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並非正式的壽宴,女眷這邊還是有十幾桌的樣子,晚宴的人會更多一些。
五娘是趕在午宴之前回來的,可能是因爲將事情都告知了崔姨娘,五孃的面上輕鬆了一些。三娘也沒有問她崔姨娘有什麼打算。
倒是五娘自己主動在用完午膳衆人喝茶的空隙小聲告訴三娘道:“姨娘說這件事情先就當作不知道,就先按着她設計的來,不然的話我們躲得了這一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能躲過下一次了。”
三娘驚訝,難道崔姨娘是打算將計就計倒打一耙麼?
“我已經打發小丫頭去金元寶那裡說了,讓他晚上的時候先照着二姐說的做。”
五娘籲出一口氣:“我早就知道二姐姐這個人面甜心苦,可是我與她並沒有什麼大的冤仇,同胞姐妹她竟然會算計我至此。三姐姐你這次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了吧?以後離着她要遠一些,不然不知道怎麼的就被她算計進去了。”
三娘笑了笑,低頭飲茶。
坐着歇了會兒,孫氏那邊讓甘鬆來傳話說,請諸位夫人小姐移步前面的戲樓裡聽堂會。夫人小姐們聞言無不稱善。
王府的東院那邊有一座戲樓,據說是某一個愛看戲的老祖宗建起來的,建了已經有一些年頭了,平日裡不到大日子也不常用,但是府中每隔個兩三年就會修葺一番,平日裡也會派人去打掃,氣派還是在的。
“我們帶着各府小姐們從東院那邊的角門出去吧,戲樓就在角門前頭不遠。”元娘見夫人們都往二門的方向走,忙對王家的幾個姐們道。
大家見這樣走的話還近一些,便都沒有人反對。於是王家的幾個姐們便領着客人們往東院去了。
元娘是一個很合格的主人,一路上都在給各家的小姐介紹東院的各個院子和亭臺樓閣,花花草草。她性子溫和說話也輕言細語,各家小姐們都喜歡聽她說話,於是她身邊便圍了好些人。
三娘不愛湊熱鬧,就走得慢一些。五娘還有陳思敏,六堂姐,九堂姐與她一撥走着。到了東院中庭的時候三娘聽到從院子裡傳來了和尚們唸經的聲音,不由得朝那邊看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元娘正跟各家小姐們解釋道:“這是大伯母請了清明寺的法師來給老夫人做道場的,因怕擾了大師們唸經,且飲食也要與我們的分開,所以便將道場設在了東院這邊的後頭。”
來的這些閨閣小姐們都是小人精,聞言自然是稱讚王家夫人小姐們都是極有孝心的云云,元娘聽了滿臉的笑意。
六娘見圍着自己身邊轉的人沒有元娘面前的多,有些吃味,便故意大聲說:“是呀,我母親爲了讓和尚們好好唸經,特意開了一個廚房,昨日裡忙了好些時候呢,當家的夫人就是不好做呀。像二伯母就輕鬆多了,祖母都不會安排什麼事情給她做的,今日也是母親見她閒着才讓她去管了大廚房,讓原來管廚房的管事來東院專門管着和尚們的小廚房。”
六娘這話分明是暗指二夫人在家中不管事又不得寵,在這種有外人在咋場合是很有些不合時宜的。
但是她年紀小又是主家因此各家的小姐們互相看了一眼,明白是怎麼回事的都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的笑了笑,不明白的也只是矜持地笑着道了一聲世伯母真是辛苦。
元娘頓了頓,沒有理會六娘,繼續帶着各家的小姐們往前走。只是她也注意了不再讓自己出風頭,反而是將話題引給了二孃和五娘,六娘她們。見氣氛又活躍起來了,便自己漸漸落後幾步與三娘五娘幾個一撥了。
五娘見了很是有些氣鼓鼓小聲道:“搶風頭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真是丟人現眼。”
元娘看了走在一邊的陳思敏和六堂姐,九堂姐,衝着五娘搖了搖頭。
王家的戲樓是一個工字形結構的院子。前後兩座廳堂,中間由穿堂相連接。前面的廳堂面對着庭院,正對着廳堂建有一個大戲臺。戲臺的石基有小孩的身子高,用磚石砌成,呈方形。周圍是紅漆雕花木欄杆,四周立有十二根原型大立柱。
戲臺子上頭還有一個小閣樓,上天花板設有天井,是鬼神戲的時候放置井架轆轤等物用的。
“呀,聽說王家的這座戲樓是整個青城縣裡最大的戲樓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很氣派。”一位小姐驚歎道。
