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苡寧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心急如焚,摸出手機打了安瑞的電話,話筒傳來的是客服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一打再打,聽到的依舊是客服機械的聲音。
安苡寧急的緊握着手機,心想,他們剛出去,一定能追的上的。
打開手機,點開購票的app,想要購買前往t市的動車票,結果頁面顯示當天的票已經全部售完。
這個節奏,安苡寧快要抓狂了,想到自己開車去,結果卻發現自己的車早就被賣掉了。
醫院大門口,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髮,微白的臉色,單薄的身子,站在風中的安苡寧顯得那麼的無助。
她咬着脣,伸手抓了抓頭髮,微微仰頭看着天空,沉沉的嘆出一口氣。
爸,您是在怪我麼?就連走的都不告訴我一聲。
安苡甯越想越難過,眼眶中開始泛着霧水,咬着雙脣的力道也越發的深了。
“寧寧…”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記熟悉的男音。
安苡寧聽到有人在叫她,眨了眨眼,想要收拾情緒,只是,已經來不及了,雲天景和雲正宇夫婦還有云老太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來不及收拾的情緒和表情就這樣顯露在他們的面前。
看着安苡寧紅紅的眼圈還有傷心的表情,雲天景原本高興的臉頓時僵在臉上,半響才恢復正常的模樣。
“進去吧,外面風大,別再讓沙子掉眼睛裡面去了。”雲天景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往裡面走。
身後的三人見此,相視了一眼之後也跟着走進去。
沒有走幾步,安苡寧便頓住了。
雲天景不解的看着她“聽說安叔叔醒了,走吧,一起上去。”
安苡寧看着雲老太及雲正宇夫婦,最後目光才落在雲天景的身上,“我爸已經轉去t市了,我也是剛剛知道的。”
說罷,她微微的垂眸,不想讓他們看見她眼中的淚意。
雲家四人均是一怔,最後目光落在安苡寧手上的保溫盒,心下了然。
原來,她眼睛紅紅的是來醫院的時候發先安德已經不在了,所以才這麼傷心的。可是,他們不明白,爲什麼安德轉院不告訴安苡寧?
“寧寧,先跟奶奶回家吧,等明兒我們在去t市也不遲。”雲老太上前握着她的手,發現她的手一片涼意的時候,忍不住關心道,“手這麼冰,先上車吧,這裡風大,別生病了。”
說罷,雲老太也不管安苡寧答不答應,就拉着她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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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客廳,秦老,秦墨,榮崢及秦雲容和秦雲卿坐在沙發上,面色一片愁容,而秦老的反應比較明顯。
他一臉自責的拿着柺杖戳着地板,一雙眼睛滿是憂色。
“老九,等他們到了t市,你讓人在那邊找幾個專家候着,他剛醒來不久,病情還不穩定,今天這麼激動,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說罷,秦老低低的嘆了一個哎字。
想起安德的話語,秦老的心裡不好受。
秦墨黑眸一暗,薄脣輕扯,“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打電話讓人安排了。”
“恩。”秦老點頭,“安爸爸說的沒有錯,老吳出自我們秦家,我們多少是有責任的,可是你跟….”
秦老看着秦墨,後面的話卻說不下去了。
安德的話,是讓兩個孩子到此爲止。
因爲老吳,他們兩家人生了嫌隙,現在更是讓兩個孩子的緣分就此斷掉,頓時,老爺子自責不已。
秦墨眯了眯眸子,臉色冷沉。
腦中閃過她發的信息,相見不如懷念,這一句,讓他的心頓時佈滿了酸澀。
榮崢看着他們,面上也是一片正色,“安叔叔轉院的事情,小嬸嬸好像不知道。”
安叔叔什麼意思?
是不希望女兒擋在中間難做,所以撇開她,自己偷偷轉院,只不過在這之前,他遇到了他們,是這樣嗎?
事情越來越嚴重了,他頭疼的甩了甩頭。
秦墨的臉色更是繃着,輪廓更線條分明瞭。
秦老擡眼看着榮崢,“你的意思,這事兒寧寧可能不知道,安爸爸轉院實則是計劃好的,只不過在出院前恰巧碰到我們?”
