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聞言,忙把麗妃死死抱緊,哭道:“求陛下宣太醫,娘娘這樣會沒命的!”
玩弄權術,責打威脅宮人,構害貴妃,竟然還拿公主的性命作威脅的資本,實在膽大可惡……再加那原本屬於梅妃的步搖和耳環,皇上心頭的怒火,早就到了極致。
此刻麗妃更是當着他的面掌摑琪嬪,根本就是沒有將他放在眼裡,皇上豈能容她。
“還不執行!”根本不理會甘氏的求情,呵斥已經在上前去拖麗妃的兩個小內侍。
內侍總管眼見皇上動大怒,當即便道:“麻利的!”
得前後兩聲催,小內侍再不顧及甘氏威遠侯府夫人的身份,一把將甘氏推倒在地,蠻橫將麗妃從她懷裡搶出,架着就朝外拖走。
眼見女兒頭破血流被拖走,甘氏心疼的眼淚直流,半個身子倒在地上,有氣無力,雙手捶地,“陛下開恩,麗妃娘娘當真是冤枉的,整件事,從頭到尾,麗妃娘娘都是冤枉的。”
披頭散髮,捶胸頓足的樣子,哪有半分往日的雍容華貴。
帝王的薄情,甘氏一貫有所耳聞,當年得寵如梅妃,還不是一樣被處以死刑。
麗妃得寵程度,豈能同梅妃想必。
更何況,威遠侯府,豈能同山東梅家相比。
梅妃尚且如此,麗妃……據麗妃私下所言,梅妃那樁事,當年可是並無十足的證據,不過皇后一句莫須有的罪名,皇上因着疑心,秉持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
想到這些,甘氏心驚肉跳,氣息越發急促無力。
眼珠轉動間,一眼瞥見眼角處琪嬪的衣衫,心頭登時猶如巨浪撲過,甘氏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一股力氣,嗖的從地上爬起,直撲琪嬪,死命的掐住她的脖子,“賤人,究竟是誰指使你誣陷麗妃的,是不是慧貴妃,是不是!”
咬牙切齒,面容猙獰,激怒之下,雙眼赤紅。
內侍總管頓時眼皮一跳,“快快,快把她拉開!”
說話間,琪嬪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嘴皮,已經開始發烏,她本就生的怯懦,在宮中數年,從不見她大聲說過話,更不見她敢忤逆頂撞或者和誰拌過嘴,此刻被甘氏掐着,除了雙手竭力想要去搬開甘氏的手,竟是不懂去掙扎。
好在她背後有個翠景。
眼見甘氏發癲,翠景也不顧別的,衝着甘氏的手背,一口咬上去。
也不知翠景用了多大的力氣,甘氏登時發出一聲悽慘嚎叫,吃痛之下,這才鬆手。
前後不過電光火石,眨眼一瞬,及至甘氏略略一鬆手,已經有反應過來的小內侍撲了上來,將甘氏制住。
大家這纔看到,甘氏手背,竟是生生被翠景咬掉一塊肉,血肉模糊,濃郁的血腥味登時在御書房瀰漫開來。
先有麗妃御前無禮,再有甘氏御前忤逆,皇上深邃的眼底有殺氣漸聚。
覷了一眼皇上的臉色,目光滑過蕭煜,內侍總管朝着翠景的腦門子一戳,“要死,那可是威遠侯夫人!”
翠景卻是脖子一梗,“奴婢只知道,是威遠侯府綁架了奴婢的幼弟幼妹,至今死活不明。奴婢受麗妃逼迫,構害慧貴妃娘娘,早已經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大罪,若是再不能替弟弟妹妹出口氣,也是在無用。”
皇上眼皮一跳,知道翠景這話,是在激他,卻也並不惱,只滿腔怒火,對向了威遠侯夫人,“人呢?藏到哪裡去了?”
威遠侯夫人手背處撕心裂肺的疼,整張臉白得像紙,有汗珠子大顆大顆順着臉頰從額頭滾下,竭力提起一口氣,顫悠悠道:“威遠侯府從不做違法亂紀之事,更不會綁架人!麗妃娘娘冤枉,威遠侯府更冤枉!”
縱然有氣無力,態度卻是堅硬。
本就是沒有做過的事,她自然抵死不認!
皇上鷹眼一眯,擡手便道:“去,去威遠侯府給朕搜!”
威遠侯夫人頓時心頭大跳,也不顧手背的疼,更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身子一挺,對向皇上,“威遠侯府得陛下御賜金券,等閒之際,不得搜府!”
皇上眼底的殺氣,登時呼置面上。
“不得?你可知道,你是在同誰說話!”盛怒的語氣帶了濃烈的寒氣。
撲面而來,甘氏一個瞬間沒了方纔的氣勢,“臣婦……”
皇上卻是不再看她一眼,直接截斷了甘氏的話,對一側內侍總管道:“你親自去!”
內侍總管得令,提腳執行。
待他前腳出門,皇上命人送了琪嬪回寢宮,因着慧貴妃有孕在身經不得驚動,翠景照舊返回當值,一切等事情徹查之後,再做定奪,在此期間,不得讓慧貴妃受驚。
至於甘氏,則是被請到了外面偏殿“暫歇”。
鬧哄哄的御書房,隨着一衆人散去,登時靜了下來。
溺在寬大的椅子裡,沉默許久,皇上對蕭煜道:“你怎麼看?”
皇上說話間,蕭煜正坐在側面的雙扶手椅中,端着茶盞一口一口喝茶,聞言喝茶動作一滯,“什麼怎麼看,今日之事嗎?不是已經清楚了嗎?”
皇上……
原本是心怒,此刻又添了一項心塞。
說着話,蕭煜手中茶盞一放,起身走到皇上書案前,隔着一張書桌,以肘撐桌,託着腮,半個身子趴在桌上,對上皇上一雙無力的眼睛,“合着您剛剛默不作聲半天,就是在想這個事?”
皇上……
“琪嬪和翠景不是說清楚了嗎,是麗妃逼着他們陷害我母妃!”
皇上……
深深嘆出一口氣,皇上點了蕭煜的腦門子,“朕是說,你覺得麗妃爲何要陷害你母妃?”
蕭煜肩頭一聳,“這個得問麗妃啊!”
皇上……你要不還是出去吧!
“不過,比起麗妃爲何要構害兒臣母妃,兒臣倒是更好奇,梅妃娘娘的東西,怎麼就落到了威遠侯府,這若不是陰差陽錯被麗妃當做簇新之物給戴了出來,父皇還被矇在鼓裡呢,那可是父皇當年送給梅妃的東西,就算梅妃造反,可這東西,到底也是出自父皇之手。”
“還有一點,兒臣更疑惑,既然威遠侯夫人想着要把這東西翻新,典當,可見她是知道這東西的來歷的,她怎麼就把它送進宮給麗妃呢!莫非是她府里正妻姨娘鬥法,她被那位九姨娘給坑了?”
蕭煜的疑惑,也是皇上的疑惑。
他確實也想不通,爲何甘氏要將這東西送給麗妃,若非她送進宮,豈會有今日麗妃之災。
不過,也好在她送進宮,不然,要蒙災的,可就是慧貴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