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被盯得心裡有些發毛,訕訕地打了個招呼:“高侯爺啊,怎麼有空來灕江賞景,早說嘛,一同遊船了。”
高一功冷哼一聲,眼神依舊惡狠狠地盯着對方。
李過自後頭走出,臉上較高一功平緩許多:“沐王爺,二爺來信,有要事需我等相商。”
“要事?”沐天波嘟囔一聲。
隨着遊船靠岸,李過與高一功上了遊船拿出了信件。
沐天波接過信件打開一看,眉頭皺了起來。
信件上的內容很簡短,只不過寥寥幾行字——“請李、高二位侯爺,領軍護貞義夫人即刻入湘,另請瞿總督速入肇慶。”
沐天波又翻看了一遍,確定上面沒有關於自己的調動,不由皺起了眉頭。
不說李、高、瞿三人,畢竟都是交了投名狀立下了功勳之人,可就連高桂英都入湘,唯獨他還被扔在桂林,桂林山水一絕,待着賞景倒是挺不錯,只是身邊之人紛紛有了動靜唯獨自己沒有,這讓他有些不解。
“只有這一份?”沐天波不死心的追問。
“就這一份。”李過點點頭,隨後頗有深意的說道:“我想二爺應該是對王爺您另有安排,畢竟監國殿下還需要您輔佐。”
提起監國朱由榔,沐天波沉吟片刻沒有再言。
李過說得很對,監國這份大旗對他們目前而言可不能丟了,有大義擺在前面,行事會方便許多,身邊這些人中算起來唯有他最適合留守桂林震懾妖邪,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裡。
“那就祝二位侯爺和高姑娘一路順風。”沐天波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想通其中道理也不多糾結,轉頭恢復了笑顏,與高桂英繼續談笑風生:“與高姑娘相談甚歡,沒想到才相見沒多久便要分隔兩地,實在讓在下倍感傷愁。”
“哼!依我看,這是件幸事纔對。”高一功絲毫沒打算給沐天波面子,冷言冷語的嘲諷起來。
沐天波笑臉一滯,場面頓時有些尷尬,反之高一功則眉眼高挑。
只可惜,高一功忘了旁邊還有個能教訓他的人在。
高桂英柳眉一豎,呵斥一聲:“一功,休要胡言!”
高一功的眉眼頓時塌了下去,對於自己這個武藝高強的姐姐,他從小可沒少受其教訓,被一番訓斥之後,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不敢再有任何囂張氣焰。
“沐王爺可莫要怪罪,一功他是光長年歲不長心思,別瞧着年歲挺大可實則心思純良。”
場面瞬間變化,見高一功吃癟,沐天波眉頭高揚,笑着擺擺手:“不怪罪不怪罪,童心未泯乃是好事,在下怎麼忍心怪罪。”
“那就好……”
就在李過等人整頓兵馬準備北上瀟湘之際,廣州的沐天澤也沒閒着。
廣州府衙中,近些時日因處理稅務相關事宜而風頭無兩的鄭餘慶正坐立不安的侯在府衙偏房內,看起來十分忐忑。
“你說,二爺急召我倆回來所爲何事?”鄭餘慶心思不寧,想要靜下來卻完全做不到,只好問起來跟隨沐天澤時間更長的吳復禮,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訊息。
“我怎麼知曉二爺想什麼,我只知道別亂猜二爺想什麼,要不然只會更吃虧,有道是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二人本就不合,又是相互競爭的關係,鄭餘慶非沒有得到有用訊息,反倒被冷嘲熱諷了一通。
“說得好像你多大公無私、兩袖清風,我瞧你也就是裝模作樣假鎮定,別以爲閉着個眼睛就能風輕雲淡了,你有本事手指別敲桌子啊。”
吳復禮被戳破心思,睜開眼睛惱怒地瞪着年代嘲諷的鄭餘慶:“我瞧你是骨子癢了,別以爲頂着個烏紗帽我就不敢教訓你。”
鄭餘慶毫無懼色:“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二人即將打起來之際,門外走進一下人:“二人大人安好,二爺有請。”
“哼!等下再收拾你。”
“還不知道誰收拾誰!”
二人爭着走進大堂,可一見沐天澤的那張笑臉,立馬慌了神,也顧不得對方了,倒頭就拜,鄭餘慶更是一個沒站穩,腳一滑來了個五體投地。
“鄭大人好生客氣。”沐天澤伸手欲攙扶。
鄭餘慶哪敢讓沐天澤扶,慌忙自己爬起身來,可剛站起來就聽見上頭傳來一句帶着些許冷意的話:“鄭大人這就起來了,也太不客氣了吧。”
一聽這話,嚇得他顧不得身上的灰,趕忙灰溜溜跪伏在地。
直到聽見腳步聲離遠,鄭餘慶才做賊似的左右瞧了瞧,見旁邊的護衛沒有動手的跡象,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旁邊的吳復禮模樣倒是比他要強得多, 看見鄭餘慶慌亂無神的樣子,眼中盡是嘲諷,這讓鄭餘慶十分惱火,但礙於當前的場面不敢發作,只得暫時忍下這口氣。
沐天澤沒有立即搭理二人,而是什麼也沒吩咐的徑直走出大堂進了後院。
堂中只留下二人跪在地上,二人不知沐天澤找他們來的目的,但在嘗過多次教訓之後,二人皆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麼硬生生跪在地下侯着,直面他們正前方高掛明鏡高懸牌匾。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二人腿腳痠痛,才從後院走出一侍女前來喚二人進去。
二人得令,撐起已經半麻痹的身子,顫顫巍巍地起身擡着腿一步一步蹣跚前行。
進了後院,裡頭景象與之前大差不差,鄭餘慶還能看到房前被他踏壞的木杆,還是之前那樣半蕩在外頭沒有修理。
院子內有三張椅子,一張被沐天澤坐着,另外兩張空着,想必是給他們二人所預留。
而在三張椅子中間的空地上,整齊的擺放着幾份賬本,沒有打開,但二人都認出了這正是自己前些日子所上繳的明面上收繳的稅款賬本。
二人想到剛纔平白無故跪了好半響,如今賬本又擺在了自己面前,頓感此行怕是不妙。
“莫不是私下的小動作被查出來了?”如此念頭自心頭一起,不過片刻的功夫,二人剛纔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神頓時又亂了,不過一個呼吸,二人額頭的汗漬都冒了出來。
更要命的是,二人只聽見前頭沐天澤突然來了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二人聞言,身抖如篩。