如果真是這樣,以安德的性子,定是真的怪罪於他們秦家了。
自己偷偷轉院不告訴女兒,是不想她在中間難做。只是,他難道就沒有想到,如果自己的女兒知道了又會是什麼感受?
榮崢點了點頭。
秦雲卿看着大家的臉色,自己心裡也好不受,原本是高興的事情,現在變得跟仇人似的。
“爸,秦墨,你們也別多想了,安爸爸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等他好了之後,可能會改變現在這個想法也說不定。”
聽言,秦雲容忍不住插話,“站在安家的角度上,其他人可能會想的明白,但對於安德本人,不一定。”
畢竟,他是受害者。
秦墨沉着臉,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上了樓。
見此,其他人都面面相覷,榮崢則是跟了上去。
房間內,秦墨抽着煙,站在窗口,頭上籠罩着撥不開的黑霧。
“九叔…”榮崢站在門口,低低的叫了一聲。
秦墨微微仰着頭,吐着菸圈,眼睛裡有些紅。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看着秦墨高大卻顯得落寞淒涼的背影,榮崢低低的出聲,“九叔,你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她的錯。”他壓抑的吞了吞口水,“如果有錯,也只是命運捉人。”
老爺子沒有指使什麼,也沒有任何動機,可是吳叔的死,卻讓秦家背了這個債。
“宮鈺那邊查到了一些,當年發生了一起車禍,而那輛車上有兩個婦女帶着孩子,很不巧的是,當時兩人的孩子都被衝散了,是不是報錯了還是發生了別的什麼,目前暫且不清楚。”
時間太過於久遠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很多東西根本就沒有記錄,不像現在,案發現場都有人錄像拍照,查起來很費力不說,到底有沒有結果還是個未知數。
“另一個婦女哪裡人,姓什麼,叫什麼名字,暫且未查到。”
說到這裡,秦墨掐斷了煙,轉頭看着他,“先別說了,她電話不通,你叫人查一查,注意她那邊的情況。”
榮崢張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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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人民醫院
安德躺在病窗上,一臉的抑鬱,心情很低落。
“爸,你別難過了。其實我們這樣做,姐也會難受的,說不定她現在躲在角落裡哭着呢。”
來t市的路上,安瑞的心裡也是各種不安的。
只是,人都來了,他也只能咬咬牙的堅持了,到現在他還不敢開機,就是怕安苡寧打電話過來。
安德聽言,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今晚你給她打電話吧,說我很好,不要讓她過來了。”
安瑞皺了皺眉頭,“爸,姐什麼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你這樣做她反而更胡思亂想,既然我們都已經到了這裡,你就跟她明說了吧。”
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子拖着,只會更痛苦。
安德動了動脣,想說話,卻發現喉嚨乾澀的慌,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他要怎麼說,又如何說?
還是,他也要做一個壞人,對自己女兒說,你跟秦墨分手吧?
可是,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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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家
安苡寧和雲家四口坐在餐桌上,精神有些恍惚,食不知味的嚼着菜。
“寧寧,看你這幾天瘦的,多吃點…”雲老太把菜夾到了她的碗中,“吃完飯,洗個熱水澡,今晚好好睡個覺,明兒我門一起去t市。”
雲老太的話落音,唐疏影也夾菜給她,“看你臉色蒼白,多吃點這個,補血的。”
安苡寧看着碗中堆成小山的菜,微微皺了眉頭,繼而夾了一塊給雲天景,“哥,這個好吃,你也一起吃吧。”
默默吃着飯的雲天景看着碗中多出來的一塊雞翅膀,嘴角一扯,“你多吃些,不要怕發胖。”
安苡寧點點頭,然後看向雲老太和唐疏影,“奶奶,乾媽,我自己來就好了,太多了我吃不完。”
聽言,雲老太雙眼一瞪,“我覺得你上輩子是貓來着,肚子就那麼點大。”
提到肚子,安苡寧目光垂下,看着自己平平的小腹,神色也跟着複雜起來。
如果真的有了,那麼她現在這樣是對孩子的不負責,更是對自己的不負責,如果沒有,那麼她就是在虐待自己的胃。
不管哪一樣,她都要好好的。
吃完飯,安苡寧聽話的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沒多久,安瑞的電話來了。
“姐,你,你…”
電話裡頭,安瑞結巴了,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安苡寧聽言,深吸了一口氣,“爸還好嗎?醫生怎麼說?”
