘消消氣。據臣瞭解,謹身殿一向沒有宣召不得進入。您雖是太后,也不能例外。”
再這樣大失儀態鬧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請皇帝到風鳴翠柳,把話攤開了說。就算不能攤開了說,母子之間敘敘親情,緩和緩和關係,也強過這樣鬧騰啊。
太后正是因爲心裡沒底,恐慌像潮水把她淹沒,才使了勁地鬧,指望能拿孝道壓制周恆。只要周恆退一步,她便贏了,以後便能死死拿捏他了。沒想到他耐得住性子由她鬧去。難道他就不怕史官在史書上記下一筆嗎?
“皇上所作所爲,氣死哀家了。”太后話說得強硬,語氣卻已緩和,還向沈淵眨了眨眼。
沈淵收到太后的信號,知道她下不來臺,得有人給她遞梯子,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選擇和她結盟。實是不知正確與否。他輕咳一聲,道:“皇上政事繁忙,無暇他顧,娘娘不妨先回風鳴翠柳。晚上再邀皇上一併用膳,共享天倫。”
太后自清醒後,一想到坐在龍椅上的是情敵之子,難免心浮氣躁。失了從前的鎮定從容。加上週恆從不去向她請安。更讓她不安,做事難免偏激。
沈淵說話間,也向他眨了眨眼。意思很明白。您是太后,皇帝的嫡母,理當他去見你,而不是你自降身份跑到這兒鬧。
太后久在後/宮。這個道理自然是懂的,只不過一時失了從容。沒有自信罷了。
她擺擺手,上前捆人的宮人退下。宮人們都鬆了口氣,總算躲過這難以完成的任務了。她剛要讓容姑姑上前傳話,崔可茵出來了。
崔可茵依然神情無波。走到太后面前行禮,道:“兒媳扶母后迴風鳴翠柳歇息吧。”
太后看着她那張姣好而恬靜的臉,心頭的氣不知怎的。騰騰地往上冒。本來還想好好和周恆說說,這時也改了主意了。沉下臉,道:“你不在安慶宮,來這裡做什麼?”
好象崔可茵纔是那個鬧事的人。
容姑姑大急,忙向沈淵遞去求救的眼神。太后大鬧謹身殿,她怎麼勸也勸不聽,好在沈淵一勸,便勸住了。
崔可茵道:“兒媳聽說綠瑩觸犯母后,被母后關了起來,特地過來請母后開恩,不跟一個女官計較。”
太后一怔,然後大怒:“你是來請我開恩的,還是來向皇上告狀的?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官,值得你堂堂皇后親自過來?你輕重不分,哪能爲後?”
反正崔可茵已經知道她有廢后之心,又何必掖着藏着。
沈清和楊婉兒無法進入謹身殿,迴風鳴翠柳把太后搬來,兩人自然也跟着來了。沈清聽話聽音,一下子聽出太后不喜歡崔可茵這位皇后,很有換一位兒媳的意思,不由兩眼放光。楊婉兒雖然跟太后有姑侄之親,但太蠢,太后不見得會扶她上位。看來,皇后之位,自己是有極大機會的。
崔可茵看都沒看沈清,淡淡道:“母后扣下綠瑩意欲何爲?”
太后冷笑:“一個五品女官膽敢在風鳴翠柳放肆,你居然問哀家意欲何爲?真是有其主必有主婢。她對哀家大不敬,被哀家砍了。”
崔可茵根本不和她做口舌之爭,屈膝行了一禮,一言不發,帶了墨玉和歡喜轉頭就走。
沈淵大驚,低聲道:“娘娘爲何扣了皇后的女官?”
綠瑩是崔可茵的心腹,滿朝文武無人不知。大家都在絞盡腦汁接近她,巴結她,可是她實在不是那麼好巴結的,不貪財,又沒有家人可以誘惑。太后現在失勢,應該從她入手,和崔可茵修好纔是,怎麼能把她關起來?
沈淵再次覺得自己和太后結盟,實是不智,看了小臉發光的女兒一眼,微微嘆了口氣。
太后輕哼一聲,一點沒注意崔可茵往西北方向去了,叫過容姑姑,道:“你去跟皇上說,晚上到風鳴翠柳用膳。”
容姑姑應了,自去與攔在門口的侍衛說。
太后帶了沈清、楊婉兒以及宮人們,像戰勝的母雞,得意洋洋走了。後宮不比西苑,外臣不能入,沈淵只能恭送太后回宮,在空地上發了會兒呆,才轉身出宮。
太后回到風鳴翠柳才知綠瑩和趙嬤嬤等人被崔可茵帶走了。
崔可茵當面好聲好氣和她說,她不僅不放人,還拿婆婆的身份壓人,再次暗示有廢后的意思。崔可茵哪去理她,來到風鳴翠柳,只有一些宮人守着,見皇后來了,哪有不指出關綠瑩等人的所在?
好在太后有所忌憚,沒有把綠瑩等人送到行刑寺,幾人被綁了手腳,關在柴房中。
綠瑩頭上的首飾被風鳴翠柳的粗使宮人趁機搶了,一頭青絲凌亂披散在肩上,一見崔可茵便跪下請罪:“奴婢辦事不力,罪該萬死。”
“起來吧。”崔可茵道:“可受了刑?”
綠瑩回道:“只有趙嬤嬤捱了一巴掌,奴婢倒沒有捱過打。”
崔可茵點點頭。
那拿了綠瑩首飾的宮人怕得不行,跪在院子裡,雙手把首飾高高奉上:“奴婢該死,求娘娘饒命。”
拿了首飾的一共有三人,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一人道:“奴婢豬油蒙了心,求娘娘饒命。”
綠瑩道:“是太后讓她們拿的。”
想必太后想先把周恆拿捏了,再處死她們吧。
自有宮人去把首飾拿回來。
崔可茵道:“罰去漿洗房,沒有本宮的懿旨,不得出漿洗房一步。”
三人磕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