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亮,永州城內守軍就發現城外的敵軍有了動作。
一墩墩火炮整齊地擺放好,炮口皆對準了城牆。
“快快快,敵軍要攻城了,快去喊千總和知府大人過來。”
等到千總好人知府在睡夢中被拽下牀,睡眼稀鬆地他們聽到敵軍攻城的消息,瞬間就精神了。
二人一路小跑着衝上了城牆,接過千里眼望去。
只見城下敵軍兵甲齊備氣勢洶洶地列陣,一副即將攻城的模樣。
“看!有人出來了。”千總眼尖,瞧見一騎士獨自出列往城下而來。
“怕是來者不善!”知府神情凝重,望着身邊這些慌亂的兵士,心口哀嘆不妙。
那騎士到達城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開嗓子就大喊:“敢問哪位是永州知府?”
“大人,他喊你。”知府掀起地拍開千戶伸到他肩膀上的手,他又沒聾豈能聽不見。
知府從城垛中探出頭來:“本府便是永州知府,你找本府何事?”
“見過知府大人,卑職身披戎裝不便行全禮,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撇開他絲毫沒有行禮的動作以及囂張的語氣,以及他背後那羣劍拔弩張的軍隊不算的話。
他倒還挺客氣!
“有話直說!”知府不想廢話。
“大人爽快,那卑職就直說了。”就當城上守軍已經準備好聽到對方勸降的話時,那騎士卻說道:“我軍即將開拔莫我家將軍,特意安排我來與各位道個別。多日相處下來,雖隔城相望卻也倍感親切,若日後回程,必當回見!”
“你說什麼?”莫說城頭的小兵了,就連知府和千戶兩人也懵了。
城下騎士聞言,爽快地又說了一遍:“我軍要開拔北去了……”
城上守軍聽聞此言,先是滿臉不可置信接着紛紛喜上眉梢,將已經準備升起的白旗又降了下來。
知府也沒想到沒有真就走了——“莫非,我錯怪徐先生了?”
此種念頭剛起,城下的騎士不慌不忙地清清嗓子:“咳咳,不過嘛,我家將軍說有件小事還沒辦……”
城上衆人連忙聚精會神側耳傾聽騎士的話。
“我家將軍說,在永州這些天來,我軍懲惡揚善、除暴安良,可謂好事做盡深得民心,也費了我們不少功夫,不過都是爲了大明百姓,我軍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這開拔費總得多少意思一點吧。”騎士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大,姿態越來越囂張,頗有些神似堵門要債的惡霸。
“開拔費?”城上的守軍面面相覷,作爲士卒他們知曉軍中確有此費,所謂開拔費乃是在大軍開拔之時提前發放一筆錢財,既相當於安家費也相當於一種激勵士氣鼓舞軍心的獎賞。
只不過,那都是在最初開拔的地方,按理當在他們啓程的廣西地界就該發了,再說了,開拔費多是兵部調撥,就算有些由各地自行負責,城下這些軍士也不是永州子弟,你要找也該找你廣西百姓要去,怎麼還賴上他永州這裡來了。
只是想歸想不爽歸不爽,憑藉着多年儒家經典和官場的薰陶,一身儒雅氣質的知府養氣功夫十足,儘管在心裡罵了娘,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怒意,盡顯儒士風範。
“永州貧困,昨日所獻米糧已耗盡城中僅剩不多的府庫……”知府話還沒說完,城下的騎士就給無情打斷了:“知府大人,我家將軍說了,窮山惡水出刁民,永州的貧困他在幾天的除暴安良行動下來是深有體會,所以大人的困難他是理解的……”
知府聞言眉頭一鬆,這些賊配軍倒還算講道理。
可還沒等他多高興一會兒,就聽見下頭的騎士接着喊道:“平常百姓的錢咱就不要,只要城中士紳們意思意思就行了。”
得!高興早了。
“敢問,意思意思是個什麼意思?”形勢逼人,這個年頭知府也難當。
“就是多少意思意思,每人有個十年銀子就行,我軍不多也就十萬人,想來是個小意思。”騎士張嘴就是獅子大開口,直奔朝着百萬兩銀子去了:“知府大人若是覺得難辦,卑職這裡倒是有個簡單的法子,打開城門我等自己辦。”
城門萬萬是不能打開的,銀子是一分也不想給的,只是對方的大炮可不講理。
不等知府過多糾結,城下的騎士繼續喊話:“城上的弟兄可要想清楚,命是你們自己的,銀子是別人家的,孰輕孰重我想不用多說了吧。”說罷,騎士突然舉起一片旗幟揮了揮,然後猛然揮下,緊接着“轟隆隆~”白日起驚雷。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我軍價格公道,一炮只收一千兩,剛纔的六炮就收你們六千兩好了,記住了,炮彈不長眼下一回可就不是落在城牆下頭了。”騎士言語威脅完,打馬迴轉。
“這下該如何是好?”知府在憂慮,有道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旁邊的小卒非但不憂反倒十分起勁。
俗話說得好,廚子不偷五穀不收。
他們雖不是廚子,可昨日運米糧,一干人等可趁機撈了不少好處。
“知府大人,不是我等不用命,而是敵軍實在太強, 要卑職瞧,不如再苦一苦老爺們吧,不打起來也是爲了永州百姓好啊,就當、就當是爲百姓贖命。”知府卻說什麼都不幹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算個什麼事。
千戶見狀乾脆也不管知府了,帶着部下打着爲百姓贖命的旗號,徑直闖入了各個士紳家中肆意搶奪。
這下可壞了,外頭猛虎未走,自家又來了豺狼,守軍大部分本就是臨時徵調的街頭地痞流氓,打仗不行,搶東西做個禍害可是一頂一的好手。
眼見城中亂象盡生,有些膽子大的都搶到府衙去了,知府坐不住了,若是事情繼續這麼鬧下去,這永州城還有什麼死守的意義。
想通此理,於是趁着大部分人都去搶東西,他乾脆帶着手下的衙役打開了城門……
胡老二見狀放下千里眼,神情古怪。
衆將見狀問道:“胡科長妙計,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守軍自行開門,實在神了。”
胡老二沒有因爲被拍馬屁而有多高興,反倒頗有些無奈地嘆息了聲:“我真只是想敲點銀子而已。”
衆將聞之歡笑的神情一凝,俱無言以對。
“不過永州百姓如此熱情,我等也不能辜負了他們的期待,敲鼓,進城!”胡老二大手一揮,部下就此進入了永州城。
“永州得手,日暮統計所得,共得銀二百一十六萬餘,得糧大小十倉……”沐天澤放下手中的書信,沉思片刻,接着提筆寫了一封信,寫完後捲成一小團塞進一個小竹筒中。
一隻飛鷹落下,沐天澤將竹筒綁在鷹腿上:“往桂林,找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