“我曾經跟隨母親去京城的外祖家,那些王公大臣們家的戲樓也沒有這個氣派。”這是明顯帶着恭維的。
六娘和四娘聽着周圍的讚歎聲很是與有榮焉。笑着對各家的小姐們介紹個不停。
三娘這是第一次進來這個院子,但是也不好跟各家的小姐們一樣四處好奇打量,便隨着元娘去了廳堂那邊。這間廳堂很大,容納個一兩百人完全不是問題,此時管家已經派人來將這裡收拾好了,滿屋子的大方几上都擺滿了了瓜果點心,靠牆每隔幾步就立着一個大冰釜,因此外頭雖然已經是烈日當頭,這座廳堂裡卻是涼爽宜人的。
不多會兒,孫氏和幾位看着輩分大一些的老夫人一起坐着軟椅來了。隨侍在她們身邊的自然是媳婦輩的,金氏也恭謹地跟在了孫氏的軟椅旁,因是頂着烈日走過來的,她也走了滿臉的汗。有婆婆在的場合,她是沒有資格喊苦喊累的,只能跟着走過來,軟椅自然是沒有年輕一輩的份兒。不知道這一刻她有沒有羨慕可以不露面的二夫人。
孫氏與幾位老夫人自然是佔據了視野最佳的正中的幾個位子。三娘等晚輩雖然是先到了,卻誰也沒有先坐下,都是等長輩們都坐好了才選了較偏僻的位子坐了。
不一會兒,就有人呈上了戲單子讓孫氏和幾位老夫人點戲,老夫人們相互承讓了一番,最後由孫氏打頭幾人又商量着點了幾齣。
三娘本就對這些不感興趣,離得主座那邊又有一些遠,因此沒有聽聽她們點的是什麼。倒是旁邊桌的小姑娘們相互打探議論着今日的戲。
開場的時候,廳裡馬上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全神貫注地盯着前面的戲臺,這座戲臺不知是怎麼建的,坐在廳裡頭倒是能將戲臺上的戲文聽得清清楚楚的。只是三娘聽不懂而已。
纔開了兩場戲,三娘就看見右邊的迴廊上有個丫頭走來過來最後停在了廳堂右側的山牆旁,三娘又聽了一會兒才起身歉意道:“我去更衣,馬上就回來。”
同桌的幾個女孩子正聽得起勁,陳思敏還一邊聽着一邊輕輕用手在桌上打着拍子,因此引了三孃的話都隨口回了一句,並不在意。
三娘起身帶着白英出了廳堂,往右去了。原本候在山牆下的丫鬟便也躬身跟在了三孃的後面。
這座院子後面是設有淨房的,專供看戲之人方便用的。從此時裡面已經焚了檀香,滿室的的香味。白英進去檢查了一遍並無他人,三娘才進去了。
“小姐,剛剛芳芷院的小丫頭老報說她聽您的吩咐午後一直有留意崔姨娘那邊的動靜,就在剛纔看守芳芷院院門的關婆子偷偷進了崔姨娘的偏院。”原來剛剛進來的人是白果,她見門一被關上立馬就稟道。
“關嬤嬤?”三娘沉吟道。
“小姐,關嬤嬤是柳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翠兒的的娘。”白英輕聲道。
三娘聞言點了點頭,對白果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繼續盯着那邊,有消息立即過來報我。”
白果領命退下了。
“小姐,崔姨娘這是想要做什麼?”白英問道。
三娘知道崔姨娘必定是會有行動了,不想她卻重新用起了這個本來已經決定要廢掉的棋子。
現在崔姨娘母女自然是最擔心,二孃想用那件壽禮做文章。因此想必是想要讓翠兒幫忙留意那件壽禮的下落,看來崔姨娘安插在柳氏身邊的探子就屬這個翠兒最接近柳氏了。
三娘笑了笑:“已經被她拋棄的棋子哪裡有那麼容易又讓她撿回去用的,好事都讓她佔盡了不成。”
不知道崔姨娘知不知道她的這步棋已經暴露了呢。當初她將那鐲子給紅綃的時候也只是想着先埋個伏筆好以後用荷風院的人來給她頂缸,但是她一定沒有料到翠兒會在短短兩天之內就暴露了。
三娘與白英從淨房裡出來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看到原本立在廊下的丫鬟婆子很有些忙亂起來。
“怎麼回事?這麼急急燥燥的?”白英拉住了一個小丫頭問道。
“外頭傳來話說禮親王來了,太老爺和老爺們都去接待了,管事讓我們這邊調幾個人過去伺候。”那小丫鬟說完,朝着三娘匆匆行了一個禮就疾步往外走。
禮親王?三娘頓了頓,上次聽宣韶說禮親王來了濟南府,不想今日竟是到了王家來了。
“小姐,禮親王來了,宣公子會不會也來了?”白英小聲道。
三娘想着,這到是極有可能的,上次請求宣韶幫忙查祠堂婆子的事情之後也一直沒有過聯繫,不知道有消息了沒有。今日他若是也來了的話定會找機會來給她遞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