“一切都好。”安瑞摸了摸頭,“姐,你別怪爸,爸不想讓你爲難。”
“不想讓我爲難就揹着我轉院,難道這樣之後我就不難過了嗎?”說及此,安苡寧有些激動,“安瑞,你門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安瑞面色一慌,說話更是結巴,“沒,沒有…”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了,安苡寧撥過去,卻被安瑞快速的掛斷,再打還是一樣。
安瑞此舉,更讓安苡寧確定,安德是有事情瞞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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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苡寧睡的不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頂着一雙熊貓眼,看的雲老太皺了皺眉眉頭,上車的時候,硬是讓她在後座躺着。
中午的時候,雲家四人和安苡寧抵達了t市的人民醫院,安瑞出來迎接的時候,面色有些不自然。
安苡寧只是瞪了他一眼,便叫他帶路了。
病房內,安德看見安苡寧和雲家的人來,想要起身,卻被雲正宇衝過去按住了,“躺着躺着…”
雲老太見此,心裡有些唏噓,“說起來我們也是親戚了,你就別那麼見外啦,躺着說話便好。”
聽言,安德沒有在動,看着他們四人,道,“說起來真是不好意思,本該是我見你們的,現在反倒是你們來看我了。”
沒有想到,兩家人見面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誰見誰不重要了,只希望你能早日康復。”雲老太看着他,“安爸爸,這件事兒你打算怎麼做?”
話一出,安苡寧的目光投向安德。
安德面色一僵,動了動脣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病房內,因爲雲老太這麼一問,氣氛有些微妙。
“別怪我老太婆多嘴,我在這裡也不是爲誰說話,這事兒你過後自己想想吧,兩家人走到今天,最爲難的還是孩子。”許久,雲老太又開口了。
安德還是不說話,一臉的糾結。
雲老太的話,他又怎麼會不懂?
只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是不可能的,而他也是做不到的。
許久,安德開口了,“雲老夫人,下午你們回去的時候順便也帶寧寧回去吧,我這邊也沒有她什麼事兒了,還是讓她回去上班吧。請了這麼多天的假了,領導肯定不高興的。”
話一出,不出聲的安苡寧叫了起來,“爸…”
安瑞站在一旁也跟着皺眉頭。
姐姐請假照顧爸爸是孝心,怎麼爸爸一副不想見姐姐的樣子?
難道爸爸除了不想讓姐姐知道他和秦家的人碰面的事情外,還有別的事情也不想讓姐知道?
要真是這樣,安瑞頓覺得心裡一片煩亂。
雲家的人也皺了眉頭,安爸爸這是在送客了呢。
“讓你回去你就回去,那麼久不上班是想讓領導炒你魷魚嗎?”安德的面色忽然沉了下來,一臉的嚴厲,“職場如戰場,沒有什麼是爲你虛位以待的。我現在病情已經穩定,有安瑞照顧就好了,你若是真的孝心,就給我回去好好上班,別因爲這些事情白白錯失了你辛辛苦苦得來的位置。”
安苡寧心口堵着一股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就那麼定定的看着安德。
許久,她忍不住,轉身,沉沉的吐出一口氣,心裡還是難受的慌。
如果爸爸什麼都沒有說,他病情穩定了她自然會回去上班,只是他剛醒來就叫自己回去上班,然後轉院了也不告訴她,這樣子,她又怎麼能乖乖聽話的上班?
最後,幾個人在病房內一起吃了晚飯,雲家的人上了車,安苡寧自是不肯走的。
“爸,我要留下來,你這樣子我不放心。“
安德板起了臉,“留下來做什麼,你又不是醫生,不會看病不會打針,就連我小便上洗手間你都幫不上忙,你說你留下來有什麼用,還不如回去上班。”
“爸…”安苡寧難過的叫了起來,“這些我是幫不上忙,但是我可以陪你聊聊天,給你削果啊。”
“跟你我沒有什麼好聊的,果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我還是那句話,你回去上班吧?”
