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茜聞言,心下略略踏實。
欣貴人的六公主還指望此事來獲救呢,想來她也不敢不盡力。
鬆下一口氣,羅茜轉身去沐浴。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便格外難熬。
終是盼到了夜裡的第一場哭靈。
心神不定的跪完靈,羅茜懷着一顆突突直跳的心,尋到蕭煜。
“殿下。”柔聲細語,低低一福,素白的燈籠照的她精心修飾過的妝容越發流光溢彩顧盼生輝。
蕭煜正要同刑部尚書陶曄並肩離開,忽的聽到這一聲喚,當即腳下步子一頓,回過頭去,“羅小姐?有事嗎?”
羅茜羽睫撲閃,面上帶着無法遮掩的焦灼,朝陶曄提防的看過一眼,“還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此時,剛剛跪靈結束,朝臣命婦正是四下散開歇息之時,人來人往,不由朝他們的方向看。
陶曄一副耳朵聾掉的樣子,立在蕭煜身後,一動不動。
蕭煜側臉看了陶曄一眼,轉頭對上羅茜,“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便是。”
羅茜惴惴不安又看陶曄一眼。
剛要啓脣,陶曄便道:“羅小姐一個勁兒的看我做什麼?莫非是瞧上我了?我可事先說明哈,我陶曄一輩子不娶,你死了這條心吧。”
羅茜一張嫩臉,登時就綠了。
都說陶曄說話噎人,今兒她算是領教了。
“陶大人誤會了,我是有要事秘報四殿下,陶大人在場,我實在不方便說,還請陶大人迴避。”面對陶曄的耿直,羅茜只好柔柔弱弱的和他一起耿直。
平常閨閣小姐,被他這樣一說,早就眼淚出來了,她卻還能繃得住立在這裡。
陶曄不由深深看了羅茜一眼,心下唏噓:倒是個不一般的!
羅茜語落,陶曄一臉忠心耿耿的樣子,看向蕭煜,“殿下,臣迴避不?”
說的氣吞山河,中氣十足。
登時引來行人紛紛側目。
羅茜頓時……
她引了蕭煜去一側無人處說話,雖說要當着衆目睽睽之下,可卻不欲讓人知道,是她引了蕭煜去,反正是兩人同行,她雖蕭煜之後,她完全可以做出,是蕭煜引了她去的樣子。
可被陶曄這麼一嚷……
真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捏着絲帕,羅茜低垂的眼底便生出惱恨,同時提心吊膽,萬一蕭煜說不必迴避,她又要再非口舌,耽擱時間。
雖不怕費口舌,也有十足的把握引了蕭煜走到無人處,可時間寶貴啊。
她的機會不多,只有兩次跪靈之間這點歇息之暇。
正揪心,就聽得蕭煜嗓音沙啞道:“你且在這裡等我,那件事,我們一會再說。”
這話,明顯是吩咐陶曄。
羅茜眼眸低垂,一顆心徹底踏實。
蕭煜提腳朝前而走,羅茜緊緊跟上。
剛走不到兩步,背後就傳來陶曄聲似洪鐘的聲音,“既然羅小姐有事非要秘密稟報殿下,那臣就在此候着殿下。”
羅茜頓時只覺脊樑骨被人狠狠用皮鞭一抽。
陶曄這大嗓門一嚷,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引了蕭煜離開。
這個該死的……我是撅了你家祖墳了嗎,你壞我好事!
羅茜一面低垂着頭跟在蕭煜後面走,一面心頭將陶曄家上上下下罵個遍。
開頭便不順利,羅茜本就突突打鼓的心,越發懸到嗓子眼,也越發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蕭煜。
行至一株千年古樹旁,蕭煜步子一頓,轉身對向羅茜,嗓子沙啞幾乎不變真聲,道:“這裡左右無人,你有何事要稟?”
語氣嚴肅,神情認真。
瞧着蕭煜俊逸的面孔,羅茜臉頰飛燙,低低說道:“……”
她聲音極小,蕭煜聽不清,便道:“這裡無人,你不必如此小心,大點聲無妨?可是什麼要緊之事?”
羅茜便環顧四周一眼,瞧見不遠處有人朝她們望過來,收了目光,緊緊捏了絲帕,朝蕭煜靠近一步,仰頭看蕭煜。
迎上羅茜水欲語還休的雙目,蕭煜眉目微凝,“到底何事?”低頭看她。
這個動作,羅茜早就在家練習了無數次,若是角度恰當,從她背後看來,便像是蕭煜在索吻。
“殿下伸手,臣女有一物要交給殿下。”羅茜滿目含情,說道。
蕭煜蹙眉遲疑,猶豫一瞬,帶着滿眼狐疑,終究還是伸出手。
羅茜手拈絲帕,素手微翻,不及蕭煜反應,就見月光下,羅茜手中一根閃着鋥亮光澤的銀針直刺他掌心。
及至蕭煜反應過來,那銀針已經刺入,蕭煜錯愕震驚間,只覺渾身一麻,綿軟無力,眼前一黑,朝着羅茜便一頭栽倒過去。
羅茜瘦弱的身子當即扶住蕭煜,與此同時,兩個小內侍自樹影暗處出來,左右扶了蕭煜,直朝靈堂偏殿而去,羅茜一臉凝重,緊緊跟在後面。
此時跪靈的朝臣命婦已經各自回到自己的歇息之處,有人一眼瞥到蕭煜被內侍攙扶直朝偏殿而去,而羅茜緊隨其後,不免訝異。
“四殿下之前本就有傷,此次守靈,又是哀痛欲絕,這身子,難免撐不住。”齊妃覷着遠行入偏殿的人影兒,在人羣中不高不低說道:“怎麼兵部尚書羅大人的女兒,也跟着去了偏殿?”
齊妃此言一出,欣貴人頓時心頭一跳,心下納罕,怎麼齊妃的話,和先前說定的不同。
爲了要挾慧貴妃,此事不是該秘而不宣?
齊妃如此一說,豈不是已經惹得衆人猜測紛紛?
齊妃到底什麼意思?
欣貴人滿心不安,朝齊妃看過去。
齊妃卻是連看都沒有看欣貴人一眼,待到羅茜她們入了偏殿大約幾盞茶的功夫,便猛地起身,“不行,羅尚書的女兒乃未出閣之女,四殿下又操勞過度,這難免……”
話說及此,忽的一頓。
可就算她不說,大家也能知道這話裡的意思是何。
欣貴人登時一臉素白,腦子轟的一聲炸了,心頭思緒萬千,驚恐不定,卻是毫無頭緒。
只怔怔看着齊妃,“娘娘……”
齊妃壓根不理會欣貴人,語落一頓,便道:“眼下慧貴妃病着不在,本宮得過去看看,可莫要生出什麼亂子纔好!”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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