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的速度很快,只是當看到端菜出來的是林安時慕槿歌有些意外。
她知道,林安是霍慬琛在暗處的眼睛,而且常年在國外替他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就是之前她出事後背叫回來親自保護了她一段時間,可後來周偉明的勢力漸漸被瓦解,而那邊的事情好像有了進展,這才離開。
怎麼人卻在這裡?
不過,她總算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覺得那個女人有些眼熟了。
林安眉眼間跟方纔的中年女人很有些想象。
“這是林安的家。”在慕槿歌望過來時,霍慬琛主動替她解惑。
“伯母的手藝很好,以前在老家就是開餐館的,後來一場大火燒燬了一切,就搬到這邊來了。”
所以她身上那些傷就是大火所致。
懷孕過後,似乎特別容易有所感觸,聽到這些免不得情緒有些波動。
想着林伯母離開前一瘸一拐走路的姿勢,想必不能說話也是源於那場大火。
天災熱火最是讓人無奈。
而那場大火併非天災,而是人禍。
是有人想要斬草除根。
提及過去,林安的情緒波動並不大,這些年在暗處爲霍慬琛做事,鮮少再有什麼可以讓他產生情緒。
兒時他目睹大火肆虐他的家,他看着奶奶將他後背燃着火將他抱出來,卻在臨出門時被塌下的房樑壓在大火裡。
他目睹過母親被燒得皮開肉綻,甚至還能聞到那燒焦後的糊味,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家就那麼被大火傾覆。
經歷過生死,也目睹過生死,早就練就了他的金鋼之軀。
後來,如果不是老闆,他們一家早已經不復存在。
不遠處中年婦女正站在那裡,遠遠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那些疤痕似乎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朝自己走來的林安,在靠近時伸出手,無聲的握住。
慕槿歌看不到林安的神情,可她卻能肯定,這個鐵骨冷酷的男人,現在一定有着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眼神。
她經歷過目睹至親失去的痛苦,所以她更能體會如若還在那種珍惜。
對於過去,大家似乎也不願多提,提及那場大火慕槿歌也能感受到霍慬琛言語裡極力壓抑的陰鷙。
她知道那場大火併不如他們所說的這般簡單。
本是出來放鬆的,不願被過去輕擾,慕槿歌尋了個其他話題,大家似乎也顧忌她孕婦身份,不再提及那些血腥過往。
一頓午餐下來,慕槿歌這一頓吃得尤其的多,她靠着椅背,舒服的撫着肚子。
見她胃口不錯,霍慬琛陰鷙的眉眼也柔和了下來。
就連陸青青一掃先前的不快,勾着嘴角,滿足的打了個嗝後開口,“我都不知道這裡還有個這麼好的地方。下次帶陸皓陽過來。”
說着,她突然起身跑到一直坐在廊下看着遠方的中年婦女身邊,乖巧的喚了聲伯母后問:“伯母,我以後可不可以帶陸皓陽過來嚐嚐您的手藝?”
“哦,陸皓陽就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很快,她意識到中年婦女可能不認識陸皓陽,又連忙解釋。
簡凝看着眼前乖巧精緻的女孩,嘴角勾了勾,比劃了個動作,卻在目睹她眼底的困惑後點頭。
甚至擡手過去拉着她的手,有些怯怯的撫了撫。
她的手很暖,不同於常人的平滑,很是粗糙。
褶皺很深,不去看也知道必定也是燒傷留下的疤。
沒有害怕,在一般女孩看到這樣一個滿身燒傷的女人後都會本能的抗拒,但陸青青卻在女人親暱的舉動下輕輕一笑,“伯母,你真好。”
很簡單的一句話誇讚,卻莫名的讓女人紅了眼眶,然後陸青青就看到女人眼角有淚珠凝聚。
她嚇壞了,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有些慌的開口,“哎,伯母,您……我……”
都說經歷過痛苦的人都會留下心理創傷,陸青青爲此還注意了,可沒想到還是弄哭了人家。
本能的轉身看向身後,求救的目光更是自然的落在楚崬蓮身上。
小時候,每次遇到麻煩她第一想到的不是陸皓陽,而是這個什麼事情都能解決的男人。
不知何時楚崬蓮已經過來了,他望着情緒有些激動,撇開臉默默拭去眼淚的女人,擡手揉了揉陸青青的發頂,“伯母是高興你喜歡她做的菜。”
哪有高興到流淚的。而且她方纔明明在她身上看到的哀傷。
只是哀傷什麼?
慕槿歌似乎也感覺到有些凝重的氣氛,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霍慬琛。
“林安本還有個妹妹,也在那場大火裡喪生了。”
慕槿歌倏然瞪大了雙眸,眼底顫顫的。
原來如此。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那根女孩每次撒嬌都喜歡對簡凝說:“媽媽,你真好。”
倆人也過去,簡凝也調整好了情緒,適逢林安提着個籃子出來,霍慬琛本就暗沉的眸越發深諳。
“槿歌,你讓青青陪你四處走走。”霍慬琛轉身替她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又攏了攏風衣領口。
慕槿歌點頭,目光看了眼林安手裡的籃子,沒有多問。
“你陪槿歌,我跟三哥還有點事情。”
陸青青看着此刻情緒也有些不對勁的楚崬蓮,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慕槿歌與靳瑤瑤看着他們繞過滿園薔薇花往海邊走去。
陸青青拉着慕槿歌,兩人就在院子裡,她牽着的力道有些緊,木管也有些恍惚,“三嫂,我總感覺三三哥今天帶我們來這裡不僅僅只是吃飯而已。”
陸青青都能感覺到,慕槿歌又怎麼會不清楚。
只是她不說,許多事情他不願意告訴自己從來都有他的理由,她只要知道這些事不會讓他受傷就好。
霍慬琛他們來到海邊,林安打開籃子,裡面擺放着一瓶酒和幾道菜,而方纔修剪薔薇的老人手中不知何時拿了三根香和兩隻蠟燭。
挑個有石頭擋風的地方點燃香河蠟燭,楚崬蓮等人相繼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
而老人家則拿過酒,灑在沙灘上。
一行五人誰都沒有說話,簡凝看着大海,風沙模糊了視線。
林安則跪下之後沒有起來。
每個人的神情都帶着凝重。
“林叔,我一定會查明當年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