安苡寧忽然臉色一變,目光也變得犀利起來,“爸,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我讓你回去上班是爲你好。”安德有些心虛,強裝着樣子,“你要是不回去上班,以後就別叫我爸了。“
聽言,安苡寧渾身一顫,臉色微微蒼白,喉嚨裡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就連咽口水也覺得艱難。
轉身,她邁着沉重的步伐,下了樓,坐到車上的時候,她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乾了一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很差。
安苡寧走後,安瑞皺着臉看着安德,“爸,姐也是一片孝心,你又何必如此呢?”
明明可以解釋清楚,最後卻變成了這樣。
安德瞪着他,“我不這樣做,她會回去?我這是爲她好,如果她在普通的公司,她請三個月我都沒意見。”
偏偏,她在的是a城最好的公司。
當年,女兒被學校破格錄取的時候,他知道她是多麼的高興和激動。畢業後摸索爬滾了三年,好不容易在公司佔了一席之地,他不想她因爲自己而暫停追求喜歡的事業。
自古忠孝兩全,如果她今天孝了,明天也許就餓肚子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設計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他不能因此而剝奪了女兒的人生追求。
如今,她和秦墨也許是不可能了,那麼他更不想女兒在沒有了愛情的同時連工作都沒有了,那樣的話太悽慘了,他怕她受不了。
他今天的話是重了,但他不後悔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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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苡寧回了a城,住在雲家,但她沒有直接回去上班,而是在雲家把她負責的私人訂製完善起來。
而安德這邊,清靜了幾日之後,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病房內,張麗梅一身名牌加身,手上帶着名包名錶,腳踩高跟鞋,脖子上掛着珍珠項鍊,看起來一副貴婦的打扮,可是這些東西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
她的身側,站着黃瑩瑩,打扮的很公主,手裡拿着最新款的iphone手機,笑容真天真,但胸前的兩坨肉卻把她的天真給出賣了。
幾日不見,母女兩搖身一變,那裡是前段來a城狼狽不堪的樣子?
這打扮,怎麼看都是土豪啊。
“你來幹什麼?”
病窗上的安德看見張麗梅和黃瑩瑩,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一雙眼睛滿含着惡狠狠的怒意和不歡迎。
這女人,是怎麼知道他住院的。
這事兒,他連安年華都沒有告訴,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這纔多久,她的衣着打扮簡直就是變了一個人,安德當下就以爲這女人肯定是趁着黃老闆病了的時候,把家裡面的錢用來敗家了。
張麗梅自以爲風情萬種的笑着,雙手環胸,一扭一扭的走到安德的窗前,“我看了新聞,聽說你被撞了,所以過來看看。”
現在看來,他的傷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輕一些。
黃瑩瑩見自己的老媽說話,也跟着附和,“叔叔,我媽很擔心你的。”
聽言,安德一陣冷笑,“張麗梅你就省省吧,別在這裡噁心我了,趕緊給我滾出去。”
別人會擔心她,張麗梅都不會擔心他,這句話說的連鬼都不信,那麼他又怎麼能相信呢?
“叔叔,你怎麼能這麼說媽媽呢,她真是的擔心你的,不然我們也不會來醫院看你了。”
這話,安德不耐煩了,神色也有些激動,“出去,這裡不歡迎你們,給我出去。”
張麗梅難的沒有生氣,伸手撫弄自己脖子的項鍊,“安德,怎麼說我也是你前妻,你一雙女兒的媽,我好心來看你,你卻如此不識好歹。”
“呸…”安德激動的撐起了身子,目瞪着她們,“還不滾,非要我轟你們出去嗎?”
“哈哈…”忽然,張麗梅大笑了起來,緊接着臉色變成了濃濃的嘲諷,“安德,別以爲你的事兒我們不知道,怎麼,被撞成這樣子,秦家不賠償你精神損失費和醫藥費嗎,還是你不僅被撞了,就連女兒的婚事都黃了?”
這話,無疑戳到了安德的痛處,此刻的他被刺激的面色潮紅,臉上的青筋暴起,安德起身,操起*頭的杯子狠狠地朝張麗梅母子砸去。
“嘭”“哐啷”,杯子砸不中他們,卻砸到了牆壁上,頓時碎片紛飛,而安德因爲情緒太過於激動,整個人猛地咳了起來。
正當這時,安瑞提着水果回來,看到張麗梅母子的時候,立即沒有好臉色。
“你們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們,滾,立即給我滾。”安瑞進來,毫不客氣的將張麗梅母子往外面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