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的厭惡越積越濃,莫說請大夫,滇陽王妃只想拔下頭上的金簪再在她那張臉上戳幾下,讓她不分場合的渾說。
只是忽的腦中電光一閃,她眼底掠過一抹冷笑。
“這個時候了,請大夫自然是又要打擾那邊,我們住在人家府邸,到底不是太方便,更何況,今兒已經爲了珺兒請了兩遭大夫,再請,只怕赤南侯府的人就要嫌我們多事了。”
“今兒珺兒腹痛請大夫,阿青就已經不大高興,這個時候,再爲你們請大夫,她不說你們是當真需要,還當我是在故意給她尋事,且先忍忍吧。”
滿口無奈,只將矛頭引到顧玉青那裡。
那丫鬟聞言,果然怒火被挑起,“王妃,奴婢兩個被打死是小,您可是顧大小姐的親姑祖母,她打的是奴婢兩個,傷的可是您的體面。您難道就這樣算了?”
“在滇陽王府,您可是說一不二雷厲風行,何時受過這等委屈,現如今,竟就被她一個小輩欺負?”
“青鸞是小姐跟前的貼身丫鬟,一言一行代表着小姐,顧大小姐對青鸞毫不留情,又是板子又是張嘴的,您也見了,青鸞都被打成什麼樣了,若是再不醫治,她難道就不怕從赤南侯府擡個死人出去讓人笑話!”
知道滇陽王妃最疼陸婉珺,那丫鬟着重強調青鸞。
丫鬟語落,滇陽王妃陰暗的眼底一縷精光閃過,“你說什麼?”
丫鬟便憤憤道:“奴婢說,她顧大小姐就不怕真的把青鸞打死?她縱然再有理,可天大的理大不過一個孝字,天大的理大不過人命,更何況,咱們是登門做客,她憑什麼就教訓咱們滇陽王府的人,還動手將人打個半死!”
“現在,青鸞高燒不退,她若還不給醫治,她就不怕青鸞死了,她落個刻薄長輩的惡名!縱然陛下聖旨賜婚給四殿下,怕是四殿下也不會喜歡這樣惡毒的女子。”
因爲今天受了顧玉青的氣,臉頰又被打的稀爛,這丫鬟心頭,對顧玉青恨到極致。
她的容貌,在滇陽王妃帶來京都的一衆丫鬟中,算是頂尖的。
可顧玉青今日一頓掌嘴,她這張臉,必定是要落疤的。
到時候,這樣的臉蛋還如何跟着珺小姐出閣。
只要一想到自己一輩子前途都被顧玉青給毀了,這丫鬟只想將顧玉青生吞活剝。
一番話說的,雙眼冒火。
滇陽王妃卻是面上眼底的陰暗漸漸褪去。
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青鸞可是被顧玉青當衆責打的,若是鬧出人命,就算顧玉青死令壓制住,可到底紙包不住火,再說,明日就是宮宴,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到時候,只要紅着眼睛往太后跟前告上一狀。
不僅奪了赤南侯府的中饋不再話下,只怕顧玉青和蕭煜的婚事也要搖上三搖了。
如此,珺兒的機會,就愈發大了幾分。
滇陽王府想要再續榮華富貴,靠府中男丁的仕途之路是無果了,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珺兒的婚事。
能給滇陽王府潑天富貴的,除了皇權,別無他法。
珺兒只有嫁給蕭煜,纔是唯一讓滇陽王府不敗落的法子。
嫁給蕭煜,那就是未來的皇后!
心思一定,滇陽王妃立刻道:“你和青鸞都是我一手調教的,她打你們,我只當她打珺兒一樣心裡難受,你且放心回去照顧青鸞,我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必定讓顧玉青給請了大夫來!”
丫鬟聞言謝恩告退。
待她一走,滇陽王妃轉頭看向青梅。
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青梅頓時身子一抖,屈膝跪下去,“王妃有何吩咐。”
滇陽王妃凝着青梅,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沉默半晌,道:“你們兩個,都是我屋裡最爲得意稱心的兩個丫鬟,可如今,纔到赤南侯府,她就不分輕重緩急,惹怒了阿青。”
“阿青再多的不是,那也是赤南侯府的主人,她連這個道理也不懂,今日的這頓打,可見是白受了。”
“從今兒起,我這屋裡,便只有你一個人了,你一貫沉着冷靜,又是個細心的,日後做事,切不可毛躁,更不可妄自去招惹赤南侯府的人。”
青梅聽得,頓時如有冰水從頭而降,澆灌全身,寒氣由內而外,逼得她瑟瑟發抖。
她一向知道,王妃是個心狠手辣的,卻從未想過,她對跟前人,竟然也如此絕情。
忍着滿腔情緒,點頭應諾,“奴婢定當小心謹慎。”
滇陽王妃眼見她面上沒有浮出輕狂的欣喜,心頭不由暗歎她有城府,滿意的點點頭,嘆出一口氣,道:“等半柱香,你過去告訴她們,只說顧大小姐不肯請大夫,讓等到天亮!”
青梅點頭應諾,心頭如五雷齊轟。
青鸞她們可是滇陽王府的家生子,從小跟在王妃跟前,這麼多年的情分,王妃竟是說斷就要斷,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如此薄涼待她們,將來,輪到她自己,怕是也未必有什麼好下場。
跟着顧玉青如何,還是未知,可跟着王妃……有青鸞她們兩個做例子,她已經看到自己的結果。
她還沒有自以爲是到以爲自己命比青鸞好的地步。
所有人,不過都是王妃手裡的棋子罷了。
婉珺小姐是王妃一手調教長大的,沒有王妃的城府和心機,可論很辣刁鑽,卻是勝過王妃百倍。
更何況,今日青鸞才被顧大小姐打了板子。
婉珺小姐卻是連探望都沒有探望她,就同王妃一同出門,一走就是一下午,回來之時,滿面歡喜。
根本就沒有把青鸞放在心上。
對青鸞如此,將來對她,就更不必說。
越想心越寒,方纔還一陣猶疑究竟要不要投靠顧玉青,此刻,青梅卻是決心已定,不再動搖。
滇陽王妃眼見自己的話說完,青梅卻無半點表情,不由疑惑,“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青梅垂眸低頭,恭敬道:“奴婢只知道,奴婢用心執行王妃的吩咐就是,至於旁的,不是奴婢該想的。”
王妃頓時心頭大讚,“你是個知進退輕重的。方纔你說有話要說,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