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靈柩,遭到兩個暴徒的襲擊,娘娘衣衫不整,玉體被侵。”
蕭煜顧玉青聞言,不由相視而望,轉瞬過後,蕭煜籲一口氣,“還真讓你說對了。”
言罷,轉頭對暗衛道:“可是查清何人所爲了?”
“是被陛下關在密室中的那兩個苗疆狂徒。”內衛沉聲回稟,“昨日夜裡,陛下提審他們,審問過後,再被送回密室的途中,他們打暈了押解的禁軍,妄圖逃跑。”
“後被禁軍圍捕,他們躲閃之下,衝到了皇后娘娘的靈堂大殿,那個叫苗二的,一眼瞧見娘娘鳳體,起了邪念,當衆就……”
後面的話,因着顧玉青在,他不好繼續說完,只是他不說,大家心裡也知道,跳過這一段,又道:“其中有個曾經跟在皇后娘娘身邊的叫白薇的逆賊,趁亂逃脫了,禁軍還在搜捕,但是屬下過來的時候,還未找到。”
等他言落,就見蕭煜和顧玉青面上浮出一種他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蕭煜揮手,示意暗衛退下,轉頭對顧玉青說:“父皇如此,也太過草率……人家怎麼說也是潛伏多年的苗疆逆黨,好容易掙脫禁軍,有個逃跑的機會,逃的好好的,怎麼就做起那事!”
竟是一臉哭笑不得,滿面表情,赫赫寫着:父皇您就不能走點心嗎!
顧玉青搖頭,“這種事,皇上只求結果,結果擺在那裡,誰還在乎過程!”
爲期二十七天的靈期,終於在平靜了六天之後,皇上按耐不住心頭那份怨懟怒火。
不管苗大苗二是被如何設計,整個過程是有多麼的不合情理,只要達到了皇后被玷污的目的,就夠了。
如此,皇上就能堂而皇之將皇后另則墳塋落葬。
被玷污過的皇后,哪怕是被如此方式玷污,也再無法落葬神聖不可侵犯的皇家陵墓。
更不能享受死後的子孫守靈祭拜,這二十七天的靈期,就此結束。
皇上這是恨毒了皇后,纔會安排下如此一出,不然,如果只單純的不想讓皇后落葬皇陵,他大可命人暗中一把火將靈堂燒個乾淨,沒了遺體,皇后有的,不過是個衣冠冢罷了。
可就連這衣冠冢,皇上也是不能容忍。
他只怕,此生生死,都不願與皇后再有半分聯繫,否則,那般注重皇家顏面的他,怎麼就能做出這樣完全將顏面至於不顧的安排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心頭微微一嘆,將此事撥開一邊,顧玉青道:“恪兒那裡,也不知如何安排了白薇。”
蕭煜輕拍顧玉青的肩膀,“你且放心,有魏七幫他呢!等到下午,我去將人接出。”
顧玉青點頭。
宮中尚未傳來消息,他們還是要照常進宮,扶了顧玉青上車,看她門簾掩好,蕭煜轉頭騎了赤南侯府小廝牽來的馬。
馬車搖搖,一行人穿過尚無人煙的鼓樓大街,直朝皇宮而去。
等到顧玉青下車,一眼朝那昨日還白茫茫一片,重孝加身的巍峨宮院瞧去,只見紅磚綠瓦,金碧輝煌,澄黃的琉璃瓦在冬日清晨的陽光下,迸射着生命的活力,流光溢彩,仿若新生。
整個皇宮,已經徹底撤去所有白色帷幔。
就連門口侍衛,也是褪去孝服,仿似爲了刻意的突出什麼一般,人人一身金紅色,手握長矛,佇立不動,威嚴神聖。
顧玉青記得,這身衣裳,好像是他們只有在中秋守歲上元這樣熱鬧的節氣下,纔會穿。
眼見如此,不由嘴角微微一顫,皇上這是該有多恨皇后啊,才至如此!
早有守在門口的內侍,眼見他們一身重孝並肩行來,忙一臉急色匆匆奔過去,打千兒行禮,“殿下,顧大小姐請回吧。陛下有令,靈期結束,大家不必再重孝守靈。”
顧玉青與蕭煜相視一眼,蕭煜佯做茫然,不禁詢問,“出什麼事了?”
小內侍沒有得到上面的旨意,自然不敢多說,只含含糊糊隨口扯了幾句。
好在蕭煜原本也是裝裝樣子,並不難爲他,三言兩語過後,與顧玉青轉身折返,小內侍大鬆一口氣,瞧着顧玉青上車蕭煜上馬,兀自轉身回到方纔位置,等着迎接下一個到來的人。
至此,赫赫揚揚的英國公府並尊貴神聖的皇后,算是徹底畫上句號。
鬧出這樣的事,皇后只怕連個追封都沒有。
另則墳塋,這墳塋,從哪另則。
陵墓修建,是要耗費時日,更要耗費物力人力財力,眼下皇上明顯是多一眼不想再見與皇后有關一切東西,恨不能即刻就把皇后棺槨擡出皇宮,所以皇后的新墳塋是何樣子,可想而知。
大約不過是個土穴罷了。
馬車中,顧玉青抱着手中的掐絲琺琅小手爐,腦中思緒紛紛。
原本皇后殯天,國喪之期,皇上是該要爲髮妻守喪,眼下既是這樣一個結果,這守孝便不復存在,隨着皇后棺槨下葬,緊跟着,不論是朝堂還是後宮,又要掀起新的腥風血雨。
蕭煜不欲登基,慧貴妃也無心後位,那這空懸的後位,又要落到誰家呢?
腦中盤旋着京中各大高門大閥家的適齡待嫁小姐,顧玉青眉頭微鎖,思緒翻滾間,不由心口一緊,一個名字躍然翻上,洛瑤。
平西王府世子妃嫡女,她前世今生的好閨蜜,洛瑤。
隨着洛瑤的名字涌上心頭,顧玉青不由身子猛地坐直,手指輕顫間,抱在懷裡的小手爐被滑落出去,咣噹落下。
好在手爐蓋子緊,裡面炭火併未落出。
吉祥如意登時一驚,朝顧玉青看過去,“小姐,怎麼了?”
俯身將手爐撿起,用絲帕擦了上面的灰,吉祥將手爐捧到顧玉青面前,一臉焦灼擔憂。
顧玉青嘴角抿笑,接過手爐輕輕搖頭,“無事。”
話雖如是,可心頭卻是如驚濤駭浪,不能平靜。
前一世,洛瑤嫁與商人戶,雖說是極其的門不當戶不對,可謂賤嫁,可她日子過得滋潤自在又幸福,她所嫁之人將她如至寶一樣疼愛。
這一世,不知怎麼,明明應該中秋節從杭州洛冰處折返回京的洛瑤,卻是遲遲未歸。
眼下她還尚未與人定親,年紀又是剛剛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